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晋,以前会跟在人后面吗?”我递了张纸条给蝈蝈。
“晋哥会跟在羽华姐后面啊。羽华姐和他分手以后,他就经常跟在后面走。我这兄弟,怪可怜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蝈蝈收下纸条,大声说。
我想起球场上他对陆羽华的态度,心里生了老大一个疑窦。
蝈蝈似乎看穿我的想法,开始像个说书先生,语气抑扬顿挫。
“羽华姐和晋哥分手,晋哥上学也跟着,放学也跟着,不就是她喜欢折腾,仇家很多,总有人拦路想着揍她。如果不是晋哥,她能活到现在都是个奇迹!不过呢,直到她找了另一个男生当保镖,晋哥才没有继续做这种不干不脆的事了。但是很快呢,那男生又被羽华姐甩了,羽华姐想回头找晋哥复合,晋哥说好马不吃回头草。。。”
“他们为什么分手?”我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多问,可是忍不住。
“但凡男女分手,原因一定很复杂,我就没办法解释啦,不然你自己去问。哎哎,我说陈渊溪,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他说。
“哦。”我回答。
“那我也八卦一下,那天我的伞怎么在你手里啊,明明是晋哥拿走的!晋哥为什么要借给你啊,你不是有人接吗?还有那么晚了,怎么你会和他在一起买糖葫芦啊,我看你向来独来独往啊!”蝈蝈连珠带炮,问个不休。我随手将帮他解好的试题答案扔在他桌面,他虽然停止追问,眼睛却一眨,一眨,又一眨,再一眨地看着我。
我和蝈蝈划了三八界,并且要求他说话的声音也不能过界。蝈蝈趴在桌上一脸不甘愿,我自顾写题目时,他的脑袋便以一厘米每秒的速度朝我这边移动,却在即将过界时,被我扯住几根头发,直嚷嚷着求饶。
我的恶作剧心起,在次日清晨特意比平时早大半个小时出门去学校,彼时月牙还挂在天边,疏星两盏,天色不明不暗,正是清晨五点。楚晋如果还是按照往常的时间在哪里等着我,肯定得迟到。
我含着一缕微微自得的笑容,边搜索他平时可能是在哪里藏着,竟尔能让我一次都没能发觉。
才走出巷子,我看到楚晋正站在街对面,扶着自行车,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他穿得很单薄,三两件单衣,外面是那个红色的风衣,里面只有一些薄薄的棉纱。
烟从那里缓缓飘出,空气被熏得皱了皱眉头,和他一起发着愁呢。我不是很明白,分明也只是青春少年,是否,抽烟是一种很耍酷的行为?我想起三五成堆,唾沫星子乱喷,笑得冷漠的那起子流氓,聚在一起,烟雾便从那里溢满,散开。
可,楚晋分明不是。
他,总教人觉得奇怪,从一开始认识,到现在。我盯着他的身影有些微微发愣,不知怎地,想从后面去拥抱他。
“正好我昨晚睡不着,就来这里。。。散散心。不是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么,看来这话对头。”楚晋刚好转过身,看见我便扔了烟头,讪讪一笑,接着掏出纸巾擦手。
我陡然回过神,看见他盯着我的目光中充满饥渴。
“再过一会,你会躲到哪里看我。”我问。
楚晋愕然一笑:“怎么会是躲呢,我光明正大地站在那个电话亭里看散心,你的视野范围从来只有10度,除了自己的脚下,全是黑的,能怪谁?”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问。
“不记得。”楚晋看上去很坦诚。
“为什么?”我又问。
“你最近看多了十万个为什么吗?没理由,我就想沾沾好学生的光,看看你平时怎么学习。”楚晋摊开双手,微微皱眉。
这,不失为一个不错的理由,我淡淡一笑,说:“知道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居然知道。。。”楚晋在身后小声嘟囔。
那一路,我们依旧相对无话。楚晋推着车在我身边,我一路垂头不语,反复想着这些天,突如其来的关照,让人仿似做梦一般,以及我那么深的误会,可我至今,没有过任何歉意的表示,当面更是无从开口。
我们彼此沉默地上早自习,下自习,我不止一次觉得,我不习惯于有人一直在身边如此接近地相处,可我分明又觉得,这样的辰光,是我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我甚至因此而知足。我想到下半年即将去奥赛班,忽然有些不舍。
我向往徐志摩的“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在最难相聚易别离时分,我不希望欠下任何人什么,终于鼓足勇气,在期末考之前写了张纸条,乘着有一天楚晋不在,塞进他的课桌里。
晚上一起回家时,楚晋没有就纸条发表任何看法,我想我该提醒他,又不知从何说起。我写作文往往一气呵成,开口说话,却十分为难,想是初中到现在,经年缄默久了。由得他去吧,反正早晚,他都能看见。
第二天,徐镜天在课间时大声念着字条:“那些事,我不想多提,我自私地想,如果那作为你接近我的借口,那我们便可两清。但是雨中的那次呵护,却让我在经历那么多霜雾重重的深夜,第一次感觉到家人以外的温暖。。。”
我戴着耳麦,调到最大声,走出教室,听李阳疯狂英语。
坐在桂子林中,泪水滚滚滑落。
“原来从一开始,你便像大哥哥,像好朋友一般待我如此之好。那句话,我是无心的,或许你不知道我这人有时候会言不由衷,我说害怕班光头看到我们,其实,我一点都不担心。我时常说一些话,自己都不太懂,做一些事,分明不是本心,尤其在你身边。如果可以,分别之前,你是否可以给我回一张纸条,说些什么?千万不要当面说。”
我一字一顿地在心中重复我写的那些白痴的话,身子剧烈颤抖着。为什么,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是说,他本身就和他身边的那些人没什么区别?他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最后看我的笑话?是吧,徐镜天开学就看我不甚烦,楚晋估计也一样吧?可他,何以要最终用这种方式对我!
真是幼稚,陈渊溪。世界从来都是冷的,雨从来都不会停,不是吗?你就该回到初中那样,物我两忘,而不是期待着生活的某些变化。从来,都是喜欢冬天的人,从来都是清清冷冷来,冷冷清清去,何必痴心妄想些什么!
我重重地将听力磁带摔在地面。
楚晋寻到我,十分焦急。我看着他的嘴脸,只是冷冷地笑着。
“你放错。。。”他说。
“滚。”我将单词本狠狠甩在他脸上,捂着耳朵走开,楚晋在后面说些什么,我全然没有听见。诚然,自从知道你一路跟随,一路守护,这世间,除了不幸辞世的故友,我便没有再如此信任过任何人,只是你何必,这般待我好,获得了我的信任,却一昧如此糟践!难道这才是你最终的报复!
楚晋不再没有任何解释。期末大考结束,我名列年级第三,正是应了那句话——善始善终。
过年前,奥赛班的班主任胡老师已经在我家小坐,并且郑重留下奥赛班入班邀请函,我郑而重之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一切尘埃落定。
过年时我站在烟花雨下,忽然想起俊超,盲眼少年,他说过,希望以后有人为我打伞。我让妈妈帮我准备一把伞,以后的下雨天,我可以自己走过。
开学前一天,妈妈联系光头,让我提前将座位搬到奥赛班去。
“不和大家伙交代一下吗?”光头似乎极为不舍。
交代,如何交代呢?站在全班面前宣布我要走了吗?可我能说得上话的,又有几个呢?况且,这样的事情,在旁人眼里可能微不足道,于我,却如此艰辛。小学我从乡下转学到县城,便走得无声无息,在某一天上完课,就和家人一起坐上去县城的车。有一年过年回老家,偶遇小学同学,那女生笑着说:“渊溪你到哪里去了,我们开始都以为你生病请假,后来老师才说你转学了。”我却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中考结束,我更是第一个离开,连最后的班级野炊也没有参加,志愿是委我妈妈帮我填写的。我从不认为自己在他人心里有过什么分量,从来都以为自己在哪儿都了无牵挂,只想安安静静地来,安安静静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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