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皆凡人 十八 见面

一个月后，孟凡英正在办公室对账，生产队长进来，问“你在北京有亲戚？”

孟凡英愣了下，摇摇头“没有。”

“那就是同学？”生产队长很严肃认真的追问。孟凡英回忆半天，摇头，没有。生产队长拿出一封信“那你这信么从北京寄来的呢？”

孟凡英接过信，看到叶德华三字才想起来李淑芬给自己牵过线。

孟凡英脸红了“是同学的哥哥。”

生产队长原本严肃的脸缓和了，“孟会计是不是有对象了？”

孟凡英在无人处拆开了信，信的开头称呼让她心一跳。

凡英同志，你好！

收到你的照片，吾弟对你也赞扬有加，吾愿意以革命同志的真诚与你交往。

共同建设社会主义祖国，做一对革命的伴侣。

盼回复。

德华书。

孟凡英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对一种新感情新关系的期盼与失去一段感情的悲伤交织在一起。说不出哪种感情更强烈。她捂住脸痛哭了一场。

她回复了一封简短的信。

叶德华同志:

你好！

来信收到。我愿意以革命的信念与你加深了解。

孟凡英

两个年轻人就这样开始了书信往来的恋爱。叶德华在信里讲自己在部队的生活。孟凡英回复自己在农场的生活。没有那种牵肠挂肚和柔情似水的浪漫，但逐渐也成为了一种习惯，一段时间没收到信件，也会觉得少点什么。

那年冬季，当他们称呼由全名换成德华和英的时候，德华申请了结婚，孟凡英第一次去了北京。这是她第一次出省。下了火车，站在人如潮涌的出站口，焦急的等待叶德华。

北京的冬季滴水成冰。天黑得很快。出站口已经出了几趟列车的人，孟凡英不再等了。提起一个纸箱，背上个大包包，按照信封上的地址寻了过去。

包里的东西是孟凡英特地从家里做了自己和叶德华的两套衣服，和带给战友的家乡的小吃。这些东西是整个生产队的人得知她要去北京跟部队上的人结婚，各家都挤出点粮食杂面，赶着做成狗脚，蛤蟆酥，翻果子（都是杂粮做的当地小吃），让她带到部队上给士兵们吃。

一路问去，转几次公交车，直到看到站着哨兵的岗亭，里面还有列队的士兵在巡逻。孟凡英才把心里头那一丝委屈按下去。他们每天要训练，不能去接我也是应该的。想想队上的姑娘们羡慕的眼神，乡亲们的祝贺，特别是妈妈欣慰的笑，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孟凡英放下纸箱，两只胳膊都快断了，肩上的背包带子把衣服勒出很深的痕迹，幸好冬天棉衣很厚，只是重量让她的腰弯成了问号。

“请问，这是??部队吗？我想找叶德华。”

岗亭里值班哨兵说，“你等等，我打个电话。”

孟凡英老实的站着，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大门并不宽大，比一辆大军车宽不了很多。旁边有堵白墙，上面有很醒目的红色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

院子里有一排排路灯，看见操场，孟凡英想像叶德华在上面操练，一年四季，穿着白色汗衫，军裤和球鞋，挥汗如雨的在跑步，打靶。看见楼房，她又想象他在里面学习，工作。她那贫瘠的想象仅仅靠叶德华书信中的描述是不够的，还跟电影镜头结合起来，甚至还想象出跟一个女特务斗智斗勇。

她正想的出神，

正想着，一个年轻军官穿着军大衣就小跑着出来了，孟凡英一眼认出就是跟自己通信件的叶德华，小伙子很精神。孟凡英心里有些暗喜。

叶德华打量了孟凡英几眼，觉得眼前的姑娘比照片上的要壮实些，可能是农场的生活让她的皮肤没有照片上水灵。

叶德华心里有些失望，但他立刻反省自己不能有小资情调，这么一个生活在农场的姑娘，能劳动还能识文断字，通过书信了解，她还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作为革命伴侣是非常合适的。

叶德华一边内心活动一边接过孟凡英的行李，带她去宿舍。

路上不时有人看，还有人打趣:叶指导员，介绍下是谁啊？

孟凡英有些羞臊，却也盼着叶德华能大方介绍自己。叶德华却有些敷衍的笑着赶紧走过去了。

来到一栋四层小楼，上了四层最南边的一间，叶德华拿出钥匙打开，在墙边拉开灯，孟凡英站在门边，将屋里简单的陈设一眼看对穿。

一张单人床，铺叠齐整。一张土黄色书桌，书桌上有一排书。一叠纸张。墙角有一个脸盆架子，有两个脸盆，和一条毛巾。除此外，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东西。

孟凡英想叶德华在书桌前用信纸给自己写信的样子，心里很有些异样甜蜜。她已经完全接受了叶德华成为自己丈夫的事实。

“今天你就在这里休息，明天我们去照结婚照。”叶德华把孟凡英的行李放下，转身走出房门。

“等一下。”孟凡英忙喊到。

她麻利的拿过行李，解开纸箱，拿出一包包从家乡带来的小吃，递给叶德华。“这是乡亲们特地让我带来的，给你和战友的。”

叶德华为自己因为孟凡英的相貌跟自己的想象有些差别而产生的失落感有些愧疚。自己因有事没能去接她，她也没有一句怨言，甚至都没有问一句。这是个多么淳朴的姑娘，自己不就是伴侣就应该是这样的吗。叶德华接过一堆用报纸包着的吃食，声音里多了些关心“谢谢，那帮小子会高兴坏了。今天你也太累了，早点休息，明天带你在北京好好逛逛。”

孟凡英并没有察觉到叶德华内心的活动变化，她那颗曾经敏感细腻的心随着郭嘉为的远离已经变得粗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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