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星录 第十六章 暗度陈仓

阳关城外密竹林

密竹林外一个黑衣人正伫立在密竹林外，看着自己的手隐约还有烧灼的印痕，心中就禁不住的恨那几个小子让自己功亏一篑。居然被那小子翻了盘。不过，任剑谷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还活着，此人正是季惊非。

那日梵执炎及几位仅剩的剑谷弟子，将梵笛与梵羽救走之后。半个时辰之后，在那些具已经焚烧成灰的骨头之中，竟然火光环绕。如果有人看到，一定会被吓到半死。自焦尸之中又复生，作为一个迦楼罗血族的后人，火中重生是耗尽真元的事情，几年才能一次，这次一不小心着了那小子的大招，只怕自己今后几年内做事不得不小心一些。

不过自己以迦楼罗血族的身份，替大明消灭迦楼罗后人创立的楼国，还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谁叫楼国百年前的皇权斗争，将自己爷爷辈这一支赶尽杀绝，到了这一代自己辗转成了一个孤儿，死过一次，从焚烧的尸体堆中爬了出来，又被大明暗部看上，经历百里挑一的死斗后，被当做精英自小开始培养。自己视也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大明人，只愿一生为大明效劳，活在黑暗之中那又如何。

此刻的他，正等着那个内线给自己的回话。这一切暂时都还在他的掌握之中。说不定还有胜算。

那个人他终于来了。依旧是那样精烁的眼神，放在人群中却是最普通的面孔，最普通的身材，这才是一个顶级的暗部。同福客栈的掌柜，大明在剑谷的内线，代号为蚀的黎叔。

“已经照计划行事了，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梵羽和药王已经动身回了天山。正在路上。现在只剩下白梵的世子带着几个喽啰在。只等时机成熟，你就可以出手了。”

“亏得黎叔你随机应变，面对药王的条件果断答应了。将梵羽那小子给调开了，现在他们没想到我还活着，今晚我就动手夺剑。”季惊非对蚀颇为赞叹。

“那小子的脾气我是最了解的，自小我与他父亲是莫逆之交，千里迢迢寻他出来，我自己膝下无子，是以与他感情犹如父子。说实话，此次让他离开，也是为了他好。”黎叔叹了一口气，“他若是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就好，至少我可以少愧疚一点。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事。他一定想不到，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透露给你的。”

“多亏黎叔你为我们大明提供这么多有用的情报，他日剑谷被攻陷之日，论功行赏，你居功至伟啊。”季惊非对同在黑暗中谋生的人，有种说不出的认同感。

“那就定在今晚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今夜，又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阳关城外五十里

雪地之中，两个身影在踏雪前行，已经出行了半日，算起来还有三日就可以到天山了。二人正是赶往天山的梵羽与薛药王，两人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心中各自有着心事。梵羽有话想说，可是话到嘴边，又活生生的吞了回去。有些事情逼着自己不能跟他一起就这样去天山，一定要告诉他，时间已经容不得自己再等下去了。

“薛老前辈，晚辈有一事相求.”梵羽低声问道。

“哦，你说说看。“药王早知其中定然会有变。

“晚辈暂时不能跟你去天山，能否宽限十日，待我将要事完成，十日之后，我定当全力赶去天山。”梵羽把自己憋着半天的话说了出来。

没想到药王的反应竟然如此激烈，“不行，你怎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枉老夫还把你看做一个好男儿、”

“晚辈确实事出有因，若是此去天山，只怕此生都不会再回中原。但是目前晚辈心中还有几个心结未解。若不完成这些心结，我想未来也不会甘心在天山终老。”梵羽道出了心声。

“莫非你还是要找那个云城的女子，你心里放不下她么？你心里到底有没有鲤儿，你可知道鲤儿最大的心愿就是跟你成亲。所以我这个当爷爷的才会这样没底限的帮你而已。“

“成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我真的只把鲤儿当好妹妹看，您勉强我也没有用的，强扭的瓜不甜，我和鲤儿不会有未来的。”梵羽压根就没想过娶鲤儿。。

“我何尝不知道，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似乎想到了鲤儿的未来，又想到自己，药王难得的叹气，对梵羽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鲤儿自幼父母双亡，我这个爷爷素来离群寡居，天天配药弄毒，把她带在身边，自小一个朋友都没有。她是一个乖巧善良的孩子，让她这样孤独，我对不住她，可是我又不相信这世上别的人呢，所以我会满足她的任何要求，只要她开心，我这个爷爷就开心了。可是，我年限已到，常年炼制丹药，已然让我的身体不堪重毒。说到这里，药王自怀中拿出一把匕首，向自己的手腕划破一个小口，滴在雪地之上，竟然滴滴都是触目惊心的黑血。

“我身体都这个样子了，也许哪一天我就离开这个世界了。老人家我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未来的日子她能幸福，可是她眼睛看不见这世界，连那本上古医典记载的古法我都试过，想尽办法也治不好，只要能活着看到她嫁给一个放心的人，我才能放心撒手离去，否则我怎么也不会瞑目的。你说你要走十日，可我舍弃生命最后的这些日子来救你，我剩下的日子只怕还没有十日。如果你不回来，我的鲤儿又该怎么办？

没想到情况恶化到了这般境地，药王只剩下十日之寿。自己这一去，倒还真没考虑过药王的感受。

君子之诺要信守，自己的命都是药王接连三番五次的救下，按理说鲤儿又是一个大美人，尽管双目失明，但是绝对是个善良温柔的女子。自己就算是报恩也该完成老人的心愿，可是偏偏心有不甘，这世上还有那个女子让自己有些牵挂。倒不是为了这些，其实这十日倒不是为了这，而是自己与梵笛的私下约定，此刻却不能让别的任何人知晓了。上次的泄密还不知道会是谁走漏风声。这次自己可什么都不能说。

打定主意瞒下一切，梵羽只得继续坚持。“晚辈十日之内一定平安出现在您老人家面前。如若违约，不得好死。“

对梵羽的誓言，药王并不相信，于是自怀中掏出一个玉瓶，

“我答应过鲤儿，一定会带你回去。如今你若是一走了之，我亦拿你无法，这里是一颗凝冰丹，极寒发作之时，能把人凝结成冰人。若是十日之内你违约不归，可别怪我这丹药无情。”

说罢，将药丸伸过去，梵羽看着这药丸，想起自己所背负的这些。咬咬牙，接下来，吞咽了下去。

“这下您放心了吧。那晚辈告辞了。“望向药王，表情复杂的梵羽转身离去，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和承诺。

同福客栈密室

看着眼前这几个被自己放倒的剑谷顶级剑客，季惊非并没有多少快感。毕竟不能好好的与他们痛快的打一场，靠着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将眼前这几位厉害的剑客一一药倒，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不过此刻自己手中的砝码并不多，所以行事不得不谨慎一些。

出人意料的是，在这里并没有找到那把神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季惊非将梵笛，这位剑谷的世子用冷水浇醒。

“你是？”梵笛刚刚恢复神智，看着眼前这个非常眼熟的黑衣人，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你不是那个大明的人么，你不是死了么？你怎么会在这里？”梵笛四下一看，有些明白过来。

“没想到我还活着吧？你现在跟在黄泉没什么区别了.“季惊非冷笑道

“这客栈里有你们的内奸？”梵笛已经肯定了这个事实，

“你以为？不然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样跟你说话?”季惊非的鞋已经踩到梵笛的脸上。”说，剑到哪里去了？这一次我可不会让你那么好运，像上次一样，让你有命活到现在。“

“哼，死有什么可怕的，剑被我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你永远不可能找到的。这个密室是这个客栈的顶级机密。你们的内奸一定是黎叔。不能在战场上亲手把你击溃是我的遗憾，只能说你们太卑鄙了。这样死在你手上，是我的命，我没什么好埋怨的，你动手吧。

“想死没那么容易！”不曾想到剑竟然没有在这里，恼羞成怒的季惊非接连逼问梵笛无果。甚至不惜浇醒剩下的人，一一问下，只要敢说不是的当着梵笛的面一一杀掉。剑谷的剑客没一个是孬种，这多少让季惊非有些恼恨。

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季惊非已经杀红了眼，只要眼前这个人还敢说不知道，一样的斩立决。梵笛似乎比谁都冷血，看着这些被杀死，昔日的战友，竟然一个字也不曾多透露过。置生死之于度外的梵笛，季惊非杀鸡儆猴的把戏早已被他看穿。

看着这个死神般的恶毒的眼神，再看看梵笛漠然的表情，最后的这个弟子退缩了，有些求饶，“昨日我已奉世子之命，将剑埋在阳关城外的密林之外，只要你答应放过我，我现在就带你去找。“

“废物，我们梵家居然有你这种软骨头，真是丢脸。“梵笛对这个叛节者一脸唾弃。

“世子殿下，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锦衣玉食，跟你一样不怕死，有一大堆要守护的。人都是凡人，来，你带我去，只要找到这把剑，我保你在大明享受一生的荣华富贵。“季惊非将剑谷叛节者解开，好生安慰。

正欲去密林寻剑的季惊非似乎想起了什么，将梵笛点了麻穴，倒头睡下，断了他动逃之念。

梵笛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愿望，“你一定要完成对我的承诺，我们能为你争取的时间不多了。“

天山百里外雪羽峡

梵羽第一次来到此地，按照梵笛的嘱托，来到了这里，找一个人，完成自己的使命。白茫茫的峡谷，下面奔流的却是汹涌大气的江流。两岸相隔数百米之遥，这里是出了阳关城一线天外，唯一离内陆最近的地方。

自己终于在三日之内，赶到了这里，等梵笛说的那个人。果然，在这里，有一个黄衣男子，吹萧弄曲。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梵羽低头一揖。

“你把它带来了么？“，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男子，可是自己却无法不去相信他，因为这是最后的希望。

“带来了，在我身上，“说罢，梵羽从自己背后洛剑的剑鞘之中，抽了出来，不是宽大的洛剑，确是那把天下闻名的神剑——灼尘。

“哦，果然是它，怎么梵笛没有亲自送过来，你是谁？先自报一下家门，我是萧家的萧煌。“听闻面前这个黄衣男子的名号，梵羽有点惊呆，这不就是剑谷的那个传奇么，那个与日争辉的男人，那个用剑指向太阳的男人，尽管年岁与自己相仿，关于他的传言，剑谷却是最多的，这是一个天才的剑客，天生为剑而生的人，年纪轻轻就突破了焚城剑法第八层，甚至在闭关期间，传闻已经临近至最高境界的焚日。

想不到在这里竟然会见到剑谷中的少年偶像，梵羽有些激动，“在下，梵字世家旁系青家，梵青羽。所幸不辱使命。“将灼尘剑交给萧煌，剑身竟然不停的颤动，如同回到真正的主人身边一般。

“很好，干得不错。我先把剑带回去，你随我一同回谷去吧。现在剑谷形势不容乐观，不过，有了灼尘在手，就算他们千军万马来攻，我也不放在眼里。“

“容属下冒犯，暂时还有要事，还不能回去，也许我永远也回不去了。只有一事相求，请世子向谷主禀功之时，不必提我的名号，这一切都是世子梵笛的功劳。如果没有他，这把剑再也没机会回去了。“

“哦，是吗？好吧，我答应你。你们的牺牲是值得的，我会让你们做的一切都有价值的。“萧煌提剑起身要走，想起了些什么，将自己背后一把剑给了梵羽，这把是假的灼尘剑，你先拿着，算是一个纪念，虽然不是神剑，但是仿得很真，不失为一把利器，现下送给你了，聊表谢意。

接过剑来，抽开一看，果然颇为相似，只是不像灼尘那般灵动，也没有发出那灿烂的眩光。“那我就不客气了。“梵羽收下剑，负于背后。想起了另一个摆在眼前的事实，这数百米的峡谷，梵羽记得不曾有路相通。

“呃，请问世子如何回去？“梵羽突然想到传说中的御剑飞行，莫非他真的练成传闻中的境界。

“我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萧煌一笑而过，踏剑飞行，不一会儿就飞至对面的峡谷，消失在梵羽的视线之中。

见到他这番实力，梵羽这才不再担心，有了这等高手坐镇，剑谷应该不会沦陷了，自己的心也算是放下来了。总算报答了当年收养自己的黎叔和剑谷的一众弟兄了，此刻自己此行的终点便是终老天山吧。即将踏上去天山的路，卸下了灼尘剑这个重担，梵羽开始有些轻松的感觉。之前梵笛的嘱托在脑海中回想起来。

“梵羽，虽然认识不久，不过我很是钦佩你，这次我们剑还没有送回去，剑谷的危机仍然没有解除，我对你有一个更重要的嘱托，既然你要去天山，能不能中途把剑带给一个人。你把剑交给他，我们的任务才算完成了。弟兄们就算全部死光也是值得的。”

“看起来很轻松就完成了，为什么你早不去呢？“梵羽问道。

“如果我们早知道敌人盯上我们了，我也不会赌气，不想输给那个人，长了他的威风，说起来还是我的错。“似乎为自己之前的决策感到心痛，不想再提。

“我们中间是有内奸的，我唯独能信的人就是你，虽然你要离开剑谷，从此长居天山，我们表面假装失和，迷惑这里所有人，让人认为我不会把剑给你，我会尽量为你拖住敌人，争取时间的，只要我在这里，暗中潜藏的敌人就想不到剑会被你带走。你只要尽快将剑给那个人即可，那个人在雪羽峡顶。”梵笛的眼神如此坚定的看着梵羽，从未如此相信着一个人，他一定可以顺利完成任务的。

“好的，我一定带到，你安心吧。”梵羽接下了这委托，将灼尘放入自己的洛中。

“你带到了，就不要再回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再背负这些，我死也会瞑目的，下辈子，我们做兄弟吧。”

“嗯，来生一定做兄弟。”两人短短的密谈，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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