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屋子里的温度瞬间冷了几分。饶是袁承睿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棋艺高超,即使跪在自己面前,身上的良好教养和不凡气质依然没有被掩盖掉的俊秀少年,竟是扔出了这样一句话。
袁承睿继续从暗格里往外拿东西的手一顿,继而颇有些好奇地问道:“哦?为何不会?”
温羲和似是极为羞窘,只低着头,有些闷闷地说道:“草民平素里也能附庸风雅,将前人的诗拿来,吟诵几首。但是草民自小性子顽劣,觉得教授作诗的夫子甚是迂腐,自然就荒废了学业,于作诗一道实在是一窍不通。”
唔,可不是么。幼时在京城时,请来的夫子自从踏进她家府邸就诸事不顺,不是喝茶喝到最后,发现杯底有条鱼;就是戒尺一敲就断,还从断的地方掉出来好几块芙蓉糕……然后夫子就……往事实在是不堪回首。
温羲和一向认定,那些繁文缛节、文绉绉的诗,读读别人的就好,何必非要自己写呢?倒不如关注着街头那家书店里话本子的最近更新动态。
袁承睿将桌上的东西优雅地摆好,低低笑了一声,“不会作诗还敢想出如此法子,温公子真是……这场交易本殿应了。”
温羲和听得他的笑声,有些疑惑,她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他,“殿下……”
这殿下是怎么了,前一秒还是一副吓死人不偿命的模样,下一秒就笑了起来,还真是让人揣测不透。
“殿下为何不杀草民?”
“温公子还真是聪明的紧。”幽幽凉凉的声音让温羲和忍不住身子轻轻一颤,“但是,本殿只喜欢聪明人。总归温公子的身家性命都已经在本殿手里了,杀与不杀有区别吗?”
袁承睿伸手指了指小桌,“过来罢。”
温羲和看着桌上不知何时已经摆好的棋盘、棋子,面上轻轻一笑,“草民多谢殿下。”她起身走到榻边,动作轻巧地坐下。
“本殿原本传你来,不过是想和温公子再下一盘棋罢了。毕竟,上次未能尽兴不是吗?”袁承睿淡淡地道,“不过,温公子倒是给了本殿一个惊喜。”
温羲和一愣,继而垂眸道:“是草民心思不纯,有求于殿下。”
……
不一会儿,棋盘上黑白两子渐渐增多,现出杀气腾腾的局势。
温羲和手持白子,沉思一阵,刚要落下,便听得袁承睿冷不丁来了一句,“今日若是输了,以后每日都来请安罢。”
幽凉好听的声音,轻柔地传到温羲和的耳朵里,却是让她半空中的小手一抖,手里的棋子“啪嗒”一下落在了棋盘上,两人目光紧紧落在这颗不羁的白子身上。
很不巧,这颗白子成功的避开了一切不会输的地方,以一个完美的落地标志着这盘棋的结束。
袁承睿挑眉,“你输了。”
温羲和手停在半空,有些呆呆地点头,“草民亦看出来了。”她有些呆愣地抬起头,看向袁承睿,语气有些莫名地幽怨,“殿下,你方才说的请安,就像戏本子上写的每日各宫嫔妃要给皇后娘娘请安一样么?”
袁承睿沉思片刻,“戏本子上写过么,本殿没有看过。不过是让你每日来陪本殿下下棋,怎么,你不情愿么?”
温羲和听着他一副你不情愿也得情愿的语气,忙摆摆双手,感恩戴德道,“不……殿下,草民只是想到殿下能赐草民如此殊遇,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草民岂止是不情愿,实在是非常不情愿啊,这种像小答应一样每日来请安,人身自由受到极大束缚的要求,殿下你就是得到了草民的身,也永远不会得到草民的心的啊!
温羲和心中万分泪奔,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慢慢地极为诚恳地点点头。饶是有些不情不愿,但此番总算是达到了预期的目的,甚至……比预期的更好。
温羲和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外头的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亮了,已经是凌晨了,她有些感叹,这真是一夜不得安眠啊!
袁承睿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幽幽地开口,“时候不早了,温大人回去歇着吧。”
“草民告退。”温羲和恭敬应下,抬脚落到榻下去。然而没走两步,眼前突然一时发黑,整个身子不由得晃了一下。只是一瞬的工夫,眩晕感退去,她稳住了身形,继续朝着门外走去。
推开门后,只见书房轮守的是天昉,茗川则是撑不住,倚墙而站闭上眼睛睡了过去。温羲和过去推醒茗川,揉着自己的额角,声音多了一丝无力,“茗川,咱们回去吧。”
茗川睁开眼睛,抬眼就看见温羲和有些苍白的面孔,完全不像昨日下午刚出来的模样,心头大惊,刚要问出声来,却瞥见了一旁的天昉,只极轻地应道:“公子,走吧。”然后动作十分自然地搀上了温羲和的胳膊,温羲和借了茗川的几分力道,才得以稳稳当当地走了出去,不让人生疑。
刚走出怀王府门口,温羲和只觉得额角疼的越发厉害了,她怕实在撑不住走回宅院就晕了过去,连忙踮起脚尖,就将茗川带在腋下,起身往自己的宅院处飞了回去。
额角疼的厉害,脑中也有些昏涨,一路上往自己的宅院飞去,她心中有些发急,却也觉得这回去的路有些莫名的奇怪,具体怎么奇怪,她也说不上来。
温羲和直接带着茗川就飞到了自家宅子的院内,却是一落地整个人又晃了几下,一手扶着茗川才站稳。茗川看着她愈发苍白的脸色和眼下的乌青,连忙一咬牙将她背到了自己身上,朝温羲和的房间过去。
因着是凌晨,院子里的人得了温羲和之前的吩咐,禁不住疲累都歇息去了。此时,院里正是空空无人。
茗川将温羲和背到房间里,放到床上安顿下,“公子,我这就唤云水姐姐过来。”
温羲和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都没了,额角疼的厉害,整个人躺在床上,却是有种在云端一样,意识有些模糊了起来。
待到云水唤上雁音她们过来时,温羲和已经在床上昏睡了过去。云水撩开床幔,看着温羲和苍白的脸色,眼下乌青和蹙着的眉头,一向温婉柔美的脸上难得泛起一抹怒色,对着茗川斥道:“临走前,庄主特意叮嘱过,一定要督促着公子,不许整日里费太多心神,更不许夜里干耗着,硬生生熬自己的身子。”
话到最后,眼圈都有些微微泛红,“自从两年前那番祸事之后,公子的身子便大不如前了。此番路上奔波,没有歇过来,又这样……”
云水见添水的丫头过来,也急忙取了药格里的冷香丸,和在碗里的温水,一勺一勺喂着温羲和服下。药喂完后,昏睡中的温羲和眉头才稍稍舒展开来。
云水放下药碗,看着依旧站在那里不动的茗川,这会子心绪稳下来了才记起方才自己心急之下语气有些冲了些,轻轻地对茗川说:“你也不用太自责了。公子的脾气向来是倔的,你就是劝也是劝不住的,去双春堂把陈玉叫来罢,不然我总不放心。”
茗川朝着床上的温羲和看了看,一脸凝重地点点头,转身就出去请陈玉了。
云水坐在床边,看着昏睡的温羲和,终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声,替她掩好了被角,然后静静守着,等着陈玉前来。
……
温羲和带着茗川走后,天昉便被袁承睿叫到了书房里。
只是袁承睿依旧在棋盘上不停地落子,天昉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棋子落盘的清脆声,也不上前打扰。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榻上的人率先开了口,“天昉,李家被抄斩到如今已是多少年过去了?”
天昉立在一旁,听着殿下落子的声音,那是不同于旁人杀气凌厉的轻轻的脆声。而他没有记错的话,那年那人却是从来毫不掩饰的杀伐果断。
“回殿下,已有六年了。”
袁承睿落子之手一顿,继而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是啊,已有六年无人与本殿对弈了。”他望向窗外,眼神有些空洞,却像是在怀念什么极为久远的人和事。
接着,他轻轻摇摇头,看着桌上的棋局,良久,淡淡地吩咐道:“去将温筠此人给本殿查的清楚,事无巨细都要给本殿报上来。不均什么法子都可,只是不准伤了此人。”
方才那人离开时身子一晃的样子,却是没有逃过他的眼去,更何况下棋之时,他就已注意到了温羲和比先前苍白了几分的脸色。
此人若不是身上有伤,便是……有什么隐疾了。
但是,无论哪一种,他都不允许。那种多年后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心里多了几分欢喜。
更何况,这样一个聪明的人,有着以自身性命来交易的果敢狠绝的人,注定就应该在他手中……
“本殿没有记错的话,上个月翰林院里有个不知好歹的胆敢上奏弹劾。别让他在出现在本殿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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