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寒风料峭透冰绡，香炉懒去烧。”
“血痕一缕在眉梢，胭脂红让娇。”
“孤影怯，弱魂飘，春丝命一条。”
“满楼霜月夜迢迢，天明恨不消。”
配合着清晨的氤氲的雾气，悠远的歌声完美与环境融合。
熟悉的歌声打断了黄成的思绪，他只是听了第一句，就知道奶奶选择的是她最熟悉的《桃花扇》。
温柔婉转的嗓音就这样抚平了黄成内心的纳闷。
黄成虽然在一旁帮着女生举话筒，却还是跟着奶奶，走进了戏剧当中。
又是一个天明时分，女主人公如同剧本设定好的那一般，等来了自己的意中人。
吟唱着的奶奶又何尝不是一样？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在这桃树下重复着这段曲子，可是即使是滚瓜烂熟于心，还是一丝不苟的对待着唱戏。
还记得年幼的时候，那时的场景和记忆中的高度重合，当年的桃花依旧是如此旺盛，只是奶奶的头发还没有花白。
《桃花扇》中“寄扇”这个片段是自己最先接触到的，那个时候奶奶一字一句的耐心教导着自己，她告诉自己如何运气、咬字、甚至是和剧中的人物共情，这才是表演的关键。
每次自己取得了进步，奶奶的笑眼就格外明显。
一如她现在一边唱戏，一边展示的一样。
“独坐无聊，不免取出侯郎诗扇，展看一回。”
“都被血点儿污坏了，这怎么处。”
“你看疏疏密密，浓浓淡淡，鲜血乱蘸。”
“不是杜鹃抛；是脸上桃花做红雨儿飞落，一点点溅上冰绡。”
“侯郎侯郎！这都是为你来！”
一转眼，唱腔高低转换丝滑，情感也随之变化。
女主人公已经等到了情郎，可是笑意很快就变成了担忧。
她不知道自己的爱情，是否还能有未来。
但是她没有放弃，反倒是以扇子作为信物，鼓励着情郎考取功名，博得他心中的美好的明天。
不知道为什么，黄成明明这个片段已经听过了成千上百遍，可是想到奶奶却是头一次。
或许是因为环境太特殊，他现在脑海里面浮现的，全部都是听到自己愿意重新学习昆曲之时，奶奶脸上绽放的欣慰的慈祥的笑容。
年少之时，自己想要放弃，奶奶劝阻过，但是最终还是成全自己的想法。
也许那个时候，奶奶的心中是一样的无奈吧。
突然，不知道为什么一群鸟儿被什么惊吓到了，一下子从小院的上方飞过。
鸟叫声一阵接着一阵，连带着惊扰了邻家小院子里的狗，发出来突兀的叫声。
几乎要把奶奶的声音都给压过去了，奶奶听着也增加了自己的音量。
声线暂时看起来是很稳定，但是毕竟年事已高，大家也知道，必定是支撑不久的。
此时，现场的所有人都从歌声中脱离出来，眼神中带着紧张。
由于大家早起的效率不是很高，耽误了一点时间，现在已经快要出太阳了，如果错过，那么就意味着，这段要重新录制了。
而再录制就意味着，只能明天再来一次。
这样的结果，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就在这时，黄成感觉被人推了一把，手里的话筒杆子被人接走。
正当黄成还有些蒙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夏宇熟悉的声音。
“你来。”
黄成顿时明白了夏宇的意思。
下意识开口，就接着奶奶唱的片段唱了下去。
“挥洒银毫，旧句他知道；点染红幺，新画你收着。”
“便面小，血心肠一万条；手帕儿包，头绳儿绕，抵过锦字书多少。”
“待我收好了，替你寄去。”
原本的奶奶注意到黄成的加入，眼神中还是惊讶，但是好在有多年舞台表演的经验，这根本就没有对奶奶的歌唱造成影响。
而且在黄成的顺畅的加入之后，邱奶奶的眼神中绽放的笑意更明显。
年少时的无数次练习在此时得到了共鸣。
黄成的嗓音和奶奶很好的融合在一起，和谐的声音当中又展示着两个各自的特色。
尤其是眼神的交汇和沟通，使得视觉上有了更好的观感。
两人唱着唱着渐入佳境。
若是说，奶奶声线中的沧桑之感，为戏曲增添了质感。
黄成的加入，则是让戏曲变得更加多样、富有生命力。
就好像是饱经沧桑的古老戏曲，原本以为自己会随着时间而没落，即使自己闪闪发光，却因为缺少观众的欣赏，最后还是会陷入无尽的黑暗。
而此时，年轻人带着满腔热情和自身的鲜活，闯入了这个世界，为昆曲注入了属于年轻人的生命力。
正是这样的生命力，让昆曲再一次焕发出崭新的光彩。
这也是黄成心中所想。
“书到梁园雪未消，青谿一道阻春潮。”
“桃根桃叶无人问，丁字帘前是断桥。”
一曲曲毕，黄成还觉得意犹未尽，内心更加激动的坚定了自己热爱昆曲的决心。
奶奶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满是感动。
“好小子！有你父亲当年的风范！”
黄成听到奶奶这样的夸奖，看着她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臂，不由得心里一紧。
握着奶奶的手，诚恳的回应着。
“奶奶，我以后一定会全心投入昆曲的练习当中！我也会继承好您的衣钵！”
学生们看着这一副画面，内心也是深受触动。
黄成和奶奶方才的合唱，不仅是展现了更完美的表演，也成功的盖过了方才突兀的声音。
简直就是完美的化解了危机，还让它更上一层楼的出彩！
于是拍摄完毕，学生们都纷纷过来感谢黄成和邱奶奶。
“谢谢奶奶的支持，刚刚您和黄先生的合唱真的是太绝了！您能够出现在我们的纪录片，真的是我们的荣幸！”
杨浩率先握着奶奶的手，激动的说着。
几乎是剩下的所有人都被感动了，也纷纷上前表达着自己的感谢和赞叹。
邱奶奶慈祥的回复着每一个人，甚至还招呼着他们。
“下次要是有空，奶奶这里欢迎你们！”
此时的唐莹抢先回应着奶奶，完全看不出来，之前她还质疑采访邱奶奶的决定。
“那就这样说定了！下次我一定要来跟着学昆曲！”
奶奶听到这个要求，更是笑眯了眼，连声答应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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