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夕月神色如常的走向众人,感知到身边大表姐的紧张,侧头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亭中众人原本在轻笑低语,谈笑风生,待有人看到她们时,便静了下来,有人带着鄙夷的笑,有人淡漠别开视线,沈夕月早就料到会是如此光景,可她不能低头怯懦,她沈家之事尚无定论,为何要自轻自贱。
此时,八角桌主位的周芷若表现的与众人皆是不同,端庄得体的笑着起身:“妹妹来了,快来喝杯热茶暖暖身。”
迎面吹来的寒风拂面,确实让人感觉有一丝冷意,步入亭中,四面围了帐子中间又有炭盆取暖,沈夕月掀帘入内时温暖如春,这侯府当真是懂得享受。
“真把自己当回事,大家都早早到了,怎的就你来的这样迟。”周芷伊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说罢,侧身似避开瘟神一样,嫌弃的站远了一些。
“不过是姐妹间的聚会罢了,也不是什么打紧事,早了晚了都无碍的。”穆盈语笑意盈盈的倾身向前,牵着好姐妹的手。
穆盈语原本想要拉着她坐在自己身侧,好生问问她最近怎么样,因为家里的约束,她根本无法单独去见她,总算得着机会,迫切想要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没错,妹妹能来就好,自从你从王府搬出去,一直惦记你,怕你受传言影响,见到你气色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一身粉色襦裙,身子婀娜的周芷若,边走边用绢帕轻拭眼角。
沈夕月呆滞了一瞬,眼见着周芷若眼眶泛红,笑的温情,也过来扯着沈夕月的一只手,似是极为心疼。浑身不由的一阵发麻,满是鸡皮疙瘩爬上了身。
她不着痕迹的撤回了手,转身浅笑颔首向好友示意,笑着将两个表姐给大家介绍,免得两个姐姐尴尬。
众人皆是浅笑颔首,互相算是打过招呼,便各自回到位置坐了下来,却没了刚才的热闹。
周芷若颔首向各位姑娘们福了福身,道:“今日难得大家聚在一处,定要玩的开心才是,我去后面看看今日的膳食,再做几个拿手的点心给各位妹妹尝一尝。”
说罢,亭中赞美声一片“沈姐姐,难怪京中夫人们都拿你当典范,日日对我们耳提命面的要向你学习,这无论是作画还是刺绣,哪点不是被人称赞,现在连厨艺都精通,让我们情何以堪嘛。”
周芷若娇笑着用手轻点了点宋清羽的额头“就你这张嘴会夸赞,一会定要多吃些才行。”
现下还是寒冬腊月,亭外放眼望去毫无春意可言,那一抹艳丽的背影走的不疾不徐,裙摆随着婀娜身姿,随风摆动着,美的叫人移不开眼。
沈夕月盯着那抹艳色,呆呆的凝望时,耳边传来周芷伊刺耳的一声嗤笑:“与我姐姐一比,是不是觉得自己逊色了很多?要不是你那可怜的身世,还妄想抢在我姐姐前头嫁进王府,做梦去吧。”
亭子里有毫不知情的人微微怔住,也有听到一些流言蜚语的窃窃私语。
穆盈语扯了扯沈夕月的胳膊,将人拽到一旁,低声问:“外边都在传,皇后宣了周芷若进宫,似是商讨她与定北王的婚事,说是...
穆盈语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好友的情绪,见她面色无异,继续道:“说是碍于王爷的身份,虽要履行先前与你的婚约,却只许你侧妃之位,而她为正妃。”
沈夕月僵住说不出话来,慢慢的一句句的消化刚才听到的消息,亭中的姑娘们也在互相低声交谈中,大致了解到了来龙去脉,见她脸色难看,便也都打住了这个话题,聊些胭脂水粉,日常姑娘们的话题,但都在关注着她的反应。
“姐姐也莫要生气,周姐姐无论身份和才情都不是你能比的,日后能同在王爷身边伺候,也是你的福气不是。”宋清羽用帕子掩饰着嘴角的笑意,眼带嘲讽的看向沈夕月。
以前有个宠她的爹,护着她的哥哥,还有个风光霁月的未婚夫,她出身和样貌样样不差,却处处不如她,现如今她嫉恨的她的,她全部都失去了,她心里极是舒坦。
沈夕月平复了一下情绪,面上无悲无喜,只当是听到了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若真是如此,她便成全他们的青梅竹马两厢情愿。
这个王妃她都不想当,何况是侧妃,说白了就是一个妾室,若非当前形势所迫,她沈家需要王爷做靠山,她大可退婚了之。
沈夕月带上浅浅笑意,完全忽视站在自己身边的宋清羽,眼睛直接看向周芷伊:“这就是你们大费周章邀请我来的目的,何必如此辛苦安排呢,着人递个消息给我便是,我定备下贺礼,恭祝王爷和周姐姐得偿所愿。”
说罢,沈夕月看向两个受惊了一般的表姐:“咱们走吧,留下也怕是碍眼,我带你们去逛铺子,比这有意思多了。”
提起裙摆,便下了台阶,今日身边跟来的锦荣眼圈泛红,愤恨的追上了自家姑娘,两个表姐知芸知晴,不敢如此,浅浅行了礼,一路小跑的追了出去。
三人登上马车,李知芸几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李知晴更是被今天的事情惊到说不出话,锦荣不放心自家小姐,跟着上了姑娘们的车,坐在车夫的对侧。
静默片刻,沈夕月掀开帘子探出头,朝前头的街道望了一眼,扬声对着车夫说了几个店铺的名字,都是珠宝铺子,胭脂铺子,绢布铺子,姑娘家喜欢的。
自从沈家出事,沈夕月被规矩,被未知的将来,困住了心,心头那不安和焦躁,今日似乎全部被掀开来,只想任性做回自己。
沈家这些年战功赫赫,皇恩正浓,从不缺钱。沈家并未被真正定罪为罪臣,手里的银钱和店铺皆算是皇家所赏赐,花些皇家的钱,她倒是能花得心安理得。
李知芸李知晴两姐妹,这回才算是真真正正的长了见识。
那铺子里的东西仿佛是是不要钱一般,只要是看上眼的,沈夕月便买下命人包起来,放到车上,两个表姐哪里见过有人这么花银子的。
“表妹买了许多了,你今日心情不好,等日后你再来,喜欢了姐姐陪你再来买。”李知芸实在是被她花钱流水的样子惊到了,忍了又忍,实在看不下去出言制止。
沈夕月笑了笑说:“没关系,我高兴了便花的值得。”
她近些日子以来头一次放纵自己,她不在乎值不值。
锦荣呆呆的看了一会自家姑娘,一阵心酸心疼,这一段时日的陪伴,她知道姑娘真正开心的样子,此时的她那笑容虽美,却很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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