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有女 第五十五章 大姐之死 （三）

当她走到门前大树的阴影里的时候，见门已经锁了，显然爷爷不在家：这么晚了，老人家去哪了？她一边想着，一边掏出钥匙，走上前去开门。

就在这时候，从后面传来了踢踢沥沥的脚步声，她的手一哆嗦，忙缩回来。她怕开门弄出响声，引起过路人的注意，她一闪身，躲在黑暗的门楼底下，屏住呼吸，举目望去，只见一个瘦高的人影，走了过来。

“爷爷，您这是去哪了？”

“我看你从集场回来，又急匆匆出去了，这么晚还没回来，不放心，就出去找你了。哎呀，你这孩子，咋弄回来这么多的苇子。”

“我看到你们老哥俩的炕席没法用了，就想到集场去买一领回来。可是席子的价钱太贵了，回来的路上，看到路边有很多芦苇，就去割一些回来，咱们自己编。”

“好，我和你三爷都会编席子。这活儿就交给我们哥儿俩吧。”就这样，爷儿三个不仅编了自己用的席子，还编出席子拿到集场上去卖。

很快，靠近岸边的芦苇被割光了。她不得不到水里去割，一边割，一边盘算着再编几领席子，就够给全家人每人添置一双新棉鞋了。弟弟妹妹们几乎还没穿过买的成品棉鞋呢？

这时候，洁白洁白的雪花，悄然无声地来了……一点儿也不惊扰庄稼人的梦境，轻轻地落下来。飘飘洒洒，纷纷扬扬。那些黑色的屋顶，泥泞的田坎，长满枯草的斜坡，光溜溜的井台，落了叶的桑树……

不多一会儿，全被极其少见的飞雪打扮了起来，寂静的登台村穿上了洁白的素装，变得格外美丽，像一个白衣的少妇，身上挂着一条蓝色的丝绦，静静地站立在耳鼓山下，默默地注视着幽邈的苍穹，沉思着……

天亮的时候，最先跳出门来的是孩子们。他们惊呼着，欢跳着，通红的小手抓起一把白雪往自己的嘴里送，往同伴们的颈窝里塞。

那些姑娘们，依在门边，揉一揉惺忪的睡眼，像还在梦中似的，对着美丽的雪原，笑了，她们笑得那么欢快，开心，使你忘记这是冬天，误以为是那风和日丽的春天原野上的灿烂鲜花……

雪后的天空显得更高了，也更亮了。只是，远处的山峦仍是朦朦胧胧的，近处的树上还挂着白色的水雾。

由于住家少了很多，这里也静得出奇。偶尔有两三个小孩子跑到雪地里堆雪人。这些孩子们，穿着黑色、蓝色的破棉袄，头上戴着他们哥哥或父亲的棉帽子或毛皮帽，很难分清哪一个是男孩，哪一个是女孩。

尽管天气很冷，何妮还是舍不得那些剩在坑里的芦苇，担心被那个淘气的孩子给燎荒、烧了……她暗自决定在封冻前把那些芦苇都割回来。

踏着泥泞的田坎路，迎着寒风低头朝前走着。寒风吹在她身上，冷飕飕的。不料，在割芦苇的时候，两根芦苇茬子穿透了鞋帮，插进了脚掌里……她咬着牙拔出了芦苇茬子，也没在意，打起精神，抹干净脸上的汗，埋着脸，迈开细碎的脚步朝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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