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群侠传 第一章 ‘红孩儿’出世

武当派自张三丰祖师宋代创始以来，历经明清两代，兴旺发达，弟子信徒遍天下，与少林并列为武林泰斗，但自民国军阀混战以来，百姓疲于应付国祸民乱，导致武当香火难继，特别是日寇侵华以来，百姓流离失所，武当也断了香火，导致院室陋鄙，墙壁倒塌，甚是凄凉。

改革开放以后，国家越来越富裕，百姓生活好了，武当香火逐渐得到恢复，国家也出资将整个道观整茸一新，武当弟子信徒日渐增多，再现了明永乐时期的繁荣景象。

这一天，游客散尽，阳光慢慢退去，夜暮笼罩住了武当观，一个道童在观内扫地，这个道童是观中的大弟子韩烟，武当怪侠张士元的徒弟。

韩烟扫着扫着，忽然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哭声穿破夜空，远远地传来，又似是在你的耳边婴婴呀语。

韩烟仔细一听，哭声是从那边偏门之外传过来的，道童忙跑过去，打开偏门出来一看，见到台阶上放着一个红缎包包，哭声正是从这布包中传出。

韩烟忙丢下扫帚，小心捧起来，打开布包一看，见包里是一个红彤彤的娃娃，这个小娃娃长得是真好，目光晶莹的似湖水一般，哭声大得像雷声，手抓脚踢特别有力，头顶有一缕卷发，张开小口，嘴里还有两颗小牙。道童心中十分喜爱，知道一定是他父母有难处，想托道观抚养。

掏开布包，见里面还有一封信，拆开一看，见信中写道：“小儿“红孩儿”，生于正月初五午时，因家中罹难，不能抚养，拜请玄武真君收为弟子，养育他成人，他日定当厚报，万谢！”没有落款。

韩烟也只有十几岁，看不懂信中的意思，想了想，就抱了婴儿送到观主处。

武当观主武真道人道行很深，人如仙翁一般，须发皆白，面孔却如孩童，他接过娃童，伸脸去看，被娃娃一拳打在脸上，打得腮一阵酸痛，赞了声：“这孩子好大的手劲！”

再看那娃童，他浑身红彤彤，双脚乱踢，双手不断握拳，他还冲武真道人裂嘴笑，好像和他相识，观主心中喜爱，心想：“这么好的一个婴儿，他的父母怎么舍得丢弃？”

武真道人打开包裹中的信反反复复地看了三遍，知道这个孩童是个事非之物，心中疑惑：“是留，还是不留？”

武真道人见信中字迹刚秀，知道一定是个练武的女人，心中已经有了七分赞叹。

再看孩童，武真道人见他筋骨奇佳，越看越是喜爱，心想：“天命所至不须谈。”便不管孩儿来处，要收留这个孩童。

武真道人叫来徒弟，武真道人徒弟共有七人，长徒宋希联最贤，二徒张士元放浪不羁，武功却最高，可惜两人皆不在观中，其余弟子五人齐聚武真道人的‘静安’室中，三、四、五徒都推说自己徒弟已多，不想收留，只有六徒张方仞与七徒栗道元肯收。

张方仞年轻，仅二十余岁，他一抱这个娃娃，娃娃便啼哭不止，只有七徒栗道元一抱便不哭，呀呀张望，武真道人便与众徒一起笑道：“这孩子就该跟你。”

栗道元将娃童捧至眼前，那娃童禁不住伸手摸栗道元的长胡须，明亮的双眸张望不止，甚是好奇，呀呀婴语，吐气馥香。

栗道元心中喜爱，忍不住亲了他一口，那个娃娃便张手欢跳，似乎要跳入栗道元怀抱中。

武真道人一见，心中欣慰，说：“这个娃娃有纯阳之体，就该修道，他日定成大器，栗道元你以后还要悉心教育呀。”

栗道元说：“徒弟一定悉心教养便是，定不辜负师父期望。”

张方仞说：“二师兄也是纯阳之体，他也是。”

三徒唐宇鹏说：“唐代灵宝道人吕洞宾，他就是纯阳之体。”

武真道人说：“嗯，是该我武当发扬光大之时了。”大家也都一片欢喜。

栗道元随即满心欢喜地抱走这个孩童。

栗道元辈份虽低，可年纪却很大，他是带艺上山，入门时已经四十余岁，现在已经五十多岁了。

武真道人又安排张方仞到十堰派出所报个警，千万别他们说我们偷窍孩童，张方仞领命而去。

栗道元将孩子抱回自己的‘鳅鸣房’后，见孩童生得红彤彤的，小名便叫他‘红孩儿’，又给他起了个大名叫——栗云。

一转眼七八年过去了，栗云已经八岁了，天天随着师父打座练气，打下了很好的武功底子。

小栗云现在生得眉清目秀，唇红如膏，鼻如玉陇，头发越长越是金红，眼珠越长越呈深褐色，看起来像是一个新疆的孩子，观中长老都猜想他一定是个混血儿童。

栗道元在栗云之前还收了一个徒儿，叫栗景，比栗云大五岁，已经看起来像个大人了。之后还有一个女娃，叫栗妍，小栗云一岁，长得白静可爱，活泼好动。这两个孩子也都跟栗云一样，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这日栗道元领三个徒儿在室中做早课，栗景偷懒，被栗道元用拂尘敲了一下，很是不服。栗道元便放他假，让他出去玩耍。

栗云和栗妍心无旁鹜，专心吐纳，师父教他们的是武当的基础功夫——龟息功。这内功学起来容易，但运功的关键是要静心，小孩子很难做到，栗云与栗妍天性好静，偏偏都能做到。栗景爱动，硬功夫学得好，只是这些内功不怎么上心。

打座完毕，栗妍问师父：“师父，师哥为什么每次打座都不肯用心呀?”

栗道元说：“他想他的父母亲了。”

栗妍说：“师哥的父母去哪里了?”

栗道元说：“他的父母在车祸中都死去了。”

栗妍‘哦’了一声。

栗云也问：“那我和妍妹的父母呢，怎么也不见他们来看我们?”

栗道元说：“你是你大师兄在西边那个侧门捡的，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妍儿是你大师伯在四川绵阳捡的，父母也不知哪里去了。”

栗云说：“我和妍儿原来都是被父母丢了的，不知是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们了?”小脸上挂着忧郁的表情。

栗道元说：“可能你们都是超生的吧，现在抓计划生育非常严，老百姓家穷，罚不起，就把女孩丢了。”

栗妍说：“栗云是男娃，那他父母为什么还要把他丢了呢?”

栗道元：“他父母一定是个近视眼，错把栗云看成了女娃，就丢了。”

栗云嘟着小嘴说：“我怎么成女娃了？”

栗妍拉着栗云的手笑着说：“师哥是个女娃，以后就和妍儿一个床睡吧。”

栗云说：“去，谁和你睡，你睡觉老蹬人，每次都把被拽到你一个人身上，哼！”

栗妍也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希罕和你睡吗，哼！”

栗道元见吃早饭的时候还有一会，就坐在床上和两个娃娃说话，两个娃娃一左一右，靠在栗道元身上，栗道元看看这两个娃娃，心想：“我的花花如果不死，恐怕外孙也有这么大了吧。”一想到这，栗道元眼里禁不住滚出两滴泪来。

栗妍眼尖，一眼就看到师父流泪了，忙问：“师父，你也想你的父母了吗?”

栗云一听，也看看师父，黑褐色的眼睛一眨一眨。

栗道元说：“我哪还有父母可想，我和你们一样，也是无父无母的人了。”

栗妍说：“那师父你有儿子吗?”

一句话说到栗道元心窝里了，栗道元滴下了两滴泪，酸楚地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对不起我的女儿，她死的时候，也和妍儿这么大，也像妍儿这么可爱。”

栗妍又问：“你怎么对不起你的女儿呢?”

栗云也眨眨眼看着栗道元。

栗道元摸摸这两个孩童，真是童言无忌呀，栗道元长出了一口气说：“我原先不叫栗道元，栗道元是我出家以后改的名字，我在出家以前，在江湖上可是鼎鼎有名呀。”

栗云和栗妍眨巴着眼睛看着栗道元，只见栗道元脸上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豪迈之情，片刻后即消失了，慈祥的表情再次回到他的脸上。

栗云问：“师父你以前叫什么名字？”栗妍也张望着栗道元迫切想知道结果。

栗道元说：“我已经忘记我的名字了，也不想再想起他了，我现在就叫栗道元。”

栗云笑道：“师父还能把名字给忘了，看来师父真的是老了。”

栗云也哈哈笑起来，栗道元抱起栗妍，说：“嗯，师父真是老了，都六十岁了，老糊涂了。”说完呵呵笑起来。

栗妍趴在栗道元的怀里说：“我以后就做师父的女儿吧。”

栗云也说：“我也做师父的儿子。”

栗道元抱着两个孩子呵呵笑着说：“我一下有了两个儿女。”

栗妍人小鬼大，说了句：“师父，等我和栗云长大了，再结婚，一个做你的儿子，一个做你的儿媳妇，永远也不离开你，好不好?”

栗道元说：“好。”

栗云说了句：“谁要和你结婚，长得这么丑！”

栗妍气得推了栗云一把，说：“你说谁长得丑？”然后拉着栗道元的胡子说：“师父，师哥说我长得丑。”

栗道元说：“妍儿不丑，妍儿好看，云儿现在还没长大，等他长大了就知道，妍儿其实是这世界上最美的人。”

栗妍听师爷夸完，就骄傲地看着栗云，冲他翘着鼻尖。

栗云上去刮了她鼻子一下，跳起来就跑，栗妍跳下来去追，两人在房间里跑来跑去，追打不停，嘻嘻哈哈，引得栗道元也呵呵直笑。

这时栗景推门进来，见大家欢愉有加，心里嫉妒，没带好气地说：“师父，吃饭了。”

栗道元忙下床，栗妍和栗云见师哥不开心，都不敢笑了，老实地跟在师父后面，往饭厅走去。

武当派现在只有栗道元等十几个师兄弟收徒弟，总共收了四五十个徒弟，加上栗道元的师叔师祖一共也就一百不到的道士，相比明成祖时期的上千道人，差了不知道多少。

栗云三师兄妹几乎最小，见了谁都要问好，不停地点头，一百个道人，问一百句好，好不累人，栗景嘴里只是哼哼，也不问清楚，栗云和栗妍规规矩矩地问，问到最后也几乎不耐烦了，栗景翻了两人一眼，心里说：“两个傻冒。”

一进饭堂，栗云和栗妍都见大师兄韩烟起身向众师叔、叔伯、师叔祖挨个辞行，栗云和栗妍就问旁边的三师兄王晋是怎么回事，王晋告诉他们：“大师兄这是要还俗了。他要到北京的国家安全局去做一名侦探了。”

师兄弟们都说：“二师伯也真舍得让他走，大师兄的功夫可是咱们师兄弟里最高的。”

有师兄说：“二叔伯他自己还不是一个闲云野鹤之人，也和还俗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在观里挂着个名而已。”

韩烟走到栗道元身边，向栗道元辞行，栗道元问道：“韩师侄，这是要到哪里谋职呀。”

韩烟身材中等，而目清秀，头上打了个精致的道髻，他躬身说：“北京的国家安全局局长问师祖要一个人去做探员，师祖推托不掉，只好派我前去了。”

栗道元说：“你舍得脱下这身道袍吗？”

韩烟眼眶里一湿：“我在武当十八年，早已把这里当成了家，哪舍得离开。可我父母非要让我还俗，说我没了兄长，要我还俗为继香火，可当初他们又为何把我送上山来呢？”

栗道元说：“我武当是清微派，道士本就可以下山，娶妻，生子，就业，师侄你不要伤心，再说你做探员也一样可以修行，只是不穿这身道袍而已，等你退休以后，想回山上，一样可以回到山上来做道士。”

韩烟嗯了一声，眼泪没有掉下来，看起来宽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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