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都有些烦闷,学习状态不佳,我想了想,定是蝈蝈近日因我不肯理会,便和前后排同学聊得极为开心,于我颇有打扰。我干脆买副耳麦塞在耳朵里,专心听英语听力。
反正下半年我就转入奥赛班,实在不能为不值得的人和事生气。想及此,渐渐倒将情绪调整过来。
回到最初的安宁,时光便如流水无声,堪堪逼近期末考。光头召集各班委,要求我们票选三好生,他又强调,还需选出三差生。三差生是我们学校历年的规矩,严格遵守三不,即:不记名投票,不公开姓名,不影响座次调动。选定后,便会选出合适人选与之一对一互助。我默默看了一眼体委楚晋,怎么都觉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我将楚晋的名字写好,投入三差生的票匣子。楚晋和各班委好得像是一娘所生的多胞胎,他们定然不会投楚晋,我亦知自己一票无用,然取个心理安慰也便罢了。
不几天,光头十分诧异地对我说,楚晋被选成三差生,不接受任何人的一对一互助,只要求你作为他的学导。
我冷然拒绝,心下诧异极了,那几个班委,莫非是表里不一?我冷眼看上去,这不可能呀,那楚晋。。。我知被选为三差生以后,家长谈话,家访等诸多烦扰的事便会接踵而至,并且会影响到是否升高二年级的评定。楚晋虽然。。。怎么说他?忽地感觉楚晋其人很复杂,我不欲多想,可,定不至此啊。
下学时间,我独自去桂子林去透透气。在一身斑驳苍翠的桂子深处,听见有人嘤嘤抽泣,我分辨片刻,认出是顾雨。虽无接触,我却对这一等一的人抱了莫大的兴趣,不由得走近他。
“是你。”顾雨说着,一壁擦干泪水,看着我,清冷的目光越过桂子树,像是给青翠的树叶平添了一抹寒霜。
我有些惊奇地问:“你认识我?”
顾雨微微一笑:“每次月考,读的都是你的满分作文,早就久仰大名。正好听人说你和我很像,多少会留意留意,可你,和我并不像。”
“论气质风流,我实在不如你。”我真诚地说。
“论才华论清冷,我更不如你。”顾雨已然止住哭泣。
“彼此彼此。”我点头微笑。
顾雨微微颔首:“有机会我们再一起说说话,如何?”说着便即转身。我从后面喊:“等等。”
顾雨侧过身看着我。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便借古人之语问。
“一片伤心画不成。”顾雨惨然一笑,飘然离去。
我怔怔望着顾雨远去,同我一样这般年纪,如何有了悼妻之思?“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不觉心绪难平,何以初次谋面,他便如此惹人怜爱惹人忧。
心心念念时,我在回家路上被徐镜天拦下。
“陈渊溪!哼!把晋哥选成三差学生?你想死?”徐镜天言辞凿凿,怒容满面。
我并不打算否认,平静地注视着他,这等情形,初中经历得多了。被人殴打,紧要的是护住脑袋,痛打一顿也是身体灼烧一阵而已,我并不害怕。
徐镜天揪着我的衣领狠狠摇晃,恶狠狠地说:“老子从开学就见不惯你这小白脸!”说完便扬起手,却突然出现的楚晋拦住。他面色沉静,微微皱眉,一双眸子锐利地扫视着徐镜天,目光冷峻,不怒自威。
徐镜天的手缓缓软下去,放了下来。
“所有的票都是我让大伙投的。”楚晋不紧不慢地说。
我和徐镜天都愣在原地。
“晋哥,可我听说你只三票,要是这小子没投。。。那。。。伯伯也不会到学校。。。”徐镜天依旧怒气未消。
“是全票,夏老师照顾我的面子这样说。”楚晋挥挥手,打断他。
徐镜天垂头丧气地看了楚晋一眼,又瞪着我,恍然大悟地说:“陈渊溪,你开学那档子事,都是我干的!”
我并不相信。
“那,请解释一下。”我面无表情说。
徐镜天嗤鼻一笑,说:“需要解释吗?逗你玩一玩而已。后面么,警告下你,省的你总是摆出一副臭脸,熏死我郭峰兄弟!你。。。”
“镜天,好好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你累够了。”楚晋按下声音,给徐镜天递了一个神色。
倘或是这样,那么我这段时间对楚晋的敌视,岂非成了无可安置的笑话,是我自己臆测,自导自演?他们的神情,让我不得不信。我忽然被一种巨大莫名的情愫包围着,内疚,痛楚,疑惑,甚至还有十分明显着的快乐。可是他徐镜天凭什么!
“你是地府判官阎罗王吗?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要这样对我!”前事汹涌激荡,我忽地不能自己,眼泪哗啦地掉了下来,我哑着嗓子,疯狂地冲徐镜天大吼出声。
徐镜天被我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倒不知所措,楚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像是看到神经病人,瞥我数眼,方悻悻离去。
“小不点。”楚晋忽然挽住我的肩膀:“你怎么哭了?”
“走开!”我抹了眼泪。
“不走。”楚晋一直跟着我。
我此刻无法抑制泪水,在他面前更不欲这般丢人,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却似羊入虎口,被他一把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你做什么!”我用力挣脱他。
“陈渊溪,对不起。”楚晋小声地说:“你要我做什么才能补偿你,做什么都可以。”
“关你什么事了!”我大声说。
“我是他们的老大,不是说擒贼先擒王吗?”楚晋说。
“擒。。。”我一时竟搜不出什么词来说他把这事揽在自己头上的行为,况且,谁又要擒他了,只是,这好像又莫名地觉得贴切,我一时似哭非笑,尴尬不已。
“楚晋,为什么?”我一时激动,没有把问题问全。
“我看你,好像都不怎么计较,也没怎么生我的气,就干脆。。。”楚晋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后脑勺。
“我很生气!”我说。
“其实,也有我自己的一些私心。”楚晋尴尬地笑着。
我仰头看着他,这家伙一米八左右的身高,我还不够他的胸脯高。
“如果没有这些事,你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和我说话,不是吗?你的成绩这么好,又从来不说话,除了郭峰,谁问你题目,你都爱理不理,除了看书写题,你对谁都那么冷淡,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我能有什么借口找你说话呢?”楚晋倒是一口气说了许多。
“那你也不能让我帮你去抄袭。。。”我闻言脸上微微发烫,转过身去,不住地揪着衣服。
楚晋面露疑惑,我却未曾见过他这般神情,马上说:“哦,不是你。”那一定是蝈蝈假托楚晋受伤,要我帮忙。
楚晋的神色愈发愕然,他旋即笑着说:“是我,又怎么了?”
“不是你。”我肯定地说。
“就是我。”楚晋忍不住笑出来。
我恍然觉得这番对白,似是梦里出现过一般,略一思索,忽然懂了,也便笑了:“那请你说出时间,地点。”
楚晋挽住我的肩膀哈哈大笑,我突然更懂了,心下不免释然。
“小不点,多笑点,真地,你笑起来,太好看,太好看!”楚晋忽然像个孩子一般,眸子透亮着,两手撑着我的肩膀,在我身边一蹦一跳。
我离去时,楚晋在后面远远喊着我:“喂,陈渊溪。”
我回头看着他。
“有什么事情搞不定的,尽管找我。有什么话想和别人说的,也可以和我说。”楚晋大声说。
我微微低下头,不经意地满脸笑意。
蝈蝈试探性地给了我一份习题,让我帮忙解答,我很快像从前一般写出答案,他才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又小心翼翼地说:“我听说了前两天的事。”
“唔。”我等着他发表看法。
“镜天,他爷爷离世了,走之前惦记他的学习,如果不是这样,晋哥也不会这么着急要找你帮忙。可能他一直心情不太好,又以为你投晋哥的反对票。。。你多担待下。”蝈蝈说,神色黯然下去。
我心头微微一紧,那年自己的爷爷去世时,虽不懂事,也知道从此总爱满手捧着爆玉米花儿哄我,在爸爸对我严厉呵斥时,拉住我护在身后,爸爸便脾气全无的爷爷,就此不在身边,心头委屈恨痛交加,哭得难以自制。这份伤痛历久弥新,世间最痛之事,莫过于慈爱亲人过早离去,徒留生者回顾过去种种,遗憾连连。若是任何人是这般不得已,无奈地求助于我,我怎样也会好好准备一番,全了这片孝心。
我素以为蝈蝈情商低,此刻他仿佛知我心中的愧恨,又说:“其实他自己不争气,怪不了别人,我就怕你怪我。。。我那天也是着急,没多想。。。”
“然后?”我冷冷地问他。
“搓衣板,俯卧撑,十圈,冰淇淋,真心话,大冒险,脱上衣。。。你随便选一个!”蝈蝈拍拍胸脯回答。
我漫不经心地写着题目,对于这些所谓的惩罚,我并不感兴趣。蝈蝈若有所思,突然问我:“怎么从前你认为是晋哥得罪了你,你好像没生过气,一旦知道是天哥,就那么大反应呢?”
我愕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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