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血青铜 但愿如此

区鉴手里拿着一条已经烤成金黄色的野猪腿，直向费敖走来，面带笑意道：“我本以为费兄至少要有半个月才能站起来，可现在看费兄情形，明早当可行动自如了，实在可喜可贺！”他往费敖处信步走来，步履闲逸，颇有公侯大夫般的风度。走至近处，向姜妍欠身一礼道：“区鉴拜见公主！”

姜妍还以一笑，道：“区先生太多礼了。”

他又转向费敖，道：“我也可以坐下么？”

费敖向外侧让了让，点头道：“当然可以。”

区鉴大大方方地坐下，正好与费敖、姜妍形成一个三角。他撕下一大块野猪肉递给费敖道：“费兄有胃口么？烤得还不错。”

费敖接过道：“多谢！”随即咬下一块大嚼起来。

区鉴呵呵笑道：“费兄果然豪爽！”随又向姜妍道，“公主似乎还未用膳？”

姜妍微一点头道：“哦，是的。可我还不饿。”

区鉴自己也撕下一小块来，纳入嘴中慢慢嚼起来。待口中肉咽尽，才向姜妍开口道：“白天时，我在铸铜坊听见喊杀声，赶来看时，正值申侯大发神威，贼寇已然溃退，便没有出来相助。更何况区鉴武功低微，怕也帮不上什么！战声复起时，我怕又有变故，便立即率铜奴们赶来，幸好还来得及。”

几句言辞，谦逊而得体，费敖听来自叹弗如。

姜妍道：“有劳区先生了！”

区鉴道：“公主言重了！申侯德高望重，又是当今国丈，能为申侯略尽薄力，是区鉴之幸！更何况家父乃是鲁国策源大夫，申鲁两国素来交往密切，今日之事区鉴更是义不容辞。”

费敖对诸侯之事虽然了解不多，但也能听出区鉴的父亲在鲁国地位一定很高。

姜妍倒听父亲和哥哥们说过鲁国策源大夫的事。

周宣王十三年，鲁武公带着长子姬括与少子姬戏去朝见天子，宣王喜欢姬戏，就一意孤行强立姬戏为鲁国太子。姬戏即位九年后又被姬括的儿子伯御所杀，死谥懿公。伯御即位十一年后又被宣王讨伐，死于战乱，死谥废公。其实，真正杀死鲁废公姬伯御的不是宣王，正是鲁国现在的策源大夫区无惰。区无惰在宣王的授意下立姬戏的弟弟姬称为国君，而区无惰在鲁国的威望与地位几乎不亚于国君。

堂堂大夫的儿子又怎么会学炼铜铸鼎这样的下等技艺？

费敖苦笑道：“我本以为这炼铜之术只有我们下等人才会学，想不到以区兄之尊，竟也精通此术，实在令人钦佩。”

区鉴亦笑道：“非也！天地万物，均含至理。这青铜冶炼浇铸之中，自有玄妙非常的物理，若能参透，或许可以得悟天道也未可知。”

费敖虽有青铜之缘，但因长期以来心怀仇恨，难以释怀，也就少有深悟，听他之言确与先师之言相通，心中佩服，道：“区兄之言果然精透，先师在时，也说过类似的话。”

区鉴道：“令先师乃我敬服之人，可惜区鉴未及讨教，大师便已仙逝，实乃憾事。”又转向姜妍道，“我听闻禽偈子大师与申国颇有渊源，不知公主可曾听说？”他语态自然，既与费敖论交又不至于冷落公主姜妍。

姜妍道：“这我倒不曾听人说起，或许我爹会知道吧。”言毕又向申侯看去，面露忧色。

区鉴道：“公主不必焦虑，侯爷修为精深，当无大碍，只是未从真眠之中醒觉而已。”

姜妍低叹道：“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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