縉雲帶了畫月的消息給我,我聽完後沉默了很久。
“姑娘,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我放下作畫的筆,輕笑道:“當然,宥熙一定會是未來的天下之主。”
“我記得天元十三年時,大理寺層經辦過一起私鹽走私案件,牽涉了眾多朝臣,先皇最愛的兒子——雍王周祐蒔也被查出有牽連,由此失天下望,當年牽頭辦理此案的便是如今的羅家家主羅貴宇。”我想起倏璇坐在涼亭外所吹的《陌上桑》來,停頓了會。
“姑娘?”
我回過神來,繼續道:“父親曾經看過有關卷宗,向我說過其中疑點。”我將涼好的畫作拿起。“縉雲,你覺得我這幅畫如何?”
縉雲苦下臉。“姑娘,你可別難為我了,我素來不通詩詞歌賦,除了讚一句好看之外,著實看不出什麼。”
我微微一笑,“看不懂沒關係,過幾日就是大嫂的生辰了,將這幅畫錶好一些,到時一併送給大嫂當做賀禮。”
“是。”
縉雲走後不久,朱顏掀簾走了進來,向我說起永巷令今日已經逮住了東翎宮失竊一案案首了。
“竟然會是胡美人身邊跟隨了那麼多年的婢女,當真是燈下黑啊。”我歎一句。“胡美人那邊怎麼說。”
“一切聽憑娘娘處置。”
“如此,便按照規矩來吧。”
“是。”
曦容被綺羅抱了進來。“公主吃了午膳,精神頭不知怎麼好的異常,鬧著要見姑娘,婢子只好領了公主來了。”
我從綺羅手中接過曦容,摸摸她白嫩的小臉,心中柔軟。“這幾天一直忙於宮中瑣事,有些忽視小曦了,娘親給小曦道歉。”曦容笑著蹭了我一脖子的口水,咯咯地亂笑。
晚膳吃得有些撐了,正好聽宥熙說,南苑的紅梅開得正盛,我索便想著走走去消消食。
我將折好的梅枝裝在花瓶中,遠遠地瞧見汪喜過來了。縉雲帶著一干侍女退遠了些。
“什麼事?”
“二皇子想要藉袁美人的手安插個人在淑妃宮中。”
“這麼急不可耐就要尋找下個助力了。”
“娘娘可要奴才去動些手腳。”
“不必,阻得了一時,還能阻得了一世嗎?”我拂落花枝上的白雪。“既然他費盡心思走了這步棋,還是讓他多得意一陣吧。”
“是。”
“淑妃最近有察覺到什麼嗎?”
“沒有,淑妃最近正在苦練《白梨花》。”
“淑妃倒也算用心了。”我剪下花枝。“《白梨花》可不好跳,就算是宮中天賦最高的舞娘,也未必能跳出來,淑妃的舞蹈功算得上上佳,但……”我又剪下一處花枝。“莊生曉夢啊。”
我抬手示意縉雲上前來。“繼續盯著,淑妃既然想要苦練,便遂了她的願。”
“是。”
日子如流水一般過去,立春那天,甘美人傳來再度有孕的消息。
皇帝特意親自來告訴我這個消息。“開心嗎?”
我得體笑道。“恭喜陛下江山社稷又添一重保障。”
皇帝靜默了會,道:“吃飯吧。”
“是。”
春日宴那天,淑妃的《白梨花》技驚四座,皇帝眼中多了積分欣賞。
那日之後,淑妃在宮中又開始了專寵。
冬至那日,神醫弟子終於來到了京中,我隔著屏風看向一身淺藍勁裝的男子。
“你父母是雲州人士,雲州與榆州相隔千里,你為何會拜入白先生門下?”
“草民幼時曾歷離亂,被山匪擄走,險些丟了性命,是大師兄在山林中撿到我,我才得以拜入師傅門下。”
“你的官碟中並未提及過此事,地方官憊懶了嗎?”
“並非,裡正在年初的時候就告知過草民要更換一次官碟,但京中又來急詔,是以只能將舊官碟帶來。”
“如此。”我將官碟放到一旁去。“倒是我多慮了。想必傳召官已經向你言明詔你入京的目的,可有把握?”
“醫者不過盡人事聽天命,成與不成都是命數。”
看來是個上道的。我滿意的點點頭,縉雲走了出去。
“還請先生這邊走,淑妃娘娘早已等候多時了。”
“是。”
午後,倏璇來到了我宮中,還帶了自己新譜的樂曲。
“娘娘覺得淑妃此番可有天命眷顧。”
我淡然一笑。“天恩難測。”
倏璇無奈地聳聳肩,拿起笛子吹奏起來。
朱顏為我梳頭。“二皇子殿下近來與羅家走得很近,姑娘覺得德妃娘娘知道這件事嗎?”
我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眼中已經滿是工於心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倏璇既然已經站隊,羅家想必早已捨棄,羅昭儀那邊想來已經有了動作,二皇子已經到了年歲,想來婚姻大事也耽擱不得了。”
“姑娘覺得二皇子殿下會娶誰?”
“無論娶誰,都是宥熙的臣民。”
我拎著食盒去往勤政殿,眼看離勤政殿不遠了,我示意抬轎人將落轎。
綺羅疑惑地看向我。“姑娘?”
“今日晴好,勤政殿又是議政之處,來往多是前朝重臣,我還是低調些吧。”
綺羅抽了抽嘴角。“姑娘,你的理由可真蹩腳。”
我白她一眼。“你就非得拆穿我嗎?”
綺羅憋笑扶住我。“近日淑妃專寵,宮中妃子多側目,姑娘被纏煩了吧。”
軟綿的雪面濡濕了我的鞋襪。“淑妃一得意就容易忘形,我不去彈壓,也忒對不起這個皇后名號了吧。”
“幾日前,羅宗正已經上書要為二皇子擇選良人,姑娘想要知道陛下心意嗎?”
“自然想要知道,不然我今日一早是在作甚?”
談話間,勤政殿正門已經到了,小黃門將我們引到側門去,又馬不停蹄地派人通傳去了。
我的腳已經被凍得沒有了知覺。
滿頭花白的大監向我們走來。“皇后娘娘恕罪,陛下正在跟慕容侍郎正在與陛下商議要事,暫時脫不開身,娘娘還請到偏殿休息片刻,陛下一得空,老奴定然稟告陛下。”
綺羅皺起眉頭,剛想說些什麼。我安撫地拍拍她的手。“如此,就勞煩大監帶路了。”
到了偏殿,我將食盒放下,大監留下一兩個小黃門,便告退了。
本來還想給皇帝賣個慘,看來是賣不成了,我懶懶地想,於是帶著綺羅進了內殿,想要換下濕了的鞋襪。
綺羅走出內殿,抬手招來一個黃門。“你叫什麼名字?”
“奴才汪喜,不知姑姑有何吩咐?”
“娘娘濕了鞋襪,你去太極宮取一雙鞋襪來,記住要跟朱顏姑姑說。”
“是。”
“快些。”
“遵命。”
我坐在軟榻上,瞧著外面的雪景,倒是別有一方天地。綺羅點燃炭火,將熏籠蓋好。屋內霎時暖和起來。
“姑娘,剛才那老黃門……”
我看向綺羅,笑道:“那老黃門是陛下年幼時的貼身太監,是太后指給陛下的,陛下出宮建府以後,就一直跟在昭淑妃身邊伺候。”
綺羅沉默了會。“姑娘恐怕有場硬仗要打。”
我撐著頭,身上暖和起來,便有些昏昏欲睡。“慕容寂縈那個老狐狸,此番自作聰明,不讓他栽次跟頭,大哥在前朝說不得要被怎樣欺負。”
綺羅心領神會,將外面的食盒拿起來,放在軟榻前。
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殿外傳來黃門的跪拜聲。“陛下萬歲。”
我起身赤腳下地,有些涼啊。
皇帝轉過屏風看見這一幕,鄒起眉頭。“梓潼不必多禮。”
“見過陛下,陛下萬歲。”
皇帝彎腰扶起我,將我帶到軟榻上,定定地看了我會,揉揉眉間。“熙柔,下次別這樣了。”
我裝起可憐來。“陛下是覺得臣妾今日多事了嗎?”
皇帝掩好我的被腳,無奈地歎了口氣。“你今日做了什麼?”
“冬瓜乳鴿湯,火腿肘子,還有陛下喜歡的金齑鲈鱼脍。”
“你忙了多久?”
“一個多時辰。”
皇帝沉默了片刻,選擇宕開話題。“腳還冷嗎?”
“不冷了。”
“那個取鞋襪的黃門還沒到嗎?”
綺羅在屏風後回稟。“啟稟陛下,聞喜已經取來了,是冬日娘娘最愛的雲錦緞面靴。”
“拿進來。”
綺羅奉上鞋襪,我欲接過。皇帝卻先我一步拿到了手。
綺羅躬身退了出去,周景和坐到了我腳旁。我有些吃驚,連忙道:“陛下,我自己來就好。”
皇帝掀開被角,眼皮都不抬一下。“你不就是來讓我心疼的嗎?”
我尬在原地,乾巴巴道:“臣妾沒有。”
“這話你騙過自己了嗎?”皇帝抬起我的腳,為我籠上白襪,又抬眼看我。“你身體不好,以後還是小心些,別傷風了。”
我調整好狀態,努力逢迎道:“是,謹遵陛下教誨。”起身,我抱住皇帝,笑得燦爛。“陛下可要洗漱一下?”
皇帝推開我起身,走到一旁,只留了一個背影給我。
咋了?我有些困惑,難不成朝政讓他心煩了,還是猜出了我的目的,故意擺出這個樣子,好趕我走?我心理有些打鼓,但還是壯起膽子下地,想要緩和一下這沉默的氣氛。
甫一下地,皇帝便轉過身來。“你下地做什麼,上去。”
我縮回腳。“陛下可是因為朝政心煩了?”
“朝政……”皇帝搖搖頭。“日常都是那個樣子,若心煩只怕沒幾年活頭。”
“那陛下……”我轉了個話頭。“食盒中的湯食快要涼了。”
皇帝搖搖頭。“我沒胃口。”
接下來又該說些什麼?“那陛下可要休息會,臣妾陪著陛下。”
皇帝沈沉的雙眼泛出些我看不懂的情緒。
皇帝緩緩向我走來,我怔愣片刻。
“熙柔,我累了,陪我休息會吧。”
“好。”
皇帝彎腰將我從軟榻上抱起,走向床榻。
屏風外傳來那老大監的聲音。“陛下,羅宗正求見陛下。”
皇帝冷了語調。“讓他等著。”
“陛下?”大監被皇帝嚇到,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宗正有要事相商。”
我適時道:“宗正大人離宮中甚遠,雪天路滑,已經到午後了,陛下還是去見見吧。”
皇帝沉默片刻。“熙柔跟我一道去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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