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给元同带来了便利,不仅有包子吃,还换了一身崭新衣衫。他看起来不再是乞丐,而变成了商贾,一身衣衫竟能有如此功效,而真正实现这功效的是银子。他又找了个客栈住下,因宾客稀少,店家对元同格外热情、周到。
夜晚,元同躺在床铺上,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思维百转千回,最后绕到了银子上。对元同而言,银子是个新物件,他今日才体会到它的好处,可以不废吹灰之力吃个饱,也可以换身新衣衫,还有着舒适的床铺可躺。
他也充分感受到银子的强大塑造能力,简直可以化腐朽为神奇;银子现于手掌,他瞬间就从乞丐变为公子,那破衣烂衫已不足以昭示他的身份,银子已取而代之。他只有这一小袋散碎银子,只拿出了三块,便能享受到如此便利,也可让他完成华丽转身。
对元同而言,银子并不陌生,他依稀的童年记忆中,有银子的一席之地,但它并不那么闪亮。山上十二年,元同与银子诀别,却在书中找到它的蛛丝马迹,那是先哲圣贤们对它的不屑一顾和嗤之以鼻;仔细品嚼那诚实的笔墨,便能窥得人们对它的眷顾与执着。
相较对银子的态度,先圣们把众人划分为有道者和无道者,金玉满堂,得之守之,为无道者,有道者不处;相交银子的获取方式,先圣们将众人划分君子和小人,取之有道者方为君子,取之无道者即为小人,庸人、俗人、鄙人、盗贼,以及各色不肖人等,皆为小人。亮闪闪的银子摆在面前,有道者能否把持住他的道?君子取它的道又会怎样?元同实难揣度。
当年在山上,依靠自己辛勤双手,元同师徒俩实现了自给自足,银子无甚用途,全无地位可言。然而走到山下,元同发现银子的地位可谓至高无上,它能救龙蛇岭一众兄弟的命,能让坞堡在十里八乡作威作福,能让杀人不眨眼的官军甘愿被他摆布。
当然,银子也能带来灾祸,它使农户家女儿被吴老太爷抢去做小妾,使沅氏兄弟被打得半死,让吴家三爷丢了性命,也险些使元同命丧于山岗。
看起来,银子这东西像是一个矛盾体,它即可救人,亦可杀人,有时它是漫天飞雪中的炭火,有时它又是瞬间吞噬一切的烈火。银子这东西,它表面光亮,实则诡谲,亦敌亦友,该如何与之相处才不至于伤及性命呢?其实并无理想的答案,“取之有度,用之有道”,或许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答案。
此前,元同带着山寨一众兄弟抢劫了坞堡,虽是取之无道,却也算是活命的无奈之举。对贼人而言,抢劫怎能手软,一扫而光才是上策,这是取之无度;同理,龙蛇岭一众人等所劫的财物,也已远超他们所需,这也是取之无度。
作为弥补之举,元同让幺五把大部分银两藏起来,算是亡羊补牢之策。元同还给山寨定了约法三章,用以约束他们的获取,避免他们取之无度,只是不晓得他们能否遵行。对于抢来之物,除了山寨自用,元同还让兄弟们拿去接济穷苦百姓,让这不义之财救人于水火,这也算是用之有道。
想着想着,元同脑海中不时闪现出包子、新衣衫,又浮现出自己坐着辕车游览长安和平城,吃住皆有人安排妥当,自己再也不用到山坡挖野菜,再也无需露宿荒郊野外了。
心之所想,身之所往。正当元同浮想联翩之际,他的手鬼使神差般摸向枕边的口袋,那里是银子的所在。手指碰到口袋那一刻,他脑中的浮想似乎受到了重击,瞬间烟消云散,他的另一个心念扫去那些妄想。他觉得自己正在对银子产生依赖,可能会弱化他的心智,长此以往,师父交代的重任或将无疾而终。
“这样下去,我将怎样?会是万劫不复吗?”元同默默地念叨着,在满山野菜的陪伴下睡去。
次日,元同早早起身,走出客栈,准备上路。
“客官,你要去往何处啊?”
元同回头一看是店家,说道:“我要去往安西郡。”
“安西郡啊!不远!此去往北,脚程快的话,不出三日就能到。”
“多谢店家!”
“客官,你这身行头倒是稀罕得很啊!”
元同低头看看自己,摇着头,笑着说道:“无奈之举。无碍!无碍!”
元同昨日到制衣铺买衣衫,店家讲百姓买不起衣衫,他只能做些商贾服饰出卖。元同倒是不挑剔,有什么便穿什么,付了钱,拿了一件便出来了。这套服饰并未配绦带,元同无处安置那柄柴刀,便从店家那里要来两个布条作绦带。
就这样,元同一身格格不,穿梭在集镇中。在众人眼里,昨日那个乞丐,今日已成疯癫。
店家所言不虚,第三日巳时未过,元同便到了安西郡,一个方圆数十里的大城。这是他的故乡,那里有他和父母生活了十余年的家。元同看着它,却丝毫感受不到故乡的气息。他越走越近,那诺大的城门依然挺立,只不过城头早已变换了王旗。
与十二年前相比,城中的布局无甚变化,街边零星陈列着坍塌的房舍,残垣断壁仍带着烧焦的痕迹。这是十二年前屠城的遗存,时刻向世人诉说那惨绝人寰的景象。
这里已然物是人非,举城被屠,新人迁入,他们不知当年的惨烈,也无需在意何人的头颅鲜血;作为胜利者,他们无需对这些瓦砾动容,冷眼相待即是本分。
元同无心浏览城中景致,寻着记忆奔向自己的家,他曾经的家。终于,他找到了那个宅院,前院大门紧闭,米肆牌匾已不复存在。他绕到后院,曾经的院门还在,已涂上了新漆。院门未上锁,他只轻轻碰了一下,两扇门板便即刻分开,像是欢迎他归来。
元同迫不及待走了进去,却又立刻停下,院中的一切与十二年前一模一样,这彻底惊呆了他。双眼扫射着每一件器物,这熟悉的一切让元同不知所措,他一时间分不清是自己回到了过去,还是父母仍旧活在人间。
“阿父—阿母,阿父—阿母。”他撕心裂肺地喊着。院落很是安静,不做任何回应。他又冲进屋中搜寻,找了每一个房间,没有父母的身影,也没有一个人影。屋中的摆设与从前也别无二致,也很整洁,除了妹妹元涤的房间外,其他的均没有居住的痕迹。
“阿父和阿母应该不在人世了,莫非元涤还活着?可我们逃命时她还未满十岁,即便是活着,她也未必记得家在哪里。应该不是妹妹,她房间里尽是老妇的物件。既然换了主人,为何宅院、屋内的一切又与昔日一样呢?”元同脑中不停地转着,却是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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