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泣隐修会 凄肠断（上）（整个哀泣隐修会教堂，就是个巨大的机关）

凄肠断：

没有人记得公主生庆当天发生的事。

含光的死，教会解释成被年久失修的吊灯砸中，目前生命垂危。

没有人关心她。大家都沉浸在狂欢中，因为慈悲的公主殿下，居然宣布废除淘汰制，排在最后一名的孤儿不允许被处决，仅保留榜单以激励大家进步。毕竟，如果这个国家再发生战争，孩子们可要出力的。

听到这消息，龙芮甚至激动得砸碎了一个酒瓶，被罚扫地三日。

现在洛降已经从寅猺那里得知龙芮、麟嘉和蛟螭的身世了——他们全都携有龙家的基因。而麟嘉这臭小子，竟然被植入了胜利之星的能力，难怪RP弹在他手上比别人命中都高得多。

不过后来其他人的情况寅猺就没再告诉他了，说是怕影响他的成绩，尽管他猜是泉华叫她封口的。

是的，依然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但现在的生活，却意外地恢复到了刚认识含光的那段日子——大家拼命地学习、竞争，但不再怀满恶意，仅仅为了名次和奖励——是的，奖励，第一名将获得公主颁发的徽章。虽然其实都是质地很廉价的装饰品，但在小孩子眼里只要闪光的就都是金子。

好像其他学校的学生也就这种生活吧！听说他们成天两点一线，除了读书就是考试！学习好的最多发朵卫生纸剪的小红花！——这么一想，孤儿们顿时觉得自己也不比别人缺什么了。

而且高贵的柯赛妮雅公主居然也经常在节假日频频来访——虽然每次她周围都裹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保镖与记者，基本连她一根毛都瞅不着，电视上放出来的也是那张美丽但冰冷的娃娃脸，但她慈爱的的光辉依旧普泽了众生。

更多的时候，是那个不离她左右的侍卫过来代传公主殿下的祝福。

唯有洛降心知，她是在探查剩余的叛党。而他亦加紧随泉华练习封闭心灵的方法——对于意志坚定的他来说，并非难事。寅猺更是教会他如何隐蔽气息。

不过，为防出岔，公主出现的日子，他都呆在宿舍里，尽量隐匿自己的存在。这导致当天赛事他一概因病缺席，没几月名次就掉到了最末。于是其他人纷纷传言不可一世的洛降终于学傻了。

是的，他是学“傻”了，学会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早已不在乎这虚假的荣誉了。所谓榜首，不过是充满诱惑的鱼饵，不断性感地扭动着；待你咬上钩，恐怕才会发现不过是一根以假乱真的红毛线。可悲的是，还有那么多傻瓜前赴后继，甚至不惜踩踏或暗中使绊。

可是，没有了追求目标，这样装疯卖傻、躲躲藏藏的生活，简直比掏空了他还要难受。

寅猺想教他画画，被婉拒了。她不知道，洛降自从学会潜行后，常常半夜偷偷出来溜达——起初只是无聊，或者趁人不注意时深夜捎给黄荛一些小礼物，但之后他找到了自己这么做的目的——

他深知，这看似平缓的生活背后依然盘绕着浓厚的阴霾。而他也隐隐意料，丑陋却无法逃避的真相，依然蜷曲在角落中，等待着他发掘——或者，把他一口吞掉。

不过夜半游荡时，他很惨地撞见了相当不和谐的一幕——那个热情、开朗的大姐头白芷，竟然在废弃的空宿舍里与公主的贴身侍卫缠绵。

赶紧捂着眼睛逃回宿舍，洛降拼命大喘着气，急促地扇着领口驱散四溢的热气，好久神经才恢复正常运转，陷入沉思——这些得意忘形的孤儿们，真的以为自己在统治者眼中是“公民”了吗？

连续几天，他都怀疑那个侍卫是不是在搜捕自己，尽管当时他俩并没有追上来。

再之后，洛降行动起来就更小心了。

远远瞄着那边黄荛娇小玲珑的身影抱着她心爱的小拉达，像棉花兔似的瞅来瞅去，躲在拐角内的洛降便释开气息，准备装作路过般跟她聊聊。

突然一只修长且骨节嶙峋的手猛地把他拽进了某种漩涡中……似乎是精灵的瞬移能力。

视线恢复的瞬间，洛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敏捷地召唤出夜魔人应战，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他做梦都不敢想还能再见到的少女——

“含光姐！！”他声音几乎嘶哑变调地啜泣着。

含光瘦了好多，下眼睑埋着浓浓的阴翳，可她依然笑着，宛若秋水仙般素雅忧伤地笑着，伸出纤细的双手梳理着他的鬓角。

“没错，是泉华救了我的命。”她依然是那有些恍惚的声线，“当然，我事实上已经‘死了’……躲在那个扫帚间后面的密室里，就好像……住在一个巨大的棺材中……不见天日……”

洛降伸手去拭她眼角的泪。他明白，他都明白，全都因为那个暴戾的柯赛妮雅……！！

相顾无言良久，含光终于起身，领他走出扫帚间，站在外面走廊的雕花玻璃窗旁。

她从口袋中掏出一面小镜子，灵活地翻转手腕，似乎在凭借光影搜寻着什么，随后戳中了其中一块看起来不太光亮的玻璃。

掉下的彩色玻璃内，瑟缩着一枚瘦小的齿轮怪。

说它瘦小是因为，它真的只有巴掌大，而且布满了锈痕。简直像……一个孤儿。

含光悲伤地看着它，滴下几滴体力药水。那小家伙像许久没有吮吸到乳汁的婴儿一般，饥渴地咂摸着，随后乖巧地旋转开来——

所有的彩色玻璃宛如犬牙般“咯吱咯吱”地错落挪移，最后空出一方足以让一个成人钻进去的门洞。

这里是城堡的背阴面，巨大的石柱又恰巧在这扇窗前投下来难以挪移的阴影。在巧妙的光影撮合下，天衣无缝地掩盖了一切端倪……

——谁会想到透着光和希望的彩窗后面依然是一堵墙呢？

“这老教堂里的机关，在隐修会还没成立之前就有了。”她哀伤地细语，“工业革命初期，这种齿轮怪多得让人厌烦，在重工业城市被视作害虫，因为它们经常附生在精密仪器内，导致严重事故……有的工厂甚至把奄奄一息的它们倒进钢水……”

这枚齿轮的寿命，恐怕比整个孤儿院的孩子们加起来还要年长。而从大小看来，恐怕刚出生就被镶嵌进机关了。它漫长的一生就被锁在转身都困难的暗格中，苦苦渴望着甘霖从天而降，以维持它看似坚强实则脆弱不堪的生命……

含光叫洛降抬头看石梁——两边有细细的夹缝。也就是说，哪怕有人误打误撞找到了机关，只要滴了错误的药水数量，导致齿轮旋转过速，就会命丧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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