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文娜的坚持下,我们和医生商量过了,决定带一些药回去,在家里调理。
我们就办了出院手续。
然后,官书记他们也都来帮忙了。
大家大包小包拎了很多。
我们叫了三辆出租车。
回了哪来哪去。
哪来哪去和半个月前,没有多少的变化。
胡伯母是第一次到哪来哪去,她说哪来哪去给人的感觉,很温馨。
在胡文娜演出的剧照前,她站了很久。
脸上一直挂着祥和的笑容。
小纳米得知胡文娜出院了,又蜂拥而来。
送来了各种各样的小礼物。
还送来了一些营养品,有阿胶,有蜜枣,还有西洋参。
这让胡文娜对她们又很是感谢了一番。
我们给胡伯母找了一个招待所,原本打算让胡文娜也一同住过去,但是,胡文娜不愿意,她坚持要住在自己的宿舍。
胡文娜的病情,在我们大家的悉心照料下,身体逐渐好了起来,脸色也比之前,红润了很多。
看到这种情况,我的心,稍稍得到了几分安慰。
我想,也许,奇迹真的会再发生一次,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那么的爱她,那么的不愿她离开。这份深情,如此的真诚,又如此的恳切,老天会被我们感动的。
胡文娜出院后,胡伯母又住了半个多月。
这半个月里,好几次,我看到胡文娜对着胡伯母,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偶尔的时候,胡文娜会走神,对着一样东西,就兀自发呆起来。
要我们喊上好几声,她才能反应过来。
我以为她是想着自己的病情,便和官书记他们更谨慎了,无论言行举止,我们都要三思好久。
在这期间,胡伯父也过来了他五、六次,几乎每隔那么的两三天,就要坐飞机来一趟。匆匆的住上一个晚上,便要匆匆的赶回去了。
胡文娜很是心疼她的爸爸,见自己的病情也得到稳定了,于是,就在一天吃午饭的时候,对胡伯母说,让她不用担心自己,先回家照顾她的爸爸,反正学校也很快就放假了,放假的时候,她就会回去了。
胡伯母起初还有点不放心,胡文娜又说,这边有趣来和官书记他们照顾着,不会有事情的。
胡文娜又像要出院那样,再三的请求和坚持,胡伯母拗不过她,终于答应回去了。
见胡伯母要回去,我就提议说,胡伯母好不容易来一次雁坛,我们陪她去海边走走吧。
胡文娜也答应了。
于是,在胡伯母临走的前一天,我和胡文娜陪着胡伯母去了我们学校东门的海边。
六月的雁坛,已经进入了初夏。
天气有些热了。
我给胡文娜找了一把伞,让她和胡伯母合撑着。
胡伯母摆着手,说,让娜娜一个人撑好了。
很快,我们三个人,就到了海边。
海风轻轻的吹着,海浪拍打着海岸。
湛蓝的天空,浮动着很多大朵大朵的白云。
胡文娜像是出笼的小鸟一样,撑着伞,刚到海滩,便迫不及待的脱了鞋子,赤着脚,在沙滩上跑了起来,留下一串欢快的笑声。
我和胡伯母见状,相互望了一眼,也是舒心的笑了起来。
然后,我们三个人,就一起沿着长长的海岸线,向南走去。
胡文娜见阳光不是那么强了,就起收了伞,并把它交给了我。
同时,我还帮她拎着鞋子。
胡文娜一路的蹦蹦跳跳着,且经常的弯下身,拾起脚下的一片贝壳,如获至宝的样子,跑过来,给胡伯母和我看。
“妈,你看,这贝壳还是紫色的呢,多漂亮啊。”
胡伯母点点头,胡文娜就又高兴的蹦开了,跳到我的面前,“趣来,你再帮我拿着。”
然后,我就一只手拎着太阳伞和鞋子,一只手帮她拿着贝壳。
胡伯母见状,就说了胡文娜两句,谁知,她朝我们吐吐舌头,一脸坏笑的跑远了。
走着,走着,胡文娜突然惊呼出声,“妈,趣来,你们看,那儿有海鸥。”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在不远的海面上,几只雪白的海鸥,停在海面上,随着潮水,起起落落,时而拍打一下翅膀,或是,一展翅,飞上高空,兜一个圈子,就又落下去了。
胡文娜站住了。
看着那些海鸥,没有再说话。
我和胡伯母走了过去。
这时,胡文娜转过头,问了一句,“趣来,海鸥的家在哪儿呢?”
我一下子愣住了。
“海鸥的家?那不是大海吗?”
“怎么会是大海呢?刮风下雨的时候,怎么办?它们去哪儿避雨?家,应该是一个温暖的地方。”
“嗯。”
“是不是,海鸥这一生,都注定了要在海上漂泊不定,无家可归?”
我无言以对了。
“趣来,你说,会不会,海鸥的父母把小海鸥生下来之后,就抛弃了它们。然后,小海鸥长大了,可是,却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再后来,又有小海鸥出生了,它们又再一次被自己的爸爸妈妈抛弃了。
为什么他们要抛弃自己的孩子呢?因为没有一个可以避风遮雨的地方吗?因为,它们没有家吗?就算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只要爸爸、妈妈和孩子都在,只要心中有爱,这就是一个家啊,一个温暖的避风港。再大的风风雨雨,只要一家人都在,还怕扛不过去吗?”
我眼睛湿润了。
转过头,我看到胡伯母哭了。
胡文娜又来了一句,声音不大,像是在自言自语,“难道,海鸥这一生,就注定了要漂泊不定,四海为家?”
胡伯母再也忍不住了,她略带哭腔,用哀求的语气说,“娜娜,可以不说了吗?”
胡文娜眼泪也出来了,她目光还留在那几只随着潮起潮落,也起起落落的海鸥身上,“妈,医生说,我得的是一种家族性遗传病,你可以告诉我,我的真实身世吗?”
“娜娜,你不要我和你爸爸了吗?”胡伯母一下子慌了。
“妈,不是的。我现在有家,一个很温暖的家,一个充满了爱又很温暖的家,有你,有爸爸,还有我,我知足了。只是,一个人的时候,难免的会想一下,自己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我想,这些小海鸥长大了,它们也会想,自己是从哪儿来的,它们的根在哪。就像是趣来是临沂的,官书记是济宁的,板牙是青岛的,卢小樱是南京的。”
胡伯母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胡文娜勉强笑了笑,“妈,你不说也没有关系。即使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当初都已经不要我了。也许,我还应该感谢他们,没有当初的抛弃,我,又怎么会遇见你和爸爸呢?又怎么会有一个这么温暖的家呢?”
胡伯母的泪水,再次奔涌而出。
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告诉了胡文娜,她的身世。
我仰起头,闭上眼。
耳边,似乎有海鸥“扑楞楞”的扇着翅膀,然后,从海面一掠而起,飞入了广褒的天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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