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西坠,东方的天空出现一抹灰白。
残夜将尽未尽,大战却已落下帷幕。这一夜一共出现了五头二阶毛球兽,最终全部被灭杀。营地里,毛球兽的尸体随处可见。同样随处可见的,是人类的残肢和鲜血。
篝火依然在燃烧。光影跳跃中,有人四脚朝天望着天空不知想着什么,也有人抱着同伴的尸体痛苦泪流。
哀鸿遍野!
不知谁人吹起竹笛,笛声呜咽,落入春风里,哀转不绝。
陈落从帐篷里出来时,天色已经小亮。晨风从湖畔吹来,带着血的腥味。朝霞染红了半边天空,湖水变成红色。陈落低头,脚下的草也是红的,大地也是红的。
一路穿过营地,满目苍夷,触目惊心。
一个少年的剑穿透毛球兽,而毛球兽的触手也同时刺穿少年的胸口。一人一兽就这么相拥着倒在路边。这个少年陈落认识,是李家的少爷,平时经常到车上翻找吃的,和陈落倒也熟络。
旁边,毛球兽裂开了大嘴,紧紧夹住少年的躯体,仿佛一个夹着腊肠的包子。一根长枪连毛球兽带人一起穿了个透。而长枪的主人,也倒在旁边。他的背上,是一个个触手扎出来的血窟窿。
直到清凉的湖水打在脸上,洗去脸上的血污与灰土,也洗去了那蒙在心头的沉重与血腥,陈落才冷静下来,坐在旁边的青石上,望着湖面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陈落微微回头,就看到秦星儿在旁边蹲了下来,掬起湖水细细地洗了把脸,长舒口气。
秦星儿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最后只是化作一个灵术向陈落罩来。见陈落下意识要闪躲,秦星儿又喊了一声:
“放松,别躲。”
淡蓝色的灵光落在陈落身上,带来清新的触感。一丝清凉渗入陈落的神海,悄悄带走疲。陈落闭上眼,任由那清凉在神海中游荡。再睁开眼时,神海中的倦怠已全部消失,连带着那因为过度使用而产生的疼痛昏沉也悄然不见。
“愈神术——我的灵术。”秦星儿在陈落身边坐了下来。秦星儿肩上,迷幻草扬着脑袋。
“谢谢。”
“死了二十五人。十三人失踪。”秦星儿尽量说得很平静,可陈落依然可以感受到话里的沉重。
“我们这边死的最多,一共十二人。”秦星儿叹了口气。
陈落一颤,没有说话。如果自己没有疑神疑鬼,而是把秦乙给的灵丹吃了,是否就能救下众人?
秦星儿却没注意到陈落的异常,继续道:“还好有你,不然小姐也不能幸免,估计我也活不成吧。”
陈落不语,回头望着满目苍夷的营地发呆。痛苦的shen吟声和绝望的哭喊声远远近近,飘落在陈落心头。
突然,营火那边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请大家相信我,我们秦家一定会保护好大家的安全的。”秦如月的声音依然冰冷,却带着一丝无力。
“四小姐,不是我们不相信你,是我自己不够好,就算是到了妖灵城,我也没有希望进入妖灵山的。”
“我弟弟死了,我这一支就剩下我一个独苗了,请四小姐见谅。”
“祝四小姐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到时衣锦还乡,我等再于青竹城设宴为四小姐庆功。”
……
原本纠缠在秦如月身边的公子哥,一夜之间,一改之前的壮志勇猛,纷纷开口要求退出。
陈落回头看看秦星儿,道:“你不用过去帮忙?”
秦星儿摇摇头,“他们走了才好。平时花言巧语,真有什么事情一点忙都帮不上。都是小姐心善,才让他们一路跟着。”
见陈落不说话,秦星儿突然有些担心地问道:“你不会也和他们一样打退堂鼓了吧?”
“你会和我一起走下去的吧。”
这时,东方的红日突然放出万丈光芒,群山瞬间苏醒,万鸟齐鸣。竹月湖上,锦鳞跃动,闪耀着半湖金光。
所有的阴霾都一扫而空。
篝火边,争执声被日光压下,只剩下一张张惊叹的脸。秦如月望着红日,原本的烦恼似乎都消融在晨光之中。
“好漂亮。”陈福喃喃。
赵小萌听到陈福的声音,从帐篷里钻出来,瞬间呆住。
旁边的土地上,受伤的少年停住了哭泣,静静地望着远方的湖面。
湖畔,陈落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会的,我一定会保护你们去往妖灵城的。”
朝阳照在少年的脸上,有些慵懒,有些散漫,却带着无比的自信与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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