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穿越之无尽世界 16 到来

敲门声合着窗外的风声，阵阵传入鸣海侦探事务所中。

正坐在里间办公桌前的男子抬头望向较远处的淡黄色大门，在圆桌旁整理资料的年轻女子听见这声音把手中的纸张“啪”一声拍在桌面上，头一抬以兴奋不已的语气大喊了出来：

“呀！！！来客人了吗！？”

男子头一转用惊讶的眼神盯着女子，显然先是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又不理解她为何要这样大叫，紧接着男子还没来得及阻止女子就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里间跑向大门，握住门把手将大门干脆利落地拉开，并将上身稍向前探说出一如既往的欢迎语：“你好！这……啊！！！”

女子还没说几个字，口中反倒更加变本加厉地惊叫起来，正往门口走的男子倒退半步阖了阖眼，用右手手掌轻按了按耳边不满地咧着嘴。女子站直身体定睛反复观察着门外那人的面貌，突然吸了一口冷气二话不说就把门狠狠一关。男子见状加快脚步赶到女子旁边，叉着腰没好气地瞪着女子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是谁告诉你可以把委托人关在门外的啊！”

“什什什……什么关门外啊！”亚树子这次的反应不是用拖鞋或“所长”二字回击，而是看上去真的有点神志不清般连口中说的话都结结巴巴。翔太郎注意到亚树子满脸的讶异，还真是很少见她被吓成这幅样子。

傍晚开始降雨，雨势渐渐增加，现已临近深夜。

幽蓝色的灯光从早到晚、不眠不休地点亮空空如也的别间，没有谁知道这徒然的蓝色灯光为谁而亮，也没有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像这间房间之前的主人那样彻日沉浸在这宁静的光芒中。生活同一年前一样踏着相同的节奏，事务所房顶上的那几只白色海鸥和远处闪着红灯的风都塔在雨中徐徐转动。

宁静的事务所里只听得见从窗外传进的雨声与键盘富有节奏的敲击声，一个个罗马字在英文打字机上的白纸上留下烙印。桌前人用这个保持了许久的习惯记录下上一件已解决的委托案件的始末和他自己的一些见解。

漫漫一年以来，原来没有拍档便无法将案件的侦查持续下去的侦探已经有能力通过自己的思维和情报的辅助来解决难题，尽可能地相信自己的直觉并将推断的基础建立在已有的线索之上，在起初常会下意识地走到别间内喊一声拍档的名字、手中还拿着那本记录下了关键信息的小本子，在抬起头后才发现冰冷的钢丝地板上早已空无一人，然后便是不知第几次惊觉了一切似乎早已回到了多年前的原点。

里间书桌的一角上，资料已齐整地放置了整整一年，仿佛那个穿着长马甲的男子还会时不时拿起几张看过几眼，接着再放回原位。木盒内还堆积着各种颜色款式的小夹子，菲利普对色彩的搭配似乎并没有那么在意，但他的穿着偏偏几年来是完全固定的款式，唯一存在的差池就是颜色而已。对于每天的穿戴菲利普一向比较随心，从衣柜中拿出哪几件就是哪几件、从盒子中抓起什么夹子就是什么夹子，然而不管菲利普怎么搭配，只要有他白皙的肤色作陪衬，那无论如何都能穿出相当好看的效果。

那张被黄色相框保护起来的照片架在桌面上，正对从事务所的厨房小窗照进的白光。以前在这种时间点未睡的通常只有菲利普一个，现在却变成了常常是翔太郎在灯光下敲着打字机、打字机旁放着一杯咖啡，键盘声演奏着直到半夜甚至是凌晨才停下，灯光也才随着键盘声的终止而熄灭。翔太郎曾说过：侦探若是晚睡早起导致精神不振的话，对于第二天的侦察可会产生相当恶劣的影响。可那时的一件侦探案翔太郎可以说并不占着最重要的部分，而现在的侦探案，多数都是由翔太郎一个人来完成的。

其反差即便到了现在，翔太郎只要一想起也不得不抿唇苦笑，菲利普的离开究竟改变了事务所多少？但又保护了事务所多少？

翔太郎敲击键盘的双手停了下来，目光仍然注视着英文打字机的黑色键盘。这种情况在过去也经常发生，在他做着什么事的时候注意力像是骤然被分散了般思绪不知随着目光神游到了何处，好一会儿后才凛然回过神来，短促闪烁几下双目再回到原来的工作路线。

从事务所的大门传来的敲门声将翔太郎从雨声里拉了回来。翔太郎眨了眨眼，目光立即转向事务所的大门处，片刻后站了起来且深吸了一口气，小跑到事务所的门前将之前略有感伤的情绪勉强转换了过来。心中已经猜到了在这种时候还会到事务所来的人只有亚树子一个，其原因不过就是有什么事要来事务所，结果发现钥匙没带——所以翔太郎做好了心理准备才稍低着头将门快速地打开，心中觉得等说话的音调升高了再抬起头会显得更正常点：“亚、树、子！你又没带……”

“哦？”翔太郎话未说完，门外男子的说话声忽然传进他的耳畔，其言语的语气居然出奇悦耳、更出奇熟悉，“亚树现在有丢三落四的毛病吗？”

翔太郎睁了睁双眼，手似是毫无知觉地搭在事务所的门锁上，这几句话如铁锤般重击他的胸膛，事务所内弥漫着的雨声瞬间被沉重的心跳声掩盖，而翔太郎的视线在那瞬间竟然有些发昏，脑中不断回响刚才听见的那两句话，在心中反复确认这种声音到底是不是他听错了，接着喉中吸入一口凉气抬起了视线，对上了站在走廊里的男子的目光。

翔太郎顿觉自己的心口猛然一缩，左脚不自觉后退了半步，双目注视着眼前人的容貌，那张略显出笑容的脸呼出他记忆中千百个零碎的画面，直到凛然间所有画面都聚合在一起凝聚为一个人的身形之后，翔太郎才像是终于在记忆的追溯中苏醒了过来。

过去一年里那个人的名字在翔太郎的脑中总是不断浮现，而当这种幻梦中的情景终于出现在眼前时，明明在心中对此万分期待的他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是呆立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是难以言喻的震惊。

“翔太郎？”

面前人的第二次发话猛地刺激了翔太郎的思绪。翔太郎定下神来抿了抿双唇，缓和了一下头脑的眩晕感，才断断续续地回答：“菲利……普？”

菲利普笑着与翔太郎对视，而翔太郎不知为何竟对眼前这幕感到将信将疑——曾多次出现在梦中与幻想中的一幕在现实中居然真的发生了，一股浓郁的虚幻感不由分说地笼罩上了心头。但翔太郎很快就意识到这样会让气氛很尴尬，脑中明白必须要尽快应答才好，却居然连怎么回答菲利普为好都不知道。

“你这家伙……”翔太郎低垂着头，嗓中颤抖地吐出一个个音节，说这句话时阵阵酸楚感直冲鼻梁，在他放高音量说完下半句后，眼眶俨然发烫，“终于回来了啊！”

菲利普笑的更甚，还来不及开口作答时翔太郎朝前几步按住了他的双肩使劲摇晃了几下：“之前你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要回到这里啊！”

“喂，喂翔太郎！我如果不重建肉体，那怎么回来找你呢？”菲利普站稳后回答刚刚翔太郎提出的问题，从走廊尽头的石窗呼啸而进的寒风吹动菲利普的衣装，在翔太郎收回双手后，菲利普把垂着的双臂朝身体两侧抬起了些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不过我都淋成这样了，你该不会还不让我进去吧？”

菲利普说了这句话后，翔太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菲利普已经被大雨狠狠淋了一场，可脸上的笑容反倒更加的明显了：“怎么可能啊！快点进来换身衣服，我泡杯咖啡给你喝。”

菲利普被翔太郎拉进了事务所，紧闭的事务所大门将呼啸的寒风隔绝在外。风声仍在事务所周围盘旋，此刻事务所中却充满了暖意。翔太郎到柜子里取出装有咖啡粉的圆罐，弯腰插上咖啡机的插头，菲利普把圆罐移到自己身前，用修长的右手轻轻拧开盖子：“我来吧。”

菲利普拿起咖啡机旁的盘子上的谷勺，绕过翔太郎走到小厨房的水槽前用冷水冲洗。他转过身来后未走几步便停下步伐，探了探头脑观察着翔太郎此时的状态——翔太郎背对着菲利普，手按住帽顶一言不发，菲利普对翔太郎这种表现感到有些困惑，走到翔太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吗？”

翔太郎吸了下鼻子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转回过身抽过菲利普手中的勺子：“我没事。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吧。”他用谷勺舀出一些咖啡粉倒入咖啡机中，再将盖子重新盖好，“噢对了，你的衣服被亚树子移到了第三层。”

“亚树啊……”菲利普在柜台旁看着翔太郎将热水倒入咖啡机里，原先若有所思的表情忽然笑了起来——翔太郎泡咖啡的水量还是这么多啊，看来还是不怎么拿手呢，“最近她和照井龙好像发展得不错啊，一年里去看了好多次烟火会和日出吧？”

“嗯，是啊。不过不止……”翔太郎低着头泡咖啡，顺口就附和了菲利普说的话，正准备按下开启按键的手突然停下来，此刻才倏地反应过来有的地方好像不太对劲，他抬起视线与菲利普的目光交汇，“诶？你是怎么知道的？”

“Extreme是个很好的观察途径啊，不过……”

“Extreme！？你不会一年里都在偷偷看着吧！？”翔太郎听到菲利普这句解释后感到心头一跳，条件反射地大声反问了出来，直接打断了菲利普的下文——通过Extreme来观察这种事情是翔太郎完全没想到的，所以就更别提时时注意了。若非如此菲利普的话也不会引起翔太郎这么高的警惕性，但菲利普眉开眼笑说出的后文倒是让翔太郎松了口气：“就算我想这么做也不可能啊……Extreme不能穿墙，我一般只能通过它来观察你们在事务所之外的行动，或者在事务所的窗户打开后看上几眼。”

“那……你都看见了什么？”

菲利普右手食指的指端摩挲下颏，动了动嘴唇准备回答，开口的瞬间忽然想起在他回来前的那个正午，翔太郎在风都的几个地方眺望、追忆的场面，本想着要知无不言，但这种事情要是说出来了翔太郎肯定觉得相当不好意思——他一回来就说翔太郎半吊子是不是有点不友好？而且他要是说了还真不知道翔太郎会有什么反应……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嗯……看见了一年里，你的很多习惯都没变：比如会用英文打字机写报告、每天都会喝至少四杯咖啡、依然很喜欢戴帽子……”菲利普本正打算一直说下去，但很快就被翔太郎打断了：“喂喂，怎么好像你是和我来汇报日常的？这种事情你不用看也知道了吧！”

翔太郎说完后马上清了清嗓子，强装自然地躲过菲利普投来的早已知晓一切的目光，而他之前打断菲利普的语气固然透出了一股难以忽视的心虚感——不愿意让菲利普知道他一年来的思念与感伤，因为这和他心中想要竖立起来的形象截然相反，自然一点到这个话题就如惊弓之鸟一样不让菲利普继续说下去、同时用漏洞百出的话匆忙地转移了话题。

菲利普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便低下头掩了掩笑意，紧接着再抬起头来以正常的语气作答：“嗯，是啊。不过你现在好像有些不太正常啊。”

“啊？”翔太郎挑起双眉，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我？我哪不正常了？”

菲利抑制不住终于笑出了声来：“你明显就快哭了啊。”

翔太郎的神情一凛，右手握拳挡了挡口鼻，深吸一口气后摆出了要把菲利普推搡开的架势：“啊我哪里有啊！我看你是冻傻了！换你的衣服去！”

菲利普离开了柜台笑着连连点头，示意翔太郎冷静点：“好好好，我明白了。”

菲利普用手整理好刘海经过翔太郎身旁，走到柜台前拉开第四层抽屉取出一套衣装，转身走进洗手间里关上了房门。翔太郎放下上下交叠的双臂，转头望向了那扇紧闭的红色小门——命运的转变如此突如其来，让翔太郎感到由衷的措手不及，但这种措手不及反而是他在心中憧憬了很久、很久的。

他一直盼望着能等到菲利普回来的这一天，在梦中都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菲利普重新回到事务所并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问好的情景，即便他从不会当众承认思念这个词语，但相信每个人都能看出来。

此时的翔太郎，脸上的笑容绽开得更甚，直至露齿大笑着毫不掩饰地爆发出浓烈的喜悦之情，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正处深夜担心扰民，他绝对会选择大声喊叫出来，把他心中的欢愉彻底释放——这种发自肺腑的高兴就是来源于维系着他们两人羁绊的关键点，哪怕一开始的并肩是迫不得已，而命运却让他们在时光的流逝中渐渐成为了这样情深厚谊的拍档。

翔太郎感到由衷的高兴，为很多事情而高兴。而此刻最值得他感到开心的，是菲利普真的和他梦想的一样回到了事务所——而这场重逢的不期而至，注定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巨大到足够将事务所一年来一切抑郁的情绪一扫而空，回到所有烦恼诞生前最干净也最欢乐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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