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如殇 第三十九章 爷爷的坟墓

临近清明节的时候，张志鹏父亲打电话说：“村里给我打电话，说后山要修高速，你爷爷的坟墓还在那儿，让我们去迁一下，你看你回去，还是我回去？”

张志鹏道：“爷爷都去世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迁坟。更何况，穷不改户，富不迁坟，会影响我们运势的，老人的灵魂也不得安宁。”

张志鹏父亲道:“那有什么办法，村里下的通知，说要修高速，不迁就给平了。”

张志鹏道：“这帮野人！”

张志鹏父亲又道：“你叔爷爷的坟墓也在那里，你堂叔伯们已经迁走了，就剩你爷爷的了。”

张志鹏想想，爷爷在他上初中的时候就去世了，已经二十多年了，现在又重新选址迁坟，让他老人家不得安宁，心里真是伤痛。于是对父亲道：“把坟迁哪里去啊？”

张志鹏父亲道：“你二叔已经请人看过风水了，迁在你二叔家水田旁边，棺材你二叔也重新做了。”

张志鹏道：“还是我清明节回去一趟吧，这帮人真是蛮不讲理。”

张志鹏父亲道：“唉……你不要说了，规划是这样子的。”

张志鹏无奈的又重审了一遍说：“我清明节回去！”

张志鹏父亲道：“是啊，你爷爷生前最疼你了。”

挂了电话，张志鹏一遍遍的想起小时候爷爷带他去县城逛集市，看庙会玩杂耍的情景。那时候，他总觉得爷爷是颗苍青大树，会一直健在，不会老去，可转眼去世都这么多年了，心里又是无限婉惜和感伤。

清明节的时候，天气不是很好，一路上上都烟雨飘缈，张志鹏开车回老家的高速路上也超堵。所以他从早上就出发，但回到村里的时候还是下午了。二叔撑着伞在村口等他，一看到他开车回来了，就迎上来说：“先过去家里吃点饭吧，祭品和纸钱，还有棺材我都准备好了，还做了水泥墓冢，只等你爷爷的遗骨迁过来封上就好了！”

张志鹏道：“二叔费心了！”

二叔道：“哪里话，都是应该的。”

张志鹏把车停在二叔家，是一栋已经盖了十多年的两层小楼，红砖水泥砌的，但已经开始显得破旧。走进楼里一看，二婶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一张四方的矮木桌，三个木凳，四菜一汤。堂弟外出打工了，爷爷去世都二十多年了，迁坟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堂弟就没有回来。张志鹏坐下来边吃饭，边上下打量二叔家的陈设。跟从前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化，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农具和杂物零落的堆在一角，墙上的明星贴画也斑剥凌落，电视机也款式老旧。至于二叔二婶，可能长期在村里干农活，看着比父母还显衰老一样。张志鹏简单吃了几口饭，垫了一下饥肠辘辘的肚子，然后掏出五千块钱对二叔说：“给爷爷重新选址买棺材修坟都劳费二叔了，这五千块钱算我的一份子。”

他二叔道：“用不了这么多！”

张志鹏道：“我爸和我弟都没回来，全是二叔操办，应该的。”

他二叔边把钱收起来，边说道：“选址买棺材，还有修墓冢，来来回回是费了几天，但这个时节本来也没什么农活，我本来也闲着。”

张志鹏又道：“雨一直下，帮忙迁坟的人会过去吗？”

他二叔道：“会过去的，这种白事，没人会放飞机，他们早就到坟地去等着了。”

吃过饭，雨还没有停，张志鹏和二叔撑着伞赶到坟地，和帮忙的村人一起摆案上香祭祀之后，就开始起穴迁坟。从旧的坟地到新坟有一段距离，爷爷的遗骨重新捡殓入棺后，先由几个人抬，后抬至山下，又用拖拉机拖至二叔家的水田旁边新修的墓冢。张志鹏一路上跟着，心情相当沉重。心里想，世事变化如此之快，他百年之后又当如何呢？

到了二叔家水田旁边新修的墓冢，又依礼烧香撒纸钱祭拜，然后才将爷爷的遗骨重新下葬。下葬之后，村人又协助封坟修冢，张志鹏一直跪着，二叔上来搀扶道：“你爷爷都过世这么多年了，不用太过伤心！”

张志鹏回道道：“爷爷生前勤劳善良，去世这么多年又移魂动魄，做孙子的真是不孝。”

二叔劝解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老人家在地下会理解的，你不要太过难过，雨一直下，你衣服都湿了，我们该回去了！”

张志鹏被二叔拉着站起来道：“我是总想起爷爷在世的样子。”

二叔道：“是啊，你爷爷在世的时候很疼你。”

穿着一身湿辘辘的衣服离开坟墓后，张志鹏拾掇了一下身上的泥土，就准备开车返深圳。二叔道：“你不在家过一夜再走？”

张志鹏想想自己家里的房子年久失修，又荒芜杂乱，二叔家又不便留宿，所以虽天色已晚，他还是道：“不了，明天深圳那边还有事要处理，不能耽误。”

二叔道：“好吧，那你路上小心点。”

二婶也走过来送行道：“要不要先换件衣服再走，你身上衣服都湿了。”

张志鹏想想，二叔家也没合适他的衣服穿呐，于是道：“不了，又不是冬天，路上开着车就干了。”于是挥手向二叔二婶道别。开车行至村口，张志鹏看到村口撑伞站着的几个人，好似刚刚帮忙迁坟的人，于是摇下来车窗，探出头来挥手道别道：“今天谢谢大家了！”

那几个村人也伸头张望回道：“今天就回深圳呐？”

张志鹏挥了挥手道：“是啊，深圳还有事要处理。”然后就开车驶出村子，过小路，穿县城上高速回深圳。

回深圳的路上，雨还没有停，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路灯在雨中昏黄飘缈，好似张志鹏的心情湿嗒嗒的。有时候，他也迷茫，草木一生，人生一世，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一路上，风声雨声，汽车鸣笛声不绝入耳。张志鹏把汽车音乐打开，是beyond的《海阔天空》，曲风悠扬又激昂，他不知不觉的想起了上学的时候，那时候多么青春和单纯，又想想走上社会后经历的一系列事情，心里颇为难过和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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