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好，好，太好了。”
“从今以后。”
“我们母子二人再也不必指望旁人，仰仗他人鼻息了。”
十六年来。
靠着长信宫的李云蕊，皇后看似还是庆国的后宫之主，太子看似也还是庆国的东宫储君。
他们身份依旧尊贵，在外人眼中，似乎属于他们的光鲜亮丽，也一分不曾减少。
但真实情况……真是如此？
李云蕊有多少次在她这个皇后面前，有意无意的奚落她？
后宫那些人，有几个没在她身前身后明嘲暗讽？
是。
她自己也清楚，她之所以还能坐在瑶华宫，太子之所以还能坐在东宫，完全是仰仗陛下的怜悯，长公主的恩赐。
所以她可以对李云蕊的奚落，笑面相迎。
她也可以对后宫那些人的嘲讽，一笑而过。
再大的屈辱，再多的痛苦，她都可以忍。
可是……凭什么？
她才是这庆国的皇后！
她的儿子才是这庆国的来日之君！
她凭什么要忍，又凭什么只能忍？
该忍的……难道不应该是她们？
……
……
种种情绪，种种念头，都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如果说从前的皇后，只能孤独的坐在瑶华宫里，数着漫长的日子，等着那一线遥不可及的希望。
那么现在。
当她看到了殿前的韩貂寺，意识到她的儿子已经大不一样了，她便真真切切的看到了……真正的希望！
她泪如雨下。
紧紧抓着李易的手，仿佛抓着的是她余生所有希望。
“不管你想做什么。”
“不管你想怎么做。”
“哪怕拼了我这一身凤袍不要……尽管做去吧。”
李易其实能理解她此时的情绪波动。
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用最漫不经心的口吻，说着最认真的话。
“不要哭母后。”
“您要相信我。”
“总有一天，这些世界欠您的，我都会一一讨回。”
“我信。”
皇后泪眼朦胧，忽然凄惨一笑。
“可惜我全家都死了。”
“我只能坐在这里，却帮不上你。”
李易摇了摇头，下意识便想说一些宽慰她的话来。
但话到嘴边。
他却促狭笑道：“其实母后还是能帮到我的。”
“您可能有所不知——”
“接下来我会做一些事情，需要很多很多银钱。”
“您也知道，既然我和李云蕊决裂了，便不会再指望她所掌握的内库财力。”
“所以这就意味着，银钱的问题，只能靠我自己想办法。”
“我在想。”
“如果您以后可以不再饮酒，多多少少也能省出一些。”
这些话当然是玩笑话。
李易的本意，除了调节皇后此时的情绪以外，能让她从此戒酒，自然再好不过。
可没想到。
皇后似乎当了真。
她匆匆擦去脸上的泪痕，勉强笑道：“倒也是。”
“母后险些忘了。”
“你东宫麾下如今既多了许多人，便当然需要大量银钱。”
“不必担心。”
“那些东西……我这里有。”
说着。
她也没给李易反应的时间，很快又向殿外喊道：“来人，将库房的钥匙取给太子。”
李易愣了一下。
在他想来——
瑶华宫的库房，无非是逢年过节宫里赏下来的一些东西，或者再有皇后当初的嫁妆，以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俸禄。
虽说数量不会少。
但对他目前构建拂水房所需要的银钱来说……肯定是杯水车薪。
他原想拒绝。
但又想了想，似乎也没必要刻意拒绝。
于是他便随意笑道：“既如此，儿臣多谢母后。”
“母后放心。”
“儿臣一定会让这些银钱发挥出它们最大的价值。”
皇后略显艰难的笑了笑。
“不用谢。”
“真说起来，这些东西本来也就应该是你的。”
“我们家几代经营，积累出来的这些财富……倘若你外祖还活着，他也一定会愿意把它们交到你的手上。”
几代人的经营？
积累出的财富？
李易顿时大惊。
他连忙问道：“您的意思是……库房里的东西，是您自己家里积累而来？”
皇后有些意外的看了李易一眼。
似乎不明白他为何会有如此反应。
她淡淡道：“当然。”
一句话说完，她的口吻中除了满满的讽刺，也多出了许多刻骨的冰冷。
“能留下这些东西。”
“还得好好谢谢我们的皇帝陛下。”
“十六年前。”
“他灭了我满门，却格外仁慈的没有抄家。”
“既然没有抄家，当时我又是家里唯一活下来的，这些东西自然会搬到我的库房里。”
李易简直无言以对。
他哪里能想到，他随口无心的一句话，竟还能带出如此巨量的银钱？
难道从前由于有李云蕊的缘故，李承乾用不上，皇后便从未提起过？
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也没去看过瑶华宫的库房。
但简单想想也能知道——
那可是一个权贵之家几代人的积累！
就算填不上拂水房所需的所有银钱，至少也能完完全全的解了他当下燃眉之急。
一时间。
他看着身旁的皇后，委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
……
“不过。”
“即使是这一点微不足道的仁慈，他也休想我会记在心里。”
“其实仔细想来。”
“这哪里算什么仁慈？”
“他有那个女人的内库在手，又怎会把我家里的这些东西放在眼里？”
“他只是……不在乎罢了。”
也许是第一次真正看到了希望。
也许是知道有那位韩总管在，她和太子所说的话，不需要担心传出去。
这时的皇后明显肆无忌惮了一些。
李易知道她心底的恨，也明白这种恨并不是时间所能冲淡，他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时。
殿外有一名宫女低头走来。
她走到殿前，在皇后的示意下，将一把钥匙交到了韩貂寺手中。
随后，韩貂寺走上前来，又将钥匙轻轻的放在了皇后和李易面前的方桌之上。
皇后静静的看着那把钥匙。
也不知道她此时想起了什么。
她眼中有缅怀，也有许多罕见的温柔。
见状。
李易忍不住问她。
“要不然……我陪您到库房看看？”
“也许那里还有许多家人留下来的私密物件。”
皇后苦涩一笑。
“算了，不去看了。”
“十六年都不曾有勇气去看过一眼，今日又何必去看。”
“你去吧。”
“如果看到你所说的私密物件……留下几样也好。”
顿了顿。
她长长的吸了口气，眼神也逐渐坚毅。
“那几样——”
“就留着你登基之日，我去祭奠之时，再拿出来祭拜他们。”
李易沉默片刻，轻轻点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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