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万道录 序章 少年寻道

乾云又做起了那儿时的梦。

梦里的他，还只是个会说几个简单的词语的幼童。

他身处一处皇宫之中，皇宫之美，巧夺天工，虽在月夜辉光之下，依旧有光芒万丈。可谓月殿影开闻夜漏，水晶帘卷近秋河。

他所处的房间，虽面积不大，但却十分奢华，那时的他正躺在小床上，旁边放着几个玩具。

母亲在旁边唱着熟悉的童谣，男孩的眼神之中充满着幸福。

歌声十分好听。

“天河现，如道临，要感天地如己心。地有灵，如神明，生死一剑断古今。”

“白光向辉，天华灵。城上有月银剑行，银河踏碎，天涯尽处是清影。”

“天道存于心，可期万世平。”

歌谣渐远，消逝在风里。夜晚的月亮不再是清白一色，而是被红色侵蚀。

城里的血与火，竟将天上的月亮都映成了红黑之色。

又是那个梦，那段歌谣之后，这被月光笼罩的城市再次被摧毁，百姓再次被屠戮，哭喊声再次进入了乾云的耳朵里。

不过这次的梦，好像更久，更长。

宫殿的房间内依然不是灯火通明。那宫殿的金属横梁已经开始断裂，更有火渗进。而这房间之中，只剩下了乾云一人。

“娘，娘。你在哪儿。”男孩带着哭腔寻找着母亲。

“我怕，我怕！”

温柔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剩下的只有那黑暗的房间，和无尽的回声。

“少爷，快跟我走。”此时，一个中年男子面色匆忙的跑进了房门，抱起了乾云，转身就往外走，速度飞快。

场景变成了一片巨大的建筑，周围皆是黑布围绕，唯独一个巨型圆台处于中间，那上面好像刻着什么奇怪的阵法，发着淡淡的黑光。

圆台的后面，有一个更为巨大的神像，带来了阵阵的威压。佛像上是一个女子，双手微微握住抱在胸前，双手之下是一把十分壮丽的剑，直刺地下。

像明月的清辉，亦如太阳的壮烈。那把剑给人的感觉，就像蕴含了世间万物一般，可以带来生命，也可以带来死亡。剑上的纹理宛如河流，却勾画出了陆地的痕迹，剑刃闪着辉光，一面令人恐惧，一面令人心旷神怡。

好美的一把剑。

梦还在继续。

中年男人将年幼的乾云放在了阵法的中间，幼小的男孩和旁边的阵法与雕像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宛如神明与蝼蚁一般。

“我娘呢，我怕，我怕。”男孩的眼泪开始往下流，语气也越发的无助。

中年男子似乎有些心疼，但还是站在阵法外面运起了阵法。那把巨大的剑闪出道道金光，如水般流入了圆台上的阵法，渗透而下。

阵法初成，带来了一股十分强大的吸引力，将周围的一切都往内流去，而乾云身处阵法中间，自然是最先陷入的那个。

哭声渐渐消失，而这场梦，似乎也走到了尽头。

乾云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拉回了现实，睁开了眼睛，阳光刺入眼，有些疼，便用手遮挡了起来。

“那好像跟以前的梦不太一样了。”乾云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他记事起，这梦时常做到，可今天的这场梦，却比以前有着极大不同，若是以前，在那战火之后便以醒来，可这次，却又进了一个莫名的阵法。

这个梦肯定与我的身世有关。

突然，夜辰好似想到了什么，猛然坐起。看着周围已经残破不堪的渊州城，再也没有那天白月节的热闹，周围的街道已然被战火烤的黝黑，天上还剩几只黑鸦想吃掉地上已经腐化的尸体。他的旁边还有那半截红袍男子的尸体。

原来爷的舍命一击竟然真的击杀了他。乾云心中顿时感慨万分。

他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日子了----那简单又充实的日子。他思念那早起的送药之路，也想起曾经上李恒顺的中医课那些快乐的日子。他再也见不到那些早上向他嘘寒问暖的居民，也再也见不到那美丽的打铁花了。

他想起了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情，李恒顺已经自爆而亡。痛苦之感更为涌入心里。

他想不通，想不通为何自己的新家又一次被毁灭，想不通这不过寥寥城民犯了什么错，被屠戮殆尽。他们本是最信仰神明的一群人，却丝毫没有得到眷顾。

乾云紧咬着牙关，眼泪流下，面色扭曲且愤怒。“我们本不过一介百姓，日日只念安稳度日，可为何这世上如同容不下我等一般。天灾人祸，年年席卷。城民无处逃难，唯有痛苦度日。

为何，留我一人苟活。

而这仇，又如何不报。”

乾云在医馆旁走过，看着那已经只剩“恒顺”二字的招牌，心中更加痛苦。

“哪儿有人愿意打仗啊，那又能怎么办呢。”乾云脑海中响起了曾经李恒顺和街坊喝酒的声音。那时他还觉得这老头神经兮兮的，老整一些大道理。

回忆一点一点的出现。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是人的天性，那些当官的能战胜它吗？”

“争来争去不过几个资源，明明可以坐下来好好分配，但他们就是不乐意。”

“他们哪儿会苦，张口闭口就得了，那我们这边疆老百姓呢。”

“我们这些不被老天眷顾的人，只能认命，人又如何与天斗？”

“等什么时候这两国的皇帝老儿都有个共同的强大敌人了，他们才知道团结！”

“只要有人性，哪儿来的什么天下太平！”

乾云的拳头越握越紧。

“爷说的没错，何来的天下太平。”那拳头紧握不下。

那又如何。

乾云下定决心“而我的道路，便要在这逆境中求生，我要变强大，直到可以守护所闻所遇到的心爱一切。天下不可一心，那就让我试试，我是不是那个能为这虚假的和平尽一份力的人！”

“只有这样，渊州城与那万万被战火波及的冤魂才能得到安息。”

剩下的几天，乾云为城里的百姓堆起了一个墓碑，那儿原本是一块楼的残骸，只剩下一面石壁了，乾云在那石壁上刻下了“渊州战亡百姓”几个字，又去周围的树林中采摘了许多花草放在这里。

城内的尸体，也被乾云收集在一起火化了，看着那张张熟悉的脸个个枯萎化灰而去，那痛苦之感更是无以言表。

又是几天，渊州城便彻底变成过去式了，黑鸦找不到食物，而乾云也失去了家。

当他拍了拍手，走向那已然残破的城门时，道路旁的两侧冒出了朵朵野花，好似城内死去的灵魂，在为这最后的孩子温柔送行。

少年寻道，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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