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道成 第六章 洛阳寂寞

六洛阳何寂寞九千宫室尽焚烧

永汉元年，十月初四。卦象显示今日忌嫁娶、掘井、修饰恒墙，宜平治道涂、祭祀。

西汉王都在长安，东汉王都在雒(luo)阳。

黄帝为土、夏启为木、商殷汤为金、周姬昌为火、秦嬴政为水。（①）

西汉在秦后，因土克水，故汉刘邦为土。

王莽乱汉，故新王莽德木。

东汉在木后，故汉刘秀为火。

火惧水，故洛阳去水添佳而称雒阳。

卫道尘一直叫它洛阳，大汉天下摇摇欲坠，下一个帝国出现的时候这三点水还是会加了上去，那又何必叫它雒阳？

雒阳？洛阳而已。

这个世界上最难缠的有两种人，女人和小孩，这世界上还有一种更难缠的人，小女孩。

前几日，在这长安城外养伤的卫道尘可算是明白了这句话，这红莲门的尤一几天什么也不做，就是傻笑，卫道尘与她说话也不见个涟漪。可是苦了这浑身是伤还要忙活着调息运气、又得抽时间去寻三餐，给这说是小女孩却也只比自己小上三岁的尤一。

“尤一的妹妹只是烧坏了智力，又不是哑巴，你这话也不说，只会傻笑。”卫道尘看着这还没长开的小姑娘说道：“让你这装傻子也装不像，你们红莲门怎么就找了你这小丫头来当眼线？”

“我倒也不在乎你是不是个傻子，反正尤一的果，你就替她妹妹还了，要是哪天我真会了那无我无剑，你也真的记住了。想回红莲门再同我说。”

尤一低着头应了一声：“哦。”

卫道尘见尤一说了话便又问道：“不装傻了？”尤一小小的鼻子里传出一阵冷哼：“你也不早同我说，我要早知道你根本不在乎她妹妹是什么样子，你想我装疯卖傻这几日好受？”卫道尘笑了笑伸手揉着尤一的头发反问道：“你何曾问过我了？我也是怕你一直不曾言语，莫要憋坏了。”

“呵呵，我怎么知道你的大道就是骗你自己。”

卫道尘手上轻柔的动作停了下来，也不反驳任由尤一抱怨着。“还有你管我叫什么尤一？”

“那你姓甚名谁？”

“我怎知道？红莲门内都是孤儿，哪有名姓，只允每十年一换的行走一代有资格给自己取个名姓。”

卫道尘捡了条断了的树枝在地上写了些什么，说道：“你先睡吧，明日我们出了潼关就要去洛阳了。我去寻点枝杈，夜晚寒的厉害。”

尤一去到卫道尘写字的地方，对着月光看了看那两个字。

“尤、一。？”

抱着一捆干枯的树杈、回来生火的卫道尘见还未睡着睁着双大眼睛的尤一问道：“睡不着？”

尤一躺在地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卫道尘：“睡不着个屁咧，你爱叫我尤一也好，叫什么都好，随你吧！”

“你这昆仑山的骗子，却是连自己也骗。”说罢尤一就继续睡了去。

.....

出了长安，过了潼关，进了函谷关便可见那东汉王都。

洛阳城。

“尤一，洛阳人那么多？这进城都得排这些长的队？”卫道尘看着这洛阳城前有造着木屋、也有推着板车、还有索性寻了棵树睡觉的百余来人问尤一道。

尤一心想，这蠢货。这些人一看也知不是排号入城，只是不知为何被拒在城外了的。小嘴却也不说，只是说道：“不知，你去问问他们不就知晓了。”

卫道尘走到两个正在喝着酒不知说些什么的中年男子身边，抱拳作了个揖问道：“二位兄台可知这人都排在此处干些什么？”

两个中年男子看了看卫道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方会才说道：“董卓封了洛阳，有几个会武功从城里出来的放风说，是因为那曹操起兵了要兴个什么十八路诸侯讨董。害的这十几日了洛阳城门不开，我们这些要去别处的也去不了。”

男子说道此处狠狠的拍了一下手中的酒壶，好似这酒壶是那董卓，也是那十八路诸侯。

这时有一个卫道尘十分熟悉的声音传来：“对了！就是这十八路诸侯讨董惹的。”那长安全知晓孙中平竟也后着卫道尘一步来了这洛阳城前。“卫小哥，来这边我与你说些旁人不知晓的。”卫道尘招呼了那两名中年男子，便领着孙中平往尤一等候的地方去了。

看着卫道尘的背影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说道：“你看那少年长的可有些许像前些日子从长安过来的那批流民所说的，红衣剑魔？”

另一个男子摸了摸胡子道：“都说了是红衣剑魔，这少年分明是一身白衣，彬彬有礼。多想！来，喝酒！”

孙中平拉着卫道尘到了一处无什么人的树下，示意卫道尘附耳过来，然后告诉了一个卫道尘惊天的消息。

只听那孙中平口中说道：“那董卓，要烧了这洛阳城。”

良久卫道尘都未反应过来。

“什么？！董卓要烧了洛阳这大汉王都？”说这话的正是两月前去了陈留，却被这洛阳城拦了下来的西凉沈威。

卫道尘见到沈威，又惊又喜问道：“沈大哥，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去了陈留吗？”

沈威大笑道：“说来也是倒霉，刚到这洛阳，就封了城门，就只好在这等着董卓开城。”沈威又看了看这矮他快了那两个头的孙中平，和那跟在卫道尘身后背着行囊的尤一问道：“卫小弟，这二人是？”

还未等卫道尘介绍，孙中平便打量了打量沈威说道：“西凉沈威、沈威风就是阁下了吧，在下长安全知晓孙中平。”二人作了揖算是见过了。

卫道尘拍了拍尤一的头对沈威说道：“这小女孩是故人之妹，名叫尤一。”

“你说她叫尤一？？哈哈哈哈。这可真是有趣极了。”笑的前仰后合的那人正是知晓长安之事的孙中平。

“继续说，你既然知道董卓要火烧洛阳，为何还来这祸地？”卫道尘正色问道。

孙中平故作神秘的拉过卫、沈二人说道：“董卓烧城定在明年一二月份！他走前要将这东汉百年基业全都带走，无个三四个月不可能收拾的好。”孙中平见二人不解便又继续说道：“我来这就是因为收到了消息，洛阳城下有一地宫，正是当年篡汉的王莽给自个留的宝贝！我那朋友找了不少好手，我们这几日便去地宫一探究竟！”

沈威问道：“你想让我们一同？”

孙中平眯着眼睛晃晃脖子抓着二人的手道：“正是！有你们这西陇如今最值钱的两个通缉犯，加上卫小哥从那山上来，精通奇门八卦，只要不遇到那怪物，此事必成！”

卫道尘不解问道：“怪物？”沈威也不解：“两个通缉犯？”

孙中平一一答道：“说是怪物，也就是个人罢了，不用太过担心。”

“至于通缉犯这事，沈兄这几日没听说过长安红衣剑魔？”

沈威看着卫道尘问道：“长安西城门一人一剑杀了长安府尹一百多甲、拖着两口棺材的那个红衣剑魔？”

卫道尘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沈威见状玩笑说：“没曾想过卫小弟你武功不高，胆子却不小！这比大哥我这威风多了。”

卫道尘也不和沈威打趣：“我不去。”

沈威问道：“为何不去？”

卫道尘说道：“我若去了，必有一劫。”

孙中平笑道：“你那破龟壳不准，听说那地宫里有南华老仙卜过一卦的黄石龟壳。”

“传张师叔太平要术三卷的天仙？”卫道尘问道。

“对咯，就是这个给了张角天书的南华老仙。”孙中平指了指天上，也不知道指没指到那位传说中的老神仙。

卫道尘心动了，他很想知道自己算的这一卦，洛阳有劫，准是不准。他也想知道用那南华老仙的龟壳，是不是就可以算出十年前进了他家的那伙强盗是何方人马。

“沈大哥，你去吗？”卫道尘问了一问沈威，沈威答道：“怎么不去？这可是抢董卓的东西！我现在还没法子宰了这恶徒，抢他点儿东西当利息岂不美哉！”

“何时动身？”

孙中平看了看四十余丈高的洛阳城门道：“今夜子时深夜翻进城去，明日夜里就下地宫！”

孙中平盯着洛阳城门发呆，无人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是在想那地宫中的金银财宝？

还是那个所谓的怪物？

还是这座千年古都付之一炬的火光冲天？

又或者仅仅是想多看看这日光和这沐浴在乱世却依旧雄壮的洛阳城。

这日，孙中平拖着不太灵活的脚爬上了洛阳旁的一座小山。

他想着，这洛阳要是没了，西边的长安该多寂寞。

(注：①帝王五德说来自于战国时邹衍用五行相胜说来解释朝代的变更，创立了五德始终说，按他的说法，黄帝为土德，夏禹是木德，商汤是金德，周文王是火德。秦始皇采用此说，把秦朝定为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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