十死一生 第一百章 偶然巧遇必然（1）

蒋志威又笑了一会儿，这两个人他虽然在之前叫不出名字，但面孔不生，他知道他们都住在三分监区的某个寝室，与自己是一个中队的。

其实，可笑的事情笑过就算了，但蒋志威的注意力实际上却凝聚在荷包猪所提到的“推牌九”上。首先，扑克牌和香烟都是违禁品，听他们的话语，这两样东西拿到手似乎并不费劲儿。其次，玩牌赌烟需要个场所吧？满是监控探头的监廊，哪里会有这样安全的场所呢？

带着这个疑问，他特意在晚上留心观察了一下，发现玩牌的那伙犯人原来都在大厅最后面的地板上围着呢！有课桌和下棋的人群做挡箭牌，监控探头照不到。而且他们还设了几个岗哨，一旦有值班干部开监门进来检查，“哨兵”就用一句暗语报信，赌徒们赶紧散场，或假装看电视或闲聊，一般不会留下“做案”的痕迹。哨兵的“薪水”是一根香烟，由赢家支付。

赌鬼们不光赌烟，还赌生产任务。赢家第二天可以在机台上做做样子，没干部监督的时候，他可以看网游小说或打瞌睡，惬意极了！输家可惨了，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一秒钟都不敢耽搁，拼命干活，因为他可是要干两个人的活啊！俗话说愿赌服输嘛！而且这里连躲债的地方都没有，一个个的赌品都好着呢！

了解了这些之后，蒋志威仍然默默观察着牢房里的其它内幕。按说他满可以问问老赵、大海和阿杰这几个身边的人，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其实生出了一个危险的欲望，危险到了性命攸关的程度。所以，他是不能轻易在人前暴露某些非份之想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了解事情的内幕，就要深入到事件当中去，必须和事件中的人物打成一片。于是，蒋志威气沉丹田，屏着呼吸将骨子里那坨与众不同的优越感压缩到阑尾里，专往靠蛋份子群落里扎，和他们吹牛皮、侃大山。内容大多是无边无际的调侃：

“哎呀！我家那时候穷啊！穷得连家里的耗子都穿带补丁的裤衩。呵呵……”

有几个人这么一扯话题，他急忙问：“说说，说说，为啥那么穷呢！”

“嗨！离市区远，交通不便呗！那小茅道窄的，连蚯蚓都得侧身通过，蟑螂根本就不屑去那儿溜达，呵呵……”

“那也没有我家那条胡同穷，那家伙穷的！连乞丐从那儿经过，身上的麻袋片子都忍不住施舍给我们，呵呵……”

“讲讲，讲讲，咱都是燕城人，你们那条胡同为啥那么寒酸？”

反正不管人家说什么，他都装作兴趣浓厚，不停地插嘴提问，为的就是深入群众，不让大家把他当成另类阶级。几次之后，他和犯群混熟了，犯群也和他混熟了。大家多数都是平民百姓出身，对这个黄金城堡里长大的富二代好奇的很，也要求他给大家讲讲富豪是咋活着的，是像传说中一样，屙金尿银吗？

每到这时，他就毫不保留地把自己那奢侈的生活原景搬出来，像经典回放一样讲给大家。和所有囚徒一样，大家乐于回忆的都是自由时的往事，趁着这个机会，他也顺便追忆一下逝去的美好时光。犯人们都嘎巴着贪婪的嘴唇，饥渴地从他的故事里窥汲自己永远无法达到的梦境。往事如昨。到了这时候，铺天盖地蝗虫般的回忆让他明白，原来回忆是不可靠的，回忆的次数越多，或者回忆里掺杂了太多的不舍，想象和拼凑的成份就越大，以至于后来的回忆里打满了拼凑和期望的补丁。比如，他把荒岛和女孩们少得可怜的燕·婉妙趣，形容成了*片里漫长的阳关三叠，也把和欧阳若娴的单纯接触，形容成了水*交融。总之，他不断地在自己的描述里完善那些无声的遗憾，恨不得让时光倒转，把在现实里已经落在粪坑的糖球经过艺术加工，转换成可以直接扔进嘴里的甜蜜，反正臆想在回忆里美梦成真是不犯法的。

别人的诉说也让他滑进了故事的底层，普通民众嘴里的女人也朴素的可爱，他有时也被那些寡淡的故事所吸引。专注的倾听激发了演说者的兴致，有个当过鸭子的中年犯人讲到从业时的精彩处，还猛地站起来疯狂连挺好几下*股，以示他当时就是以这样的动作收尾的，顾客万分满意，给了他一个大红包。

就这样，蒋志威很快融入到这个千奇百怪的故事生了根的世界里，搞得老赵和大海都暗示过他要人以群分，不要让别人把他带坏了。甚至，中队长和指导员都在例行教育谈话时警告过他，让他明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

其实，他的进展哪里是旁人所能看穿的。几天前，一个常在一起侃大山的毒贩子给他露了一件“宝”，是一部MP4。而且还让他拿回去，半夜在被窝里一边欣赏欧耶大片一边*慰。在这之前，他几乎忘了女人脱光衣服的样子，那夜，他把积攒两年多的欲望一股脑涌泄出来……

这种关照简直就是雪中送炭，蒋志威打心眼里感激这个毒贩子。毒贩子名叫王北，王南毙了，是他哥哥。王北判的是无期，进来四年了，已经改判为二十一年有期徒刑。他三十六岁，是老赵和大海、阿杰他们不待见的人，原因是他这个人心思不正，总想着偷*取巧。

但蒋志威待见他，因为他给了蒋志威想要的东西。不，具体地说是一条渠道，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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