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三年冬,世称“血浪尸舟”的奉先与貂蝉共歿于白门楼。天下第一武将和第一美人携亡一役,让天下英雄无不扼腕。天下由此进入了短暂的和平。
建安四年春,许昌附近的农人早早开始了春种,值此乱世,或许活不到秋收的日子,单播种下希望总好过到秋时没有什么可以收获。
子云屏退在廊下昏昏欲睡的侍卫文六,如果被子孝将军见了或许又会惩罚他了。想到子孝这位堂兄,子云不自觉收敛起轻松的神情,又正了正头冠。
来到孟德寝室之前,门忽然由里面拉开。女人满面羞红第从子云身边滑了过去,一手掩着凌乱的衣裳并未完全包裹住的姣好身形,还不忘向子云抛出媚笑。子云认出,她是相府里的侍女。
朝阳从敞开的门照进去,就照在赤裸着胸膛,坐在地板上倚躺在床边,仿佛被吸走了魂魄的孟德。孟德一手遮挡阳光,顺便理了理被汗水黏在额头上的汗湿的卷曲发梢。好半晌,“子云啊,今天有什么日程安排吗?”
子云似是对这样的孟德见怪不怪了,甚至都没在意宽袍里伸出的两条白赤的大腿和偷偷钻进两腿间的春光。“子孝将军……”为了叫醒孟德,子云决定耍点小手段。果然听到子孝的名字,孟德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收敛起所有疲倦和懒散,又慌忙整理好衣裳……子云忙吩咐仆役侍候洗漱。
盥洗完毕,孟德屏退侍从。自己从屏风后拿出两套粗布衣裳,一套抛给了子云,“今天去找玄德,把这个换上。”随后想起来,“子孝将军怎么了?”
“子孝将军昨天离开时说相府警备不足,要求加强警备……”对于子云的胡诌孟德翻了个白眼算是答复。
换上孟德拿出来的两套便装,子云不由苦笑,质地粗劣还是小事,主要是过于宽大,自己这身套头的还能遮蔽身体,孟德那身样式之比睡袍多了条腰带。这两身“微服”不像平民,反倒想妄人,传说中的妄人正平或许就是这身打扮。
“从后门走,不骑马,避开子孝。”刚才还迷糊的孟德这时已充满干劲。子云只能跟随孟德从后门遛出相府。
说来也巧,刚出后门迎面就碰上齐整的穿着全甲的子孝。这身锅炉一样密不透风的板甲,配上子孝将军铁塔一样的身躯,纹风不动的伫立在那里,时常让孟德怀疑里面到底是不是常有人,而此时这座铁塔里显然是有人的。
铁塔把手中同样粗重的短枪交给身边的副官,用手打开同样厚重的面甲,里面是一张坚毅豪爽的脸,和这身盔甲一样,此刻这张脸也如山岳一样——渊渟岳峙。孟德常听子孝称呼自己的短枪“极渊”,或许这身盔甲也应该有个名字——“泰岳”。
当着众多军士的面,子孝虽然生气也不好批评孟德,这就倒霉了子云,作为叔父家的小堂弟,又是比自己军阶低的同僚,从哪方面讲,子云怕是也逃不过这顿骂了。就在所有人都为子云捏把汗,不知道以严厉著称的子孝将军会怎样训斥子云时。大家就看见,孟德不知何时已经跑远——沿着墙根一溜小跑,甚至草鞋都脱下来拿在手里的那种小跑。
子云也无心再教训子云,“快去,跟上孟德……”
“遵命!”子云如蒙大赦,答应的同时已经追了出去,倒不像追孟德,而是在逃离子孝。
二人不一会儿就走出了许昌城。看着道路两侧农田里劳作的农夫农妇,孟德的心情也如这广阔天地和充盈在天地间的生机一样欢喜。如果没有战争,年年岁岁都如今时一样生机盎然,或许这就是人世间最大的功德了。
玄德兄弟按玄德的意愿暂住北郊的一处废园之中。这个春天,玄德也明显闲不住了,用柳条齐整地编夹出一片围篱,圈出一片广阔的院落。
孟德难以掩饰对围篱之规整的赞叹,暗下决心让子云在相府也弄一片以代替部分院墙,或许子云没有这方面的才能,那就让仲康干,孟德很得意自己的主意。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两人已走进院内。
玄德的小院也有同样是用柳条编制的小门,此刻就这么敞开着。走进小院,右手边是三间木屋,屋子已经很破旧了,门廊却是新修缮的,打磨得很干净,廊上也支起了草棚。门廊的角落里堆砌着大小的几枚腌菜缸,廊檐下垂挂着风干的小鱼干。左手边是片开阔的菜园,规整的分成三片区域,种植着不同的菜苗。正在菜园的远端,一农夫打扮的人赤着胳膊和小腿,正在用一把大号木勺为菜苗施肥水。整个下风口都飘散这肥汁的臭味。在房屋和菜园之间的空地上,一位髭毛乍鬼的短发少年,瘦小的肩上扛着与身高不成比例的长鱼竿,一手提着鱼篓。正看着孟德二人手足无措。
“翼德将军好。”子云向少年微微欠身抱拳。
“好好……”少年显然不能应付这样的场面,黑灿灿的小脸瞬间涨红,转向菜园,“大哥,有人找你……”
菜园里的农夫放下木桶木勺,解下围裙,一边走过来一边眯眼辨认。
“哈哈……玄德将军好有雅兴”孟德大声打招呼。
玄德也认出来人时孟德,忙把袖子放下来,抱拳当胸,“是孟德丞相光临,玄德失礼了。”
“不碍不碍,”孟德迎上前来,搂住了玄德的肩膀。玄德反倒为自己的拘礼不好意思起来。
“三弟,快去备些茶点来……”可是哪里还寻得见翼德,原来趁着几人寒暄,已经走了。
玄德只得招待孟德席地坐在木廊的地板上,自己跑去翻找。一番忙活,没找到茶,只是在屋里找出几坛酒,歉意的向孟德示意。
“不碍,不碍……”孟德只是在笑,发自内心的开心,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事,孟德都只想着以笑容面对,哪怕是再遭遇子孝将军。“可是,用什么下酒呢?”
玄德又从廊下的坛子里盛出几样腌菜,又从廊上摘下两串晒好的鱼干和肉脯。不好意思的搔着头,“孟德,这太怠慢了……”
“无碍,无碍。”看到玄德这般神情,孟德笑得更开心了。
青牛山
时值暮春,青牛山上的野花开得正盛。几年前为了修建宫殿,在山腹间伐了百十棵最粗壮的树木。连年兵燹,孟德丞相不想因为修建宫闱而劳民,许都的宫殿在规模上要比长安和洛阳的小得多,只是在形式上保持了宫殿的样子罢了。
云长漫步在青牛山上,不时还能遇见那时采伐的木桩,几年间以发出大蓬的新枝桠。
虽然没有看见,但云长敏锐的知道在树木后面有人在看他,于是他停了下来,手握住了腰畔的刀柄上。
文谦从树后转出,就像巧遇一样,夸张的,“哦,云长先生。”
文谦像往常一样,一袭深黑色锦袍紧裹,裹紧了他健壮的身躯和那两把钢刀。许都这个季节已经很热了,饶是山中,这身锦袍也大概会热吧。
云长已经习惯每天在这片山林中“偶遇”文谦了,虽然云长每次都是随性的在林中游荡,根本不可能走一样的路线,但每天,总会“巧遇”文谦。而文谦也从未解释,只是这样,“哦,云长先生。”
只是这次,文谦左手一抖,锦袍前襟张开来,露出鲜红的里子。
就在云长被这抹鲜红吸引了目光的同时,文谦的手中已多了一把短刀。随后刀光迸射,似山峰奇绝挺拔,巍然不动,又似流云无迹缥缈变化无端……
云长巍然不动。刀光乍现既隐,所有光华就像不曾存在过的消失得突然。文谦又恢复到锦袍紧裹的状态。“见笑!”
“观山,望云,听海潮……”云长放开刀柄抱拳施礼,“好刀好刀。”
文谦向前挪了半步,犹豫间又退了一步,“见笑,云长兄否让我看看你的刀?”
“‘两把刀’文谦。”随即面露向往之色。“江湖传言,最险绝的是文谦兄的第二把刀,能否让云长见识见识?”
文谦再次裹紧黑袍,“江湖谬传,不足一晒”。既然他拒绝了,云长也就不用给他展示刀法了。
“云长每日在此都能遇到文谦兄,想是文谦兄对此山此林独有感情。”
文谦哈哈大笑,“我在此一半是为了云长先生的冷艳锯,当年一睹云长兄风采,匆匆数年,仍不能忘怀那惊艳绝伦的光华。”
云长从背后缓缓抽出刀来,狭长有着优美的弧度,刀身泛着幽蓝色的光泽,隐隐有龙跃于渊之相。“也不过是凡铁罢了。”
“刀剑本无名,唯侠士名!”文谦从刀身移开目光看向云长,“这样和平的日子,云长兄看来反倒很不适应呢。”
“真讽刺啊,哈哈”云长露出苦笑,“云长本就是治世一贩夫,拿起刀剑才是失去本我了。”说着收起了刀。
“云长如无他事,跟我来。”也不等云长答允,走上前牵着云长的胳膊就走,“去见见我流连于此的第二个理由。”
行不多时,林间陡然先出大片开阔地,中间有片开阔的水塘,云长却不曾到过这里。只见水塘中间站定一瘦高男人,赤着上身,头上无冠,一头乳白色的头发修剪得极短。只留下双鬓长长的垂到胸前,在最前端挂坠两枚铜环。
云长陡然瞪大了眼睛。
“哈哈,不要像鸽子似的吧眼睛睁那么吓人吧!”文谦一直留意着云长的表情,“不过这么快就发现了,云长兄就是云长兄啊。”
水塘中之人以极慢的动作把双臂张开,脚下如镜面般的水面上起了奇异的波纹,那人用用同样缓慢的动作把双臂收回……
云长的汗滴不自觉的由下颌低落,在他眼中,天地之气都随着那人的动作张弛,那瘦弱的双臂在一呼一吸之间牵引着周天之气……只需一击,便可开山裂石,而更另云长惊讶的是这人能引而不发,天地磅礴之气于他就想腰畔的冷艳锯在自己手中一样操控自如。云长有种当年初次面对奉先时的震撼。
“你还没见过我友文则吧。”文谦笑道,“如果去年白门楼有他在场,或不致惨烈如斯……”
眼前这个文则,云长也早有耳闻,只是真切见到仍是如此震撼。他忽然觉得武道对于他宽广得可怕。
云长屏气凝神,试图感受着伴随文则每个动作的气流变化。忽然一声响亮的肚子叫声,四下气息陡然一滞,大片林叶发出抖动之声,惊起大片飞鸟。再看文则,人已无法站立于水面之上,扑通一声沉入水中,直没到鼻翼位置,只剩下眉眼和头壳。
文谦哈哈大笑,望着游向岸边的文则。岸边树枝架起的铁锅,火已燃尽,正发出阵阵米香。也不问云长意愿,文谦拉着云长走出了隐匿的林木,“走走,我给你们引见。”
别过文谦文则时,日已偏西。和文谦文则的来往让他放松下来,内心隐隐有一丝丝愉悦之情。缓步下山,一阵疾风从林间送来,云长抬手拢住飘飞的长发。
一瞬间,仿佛有谁在耳边低语。竖起耳朵细听,除了风声一片杳然。那声音仿佛来自内心,引导他来到林间的一块巨石后面。
巨石后面,散落着大量金属碎片。其中一个残破的机关人偶在夕阳下映出绯色的霞光,只剩头颅和独臂还链接在被撕裂的残躯之上,其他部件或许散落到更广阔的他处。
“是它在呼唤我吗?”云长解下罩衫,把破碎的机关人偶包裹起来背负在身后。快步向山下走去。
云长返回住处,天已渐黑。
柴门之外,扛着鱼竿提着空鱼篓的翼德正不知所措。云长上前拍拍三弟瘦小的肩头,推开了虚掩的院门。
院子中间,梅子树下,孟德和玄德都已醉得凌乱了。由姿势上看,两人原本是相对而坐,孟德是盘膝而坐,玄德则按着礼法保持着很不舒服的正坐。而此刻,两人也不知喝了多少酒——孟德身子后仰,双手撑地,勉强保持着坐姿,两条大白腿由袍子里伸出来大大的劈开着。而玄德整撅着屁股,脸扎在孟德的两腿之间,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着年少时偷情不成被雷老虎赶得四处跑的风流韵事。孟德也不知道有没有听,一直在嘿嘿傻笑。酒和肉脯散落一地。
翼德一定是被这副光景吓得不敢进院子的。云长忙扶起孟德,吩咐翼德把玄德送回屋。这时子云赶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牛车停到门口,二人合力把孟德抬上牛车。安顿好之后,云长解下后背的包裹,一并放在车上,并嘱咐子云,“这个或许丞相有能力修缮吧。”子云看了眼包裹内的金属人偶,皱了皱眉。辞别云长,驾车往城里走,心忖“千万别遇到子孝啊,千万别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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