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之长安月下 第四卷 庭院深深，深几许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

望着出云萧索孤单的身影消失在宏门外的夜色中，杨冠有太多疑问，太多不解。

大手微微拉起她有些微冰凉的小手，牵着领往餐桌。双喜埋头端来盥洗铜盆，而他也是无声无息一通就餐前准备工作。双双落座在几案前，瞧着他似乎未发生任何事件一般，微笑着接过双喜呈上的汤碗道：“先把这汤药喝了！”说着已经递到她唇边。

杨冠一脸嫌弃问：“这又是什么？我好好的，干嘛要喝这些玩意儿？”手指夹着鼻子，背过难受的脸。

“这是饭前喝的，还有一碗是饭后的。额，对了，睡觉前还有一碗！”他抓住几欲逃离的手腕，将碗塞到她手中。“怎么？还让朕伺候？”

杨冠瞧着他那张不容置疑的脸，只得眼一闭，心一横，一饮而下。

“我又没病，喝这些作甚？”一口干完，她只顾夹起菜送入口中，抚平难受的情绪。

“恪儿应该多添些兄弟姊妹的。瞧瞧你，做什么斗丝大会全给耽误了！”一边说着，一边夹起青菜放入她碗中。

杨冠嘟囔着嘴，嘀嘀咕咕道：“有那么急着生孩子的爹！又不是没后！”

“出云的事还是暂且放一放吧！她那是在与人赌气！我知道。”杨冠将青菜放入口中，郑重看着他道。

“吐蕃使节已经呈上求亲书，而且出云早就私下与丹赤定下约定。我若不放，怎说得过去？你也听见了，是她自己硬要送去，别人岂能左右！”他端起青瓷碗，夹一筷米饭，说道。

“她这是在与某人赌气，我知道。你难道就看不出来？而那个人......”

“是宇文蔺佳吧！”他打断她的话语，还是埋头吃饭状态，似乎尽在掌握。

杨冠瞪着不可思议的双眼，惊诧一句：“你如何知道的？”

“只要我想知道，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理所当然的看着她，仿佛也能看穿她的一切样，透着无限睿智。

“你既然知道，为何......？”

只见他长叹一口气，放下碗，解释道：“首先，出云是大唐公主，她所有言行都应复合一国公主的显赫身份，一言既出，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其次，即使出云将来不会远嫁边疆，她的姻缘也是必须利于大唐国威，甚至配得上她现在地位的与婚者。而宇文蔺佳，他是谁？无用我多说吧！”他摇着头，继续端起碗，不紧不慢吃起来。

杨冠一脸错愕的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拉住他准备夹菜的手臂，惊诧道：“原来，你也介意他的身世？原来，连你也忌讳他是宇文化及的儿子？”

杨冠这下全明白了，出云的执意远嫁，对于他来说不过是顺水推舟。一国公主要嫁也只能嫁给对朝廷，对江山社稷有帮助之人臣。绝没有前朝罪人能做驸马的道理。即使远嫁边疆，塞外，那也是皇帝陛下亲善盟友的一大举措。绝对没有想嫁谁就能嫁谁的自由。

“蔺佳是前朝罪人之后，那我呢？我更是！但，我不是靠着自己坐稳这位置了吗？为何蔺佳就不可以？”杨冠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很是委屈。

“你，你不一样！”他却并不看她，低垂着头，自顾自用着膳，似有难言哽咽在喉。

当他就着烛火埋头书写时，杨冠轻轻跟着跪在软垫上，伸过脸来看着他正在书写的却是那张赐婚诏书。当他继续提笔正要写下出云名讳时，杨冠突然抓住笔头，颤抖着声线道：“想好了？这可是出云的一辈子啊！”

却他侧过脸来，说道：“刚刚讲了第一点，现在谈谈第二点。即使我真不管不顾，将出云下嫁给宇文蔺佳，那小子肯接招吗？即使肯，不过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吧！这样的婚姻能保证出云不委屈？现在这样的结局对出云也许才是最好，与其嫁个自己爱的男人，在今后的岁月里不断迎合他的口味；倒不如嫁个爱自己的男人，来得实实在在吧！”这句，倒让杨冠哑口无言。他轻轻撇开她的手，继续写下赐婚诏书。

“难道两情相悦真有这么难？”杨冠双手托着腮，惆怅失意一句。

而他侧过眼瞟眼她那张映照着摇曳烛光的脸，道：“还没问你。今日高丽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退赛？”他将写完的诏书递与双喜，双喜手捧诏书，轻缓退下。

杨冠一脸懵懂的答道：“不是说了吗？是库存准备不足，拿不出货物来。”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他带着审视而深邃的眸光盯看着她，仿佛将所有世人心思都能看穿一般。

杨冠更加莫名的望着他，问道：“那还有别的？”

他却淡淡冷笑一声道：“他选择退赛，不是因为准备不足，也不是害怕与大唐一决高下，而是不愿与某人较量吧！”声线很低沉，带着洞察一切的口吻。

杨冠一听这话，心顿时一紧，不知该如何接他这句。遂，准备提裙走人。这时，大手一把拉下她，扑通倒在某人双腿上，他冷冷笑道：“阿冠啊！你还想瞒着我多久？”

他将她拉入自己怀中，耳语道：“现在，说说那日失踪，回来披在身的斗篷是谁的？”

杨冠顿时涨得满脸通红，瞪着惊惧的双眼看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查过。那丝缎是高丽丝！”他突然收起似笑非笑的神情，一脸严肃盯着她湛蓝双眸，似乎眼中还有一汪委屈的池水，杨冠能感觉到。“别以为只你一人懂丝。我若想了解，找千万个懂行的都能问到。”

“你，你查我？”杨冠颤抖着声线，有种悲剧人生的感觉。

却话音刚落，他双臂紧紧箍住怀中人，“阿冠，答应我，不要骗我，无论怎样不堪的事实，都不要骗我！因为我实在是怕了。经历那么多，我已经承受不起！”

听着耳旁这样直白的情话，一阵酸涩突然涌上心头。杨冠捧起那张像是受了偌大委屈的英俊脸庞，带着真挚而坦然的目光道：“你相信我吗？你真的相信我吗？如若真正相信，就不要再问了，好吗？”因为杨冠知晓，如若真将那日之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他真能全都相信？而且，在山洞过了一夜，自己又能都解释清楚？他也能毫不在意？为了两国长久未来，还是算了吧！就此打住的好！

“陛下！韦大人快马加鞭从西南回京了。正在两仪殿中跪求陛下能见上一面！”此时，刘公公一句，打破了两人谈话。

“都如此晚了，明日上朝再汇报！”他冷冷一声，还是低头在奏折文稿中。

帷帐外，只感觉刘公公有些许踟蹰，本想再努力谨言，但却又缩回了脖子，轻缓退出内室。

当两人正要就寝时，刘公公却又缓步走进内室，拱手细语道：“陛下，韦大人还跪在殿中呢！奴才怎样相劝，大人就是不离开。是让韦大人就此跪一夜吗？”

“去吧！我可受不了在自己睡着时，居然还有人跪在我床榻边，不眠不休的。再说，他女儿毕竟还身怀龙嗣呢！”杨冠积极拿来外挂披在他身，推着他快些去解决此事。

实在拗不过这女人。愤愤不悦的皇帝陛下穿戴整齐，大步跨出内室，行往两仪殿。而杨冠许是因为好奇，还是不知不觉开始为韦家人担忧，在他跨进两仪殿后，她也跟了前去。

却说当杨冠跨进后门，躲在西风烈马图后，就听见“噼啪”重重的关奏折声。

“韦德新！十万银，就这样将此事打发啦？”只听李世民沉重一声，落在殿中似乎还能产生回响。而话语中透露着极度不满意的情绪。

“陛下，实在是只有这些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其实早将不义之财挥霍一气，老臣连钱影子都没见过啊！就这些，都是老臣连夜连晚东拼西凑的结果！”韦德新匍匐在殿中，老泪纵横。

“韦大人，你看来真当朕是昏庸之君啊！韦司齐，伏法认罪，本想一人替全族扛下所有罪名，如何韦大人还如此评价自己这个深明大义的儿子呢？”李世民幽幽走到他面前，背着双手，居高临下。

“这是朕的人调查出的结果。韦大人你要不要看看？”他从身后递出一本册子，冷眼看着那老头儿。

韦老头儿颤颤巍巍坐起身来，伸出手接过那本册子，翻开一看，那本就深深凹陷的双眼，似乎是见到洪水猛兽般狰狞可怖。

“看到了吗？钱从何年何月来，从何年何月走，来是从哪里来，走又是用到哪里去？这可都是韦大人账房先生一笔笔清清楚楚记录！韦德新，你还敢狡辩，欺瞒朕？早就与群臣招呼过，只要朕想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李世民越说越愤慨，指着韦德新道：“韦德新啊，韦德新！你本是李建成残存部族，朕不计前嫌，逶迤重用。你及你韦氏一族，就是这样报答朕知人善用之恩的吗？说！尔等收缴如此多钱两，真正用途所为何？”他横眉冷对，掷地有声。

“陛下，陛下！不是陛下所想的那样！请容臣解释，解释啊！”韦德新抓住皇帝龙靴，哭天抢地般吼道。

杨冠紧皱眉头，侧耳细细听这韦大人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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