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娘 第四十四章尚秋叶转危为安

一天吃过早饭，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那柔软，轻盈的雪花密密匝匝，纷纷扬扬，仿佛是玉麟千百万从天而降，又像是鹅绒蝶翅漫天飞舞，雪下了整整一上午，院子里的枣树，槐树、榆树的树枝上裹着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像盛开的朵朵大菊花，地上像铺满了厚厚的羊毛毯，踩上去软绵绵的。

宏雨看到晶莹的白雪，好奇地探头探脑往外看，向尚秋叶请求：“大妈，外面的雪真好玩，我在咱院子里堆个小雪人好吧？”

尚秋叶摇摇头，摆摆手，“雨，不行，外面太冷，你如果堆雪人，会把你冻感冒的。”

宏雨站在北屋里，喜气洋洋地看着院子里的雪，转身向尚秋叶要求：“大妈，我把雪铲在咱们屋里玩好吧？”

尚秋叶笑着摇摇头，“孩子，你把一部分雪铲在咱们屋里，雪很快就要融化了。雪化成水，把咱们屋弄得湿漉漉的。”

宏雨无可奈何地，“大妈，我还是在屋里玩吧。”他自己在屋里玩玩模型小飞机，玩玩模型小汽车。

尚秋叶坐在一旁收拾些穿破的衣服和袜子，挨个找有洞的缝缝补补。她抬头看着方桌上的大坐钟表，跟宏雨说：“雨，你自己在这屋玩吧，我去厨房做饭。”

宏雨低头玩弄着他的小飞机，漫不经意地。“好，大妈，你去做饭吧。”

尚秋叶走进厨房，感觉浑身寒冷，她顺手把厨房门关上，本来闷一上午的煤烟，没有散发，她刚推开厨房门，进去又把厨房门关上。她关上门，坐在煤火台旁边择菜，能借着煤火台散发出来的热气吸取点暖气。她择着择着，心胸有气喘不足，头晕目眩，意识到是煤烟惹的麻烦。她一只手按着小吃饭桌，用力站起，她没有料到，自己却一时失去了意识。她两腿一软，眼前一黑，扑——通——一头栽倒地上，不醒人事。

宏雨在北屋把他的玩具全玩过一遍，他玩厌了，喀嚓把他的小飞机往地上一摔，自言自语。“我不玩了，去找大妈。”他走到厨房门口，看见厨房门关着，一连拍了几下门。“大妈，大妈。”无人回应，宏雨使劲推厨房门，把门推开，厨房内烟雾腾腾，隔着烟雾隐约看见尚秋叶躺在地上，。冲上前去，扑到尚秋叶身上，双手拼命地摇啊摇啊，发出嘶哑的声音。“大妈，您怎么了？大妈，您怎么啦？”任凭宏雨怎么摇晃，尚秋叶仍然像睡着一样躺在地上。聪明机智的宏雨，看自己没有希望救起大妈，想起了求援，他飞似的跳过厨房门槛，大步踩在雪地上，跑到白孩儿家，边跑边大声疾呼；“白孩儿伯伯——快，快，我大妈她……”

白孩儿半躺半坐在他的躺椅上，面朝外面，望着雪景，把收音机用双手捧着放在胸前，尽心地听。他看见宏雨满脸愁志跑着嚷嚷着，由于收音机的干扰，他没有听清楚宏雨说的啥，他立刻关掉收音机的声音，侧耳问宏雨。“孩子，你说啥？”

宏雨人小心大，他心急火燎地。“白孩儿伯伯，你快点——”一把拽住白孩儿往外拉。

白孩儿跟着宏雨，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上急步跨进尚秋叶院子。

宏雨喘着粗气拽着白孩儿不放手，牵着白孩儿的上衣角直往厨房拽。他到厨房门口，求救的目光看着白孩儿。“白孩儿伯伯，我大妈她……你说这咋办？

白孩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啊——”他临危不惧，转身一瘸一拐地回自己家把他家的破三轮骑车推来，把三轮骑车后斗对准厨房门口，指挥宏雨。“宏雨，来，我抱着你大妈的上身，你捧着腿，把你大妈装车上，咱去求医生。”

宏雨机灵地“哎——”他一看三轮车车斗里沙土，杂草，急忙说：“伯伯，不行，我去抱条被子暖着我大妈。”

白孩儿急促地说：“去，快点。”

宏雨飞快跑到北屋，抱出一条被子扑哧扔到三轮车斗里，挤身过屋，和白孩儿两人把抬起尚秋叶，把尚秋叶缓缓放到车斗里，宏雨把被子一折，盖住尚秋叶的身躯。“白孩儿伯伯，快骑上三轮，跑快。”

白孩儿左脚踏上三轮车脚踏板，右脚一迈，腰间一拧，屁股一调，双手紧握三轮车把手，眼望前方，使劲地蹬，蹬，蹬。

宏雨跟在三轮车后面，两手握紧三轮车后斗的边，低头看地，双脚使劲蹬地，大声吆喝。“白孩儿伯伯，使劲蹬车，跑的越快越好。”

白孩儿难忍地，“哎呀，宏雨，不行，我这条瘸腿实在蹬不动。哎，哎，怎么办，我恨自己，关键时刻车不掉链子，我却掉链子。”

宏雨从三轮车后斗跑到前面。“白孩儿伯伯，你蹬不动，我来蹬。”他把白孩儿往一边一甩，像一只小猴子似的，噔——蹦过三轮车大梁。小屁股往三轮车座上一坐，小手握着三轮车把儿，前身向前倾斜，两只小脚使劲蹬，他觉得屁股坐到车座上使不上劲，他就站着蹬。

尚秋叶蜷曲着身体，躺在三轮车斗里，像做梦一样听见三轮车车轮咣当咣当的声音。她渐渐地睁开眼，翻眼看着宏雨用力蹬着三轮车拉着自己，她问：“雨，你这是去哪啊？”

宏雨听见大妈的声音，他猛地从三轮车前面跳下来，激动地；“大妈，您醒啦？”宏雨高兴得连蹦带跳大声喊：“白孩儿伯伯——你看，你看；我大妈醒了。”

白孩儿惊奇地看着尚秋叶，“大庆嫂子，你刚才差点把我吓死，你休克了。”

尚秋叶少气无力地，“哎，灾难临头，让跟鬼走。”

白孩儿看着尚秋叶神魂落魄的样子。“大庆嫂子，既然走到这里，离诊所不远了，咱去让医生看看，你到底是咋回事儿？”

尚秋叶仍然没有精神，“行；去吧。”

宏雨再次跳到三轮车前架，双手紧握着三轮车把手，准备起动。

彭心茹从后面大声边跑边喊：“雨——我来骑三轮车——”

白孩儿跟在三轮车后面，“宏雨，你妈妈追来了。”

宏雨使劲蹬着三轮车，“让她追呗。”

彭心茹追上三轮车，让宏雨跳下，她蹬上三轮车边走边说：“白孩儿哥，让你受累啦！”

白孩儿谦虚地，“没事儿，街临街坊的，谁没个小灾小难啊。”

彭心茹推着三轮车急匆匆地向前走。

宏雨两只胳膊撑得直直的，把在三轮车的后斗的边上，使劲向前推，并且鼓励彭心茹。“妈妈，用力蹬。”

白孩儿右手抓住三轮车的一侧车身，左手一甩一甩的跟着三轮车前行。

尚秋叶再次从车厢里爬起，看着彭心茹。“心茹，你拉着我去哪儿啊？”

彭心茹骑着三轮车前行，随着三轮车的叮当叮当声，她扭头告诉尚秋叶。“大嫂，去诊所。”

尚秋叶焦躁地心情，“唉——心茹，快回家把，我没病没啥的，去诊所干啥？”

宏雨跟在三轮车后面，“大妈，您刚才晕倒啦。”

尚秋叶声音颤颤巍巍，语音断断续续。“孩子，我——晕倒——这不——醒过来了。我没事儿，心茹，快把我推回家，要不，我可是跳车啦啊。”

彭心茹耐心地，“大嫂，您不要急躁，咱到诊所让医生看看，你没病是万幸，你有病治病好吧？”

尚秋叶听从彭心茹的劝说，“好，好；听你的话。”

彭心茹把三轮车往诊所门口一站，她用双手使劲拉着三轮车闸。走到三轮车斗旁，双手搀着尚秋叶下来三轮车，架着尚秋叶轻步走进诊所，她看见丁医生正忙着，微笑说：“丁医生，你正忙？”

尚秋叶虽然嘴硬自己没事儿，但看她的脸色仍然苍白。满脸没有血色，她有气无力地坐在一条长凳子上，半闭着双眼。说话声音低微。“丁医生，我又来给你添麻烦了。”

丁医生微笑说：“添啥麻烦啊，不能这样说，这是我的职责。”

彭心茹站在尚秋叶的身子左边，一只手扶住尚秋叶。

宏雨站在尚秋叶的身子右边，紧紧地抓着尚秋叶的上衣衣襟，祈求的目光看着丁医生。“医生，你快来给我大妈诊诊吧，我大妈刚才晕啦。”

丁医生站在药架旁边，两手忙着给另外一位病人包药。她听到宏雨说出惊人的大人话，笑着瞅住宏雨。“好，我马上给你大妈诊诊。”

彭心茹笑笑，“丁医生，宏雨可知道心疼他大妈啦。”

丁医生微笑着看着彭心茹，“心茹，有付出就有回报，有责任就有同情，的确有道理。你看，你儿子这么小，他都知道对他大妈同情。”

尚秋叶稍稍带着呻吟声：“嗯——宏雨可懂事，知道心疼人。”

丁医生手拿听诊器，走到尚秋身边，把尚秋叶的上衣衣襟轻轻撩起。认真听听，她缓缓直起身子，看着彭心茹。“心脏跳动正常，可能是煤烟中毒引起的晕倒，你们拉着她走到大街上经风吹一吹，就好了？”

彭心茹望着丁医生，“医生，我大嫂用不用吃点药？”

丁医生坚信的态度，“不用吃药，你带她回家，暂别接触煤烟。让她坐到或者躺倒通风透气的地方，慢慢就好啦。”

彭心茹疑惑破解，“哦——我听丁医生这样一说，我明白了。”她搀起尚秋叶，“走吧，大嫂。”

宏雨拉着尚秋叶的一只手，望着尚秋叶的脸。“大妈，回家别做饭了，让我妈做饭。”

丁医生羡慕的眼神看着尚秋叶，彭心茹和宏雨，向诊所内来求医的人们说：“看看人家这妯娌关系相处得，在乡下十里八村难找。”

白孩儿在诊所门外路上检修他的三轮车，他看见彭心茹扶着尚秋叶走出诊所，立刻向前赶快问：“心茹，你大嫂让丁医生看过了？”

彭心茹点头说：“看过了。”

白孩儿关心地，“嫂子是啥病？”

彭心茹淡然一笑：“我大嫂没病，医生说是煤烟中毒。”

宏雨飞快地跑到三轮车前边，两手握紧三轮车手把。身子趴在三轮车前把的横梁上，大声说：“大妈，上车吧。”

白孩儿瘸着一条腿，走到三轮车前，劝告宏雨。“宏雨，你太小，来——让我骑三轮车带着你大妈。”

尚秋叶微弱的声音：“雨，来；你坐大妈怀里。”

彭心茹向趴在三轮车把上的宏雨甩甩手。“雨，去坐你大妈怀里，我来骑车载着你们。”

宏雨从三轮车上跳下，来到三轮车车斗旁边。

彭心茹双手操起宏雨的两只胳膊窝，往尚秋叶怀中一放。“坐稳儿子。”彭心茹劝说白孩儿：“白孩儿哥，你的腿不利落，我来骑三轮车，你坐在三轮车斗一侧的梆上。”

白孩儿婉言谢绝，“不行，不行；我的三轮车老了，承载能力弱了，我坐在三轮车上，四个人会把我的三轮车压放炮的。”

彭心茹尊重的心态，“好，白孩儿哥，我不骑三轮车，我推着，你坐上，这样减轻了三轮车的压力。”

白孩儿笑呵呵地，“这还差不多。”

彭心茹推着三轮车，载着尚秋叶，宏雨；白孩儿来到大嫂家的北屋前停下，她说：“雨——下来，把你大妈扶到屋里，让你大妈躺下休息休息。”

宏雨迅速从三轮车上扑通一声跳下，拉着尚秋叶的一只手。“大妈，您慢慢走！”

尚秋叶缓缓迈腿下来三轮车，牵着宏雨的一只小手。“雨啊，大妈没有白疼你。”她又缓缓回过头，“白孩儿兄弟，你是我的大救星啊！”

白孩儿谦逊地，“嫂子，你客气啥，应该的。”

彭心茹在屋内给尚秋叶伸展床被，她走出屋门，看见白孩儿推着三轮车一瘸一瘸的走，她连忙追上，跟着白孩儿争夺三轮车。“白孩儿哥，来，我帮你送回去。”

白孩儿笑着说：“心茹，你不用管我，赶紧去照顾你大嫂，我这又不是千里百乡的人，天天来你家无数趟，送啥。”

彭心茹望着白孩儿的背影，“白孩儿哥，谢谢你啦，有情后补啊！”

白孩儿没有回头说：“不客气。”

姚大庆把自行车喀嚓往院子内一扎，把前篓里买的菜一样一样拿出来抱住，走进厨房一看。“心茹，你咋做饭啦？”

彭心茹笑笑：“我做饭。”

姚大庆问：“心茹，你大嫂呢？”

彭心茹站在灶台旁，一边往锅里放馒头，一边回答姚大庆。“我大嫂她……”

宏雨机灵地从北屋跑出来，一跃而跳厨房门槛，抓住姚大庆的一只手。“大伯，大伯；走——跟我去看我大妈。”宏雨倾斜着身子拽着姚大庆走出厨房。

姚大庆被宏雨牵着，走出厨房。“宝贝儿，你大妈有啥好看的？”

宏雨屏足气牵着姚大庆走进北屋当门大声喊：“大妈，我大伯回来了。”

姚大庆跟着宏雨走到暗间，站到尚秋叶躺着的跟前，惊讶地。“你——”

尚秋叶虚弱地：“你——买菜——回来——了。”

姚大庆惊奇的目光看着尚秋叶，“秋叶，你这是咋啦？我买菜走之前，你还活泼乱跳，这——就一上午的功夫，你咋变成死头绵羊呢？”

尚秋叶躺在床上，无望地盯住姚大庆，头在枕头上缓缓来回转动。“大庆，别提了，我和阎王爷握握手又回来了。”

姚大庆往前跨一步，右手扒住尚秋叶下额下边的被子边儿，盯住尚秋叶问。“秋叶，你到底是咋回事啊？”

尚秋叶潸然泪下，慢条斯理地：“大庆，我办个没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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