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不,我敬畏他
这里是森林最深处。
这里有百丈高木,树皮布满了厚厚的青苔,而且发出磷光——这是森林里唯一的光,正在闪动着它的恐怖。野兽的嘶嗷正向它所占领的天地发出哀鸣。
有血。
一头狼死了,刀插在它的咽喉。
有血未必有人,有刀却必有人在。
因为野兽也会流血,但除人类以外就没有用刀的野兽,
在这种地方,偏偏有人。
不止一个人。
不但不止一个人,很快这森林间就开始有了火。
有光的地方不一定有人,可有火的地方就几乎不可能不有人了,何况这处地方极其潮湿。
火光出现的时候,野兽嘶吼嗷叫的声音也就止住了。
人不害怕火,可野兽天生就怕火。
人不多,只有两个人。
两个人如尸体一般,动也不动,可他们当然不是尸体,尸体也绝对不可能拥有他们那么锋锐冰冷的眼神。
他们是人,不但是活人,而且也是活人之中极其可怕的一种,甚至可以说最可怕的一种人。
火堆上有一根倒挂的长枪。
长枪上不但悬挂有铜壶,而且也还有烤肉。
他们烤的不是兔子,而是一头狼。
狼肉很硬,有些狼肉甚至很苦,他们大部分的时候不吃狼,也不喜欢吃狼,可到了必须要用食物维持自己体力的时候,不管狼肉也好蛇肉也罢,甚至于老鼠蟑螂,他们都可以咽得下去。
这种事情在寻常人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甚至听起来就会感觉作呕,可对于他们来说已算得上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他们都是从地狱深渊中爬出来的人。
——当他们从深渊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时候,或许已根本就不算是人了。
酒香四溢,狼肉也已烤熟了。
铜壶中的是酒,而且还是美酒。
他一向很喜欢喝酒,而且绝对只喝美酒,因此他带来的酒,都是美酒
他坐在一块青石上,一双温和而冷冽的眼睛盯着身前的烈焰,也盯着正在火烧烤得滋滋响的狼肉以及铜壶。
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个人,因为世上大概已没有人能长得他那样邪气而贵气了。
他的年纪还很年轻,可偏偏有着一头披肩的银发。
他的银发和老人的银发不一样,老人的银发已是说不出的粗糙枯黄,而他的银发则是光泽的明亮的,在阳光下还能闪烁着银子般的光。
一个年轻人有一头银发,这本就已是有些不可思议的事,可不管如何他毕竟看上去也还算得上是一个人。
可他实在太冷太冷了。
他坐在青石上,原本就已很凉的青石,此时此刻看上去仿佛已经结冰了。
他坐在火堆前,熊熊燃烧随风飘舞的烈焰是朝着他的方向吹去的,火焰也朝着他的方向而去,可没有生命的火焰似乎也惧怕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冷意,因此居然也在靠近他的时候变得说不出的微弱,等风势再变的时候,火堆中的微弱焰火再一次化作了熊熊烈火。
他一直如石雕坐着,看上去也简直就是尊贵而邪异的石雕,可等铜壶中的酒已温,好,狼肉也已经散发出肉响的时候,他就已经动了。
他动的是左手。
他的动作一点也不快,甚至很慢。
他一抬手,铜壶就凭空穿过枪杆,飞入手中。
他伸出右手。
他的右手手心看上去什么也没有,可伸出来的时候,手中忽然多了一口短刀。
刀光一闪,火堆上的狼肉就已少了一块。
短刀已不见,他的右手捏着一块狼肉。
一口酒,一口肉。
酒入喉,肉入肚。
随即酒壶被他抛到长枪上,他的人又已开始静立不动了。
这一切的动作看来仿佛本就是幻觉,这个全身上下散发着冷森寒意的人,似乎从未有动过。
可这也绝不是幻觉,这个人的身躯虽然没有再动了,可一双眼睛还盯着坐在火堆一侧的人。
一个极其魁梧,看上去也极其霸道的人。
这人也坐在一块青石上。
人坐在青石上,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可以看得出注意得到的,事实上你也可以看得住他座下的青石,可当你瞧见他的时候,你会下意识的忽视他四周的一切。
无论是人还是物,你都会忽视。
他看上去并不是那种第一眼就让你感觉非常刺眼的人。可当你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以后,就很难移开了。
此刻他坐在青石上,看上去简直就不是坐着,仿佛如一座高山忽然之间就立在了哪里,那种高不可攀不可直视的情绪就会如潮水一般,瞬间涌上人的心头。
可他绝不是山。
他若闭上眼睛的时候,你会感觉他是座山,可他若睁开眼的时候,你就会感觉凌厉与窒息,他看上去简直就如一头绝迹已久的洪荒巨兽,即便不用出手,就可以感觉他身上发出了无俦力量与霸道。
可这也只是你瞧见他眼睛的第一感觉,当他出手的时候,你才会知道,他不是洪荒巨兽,而是一口剑。
一口必杀必胜的剑。
剑狠狠插在地上,就在他随手可以拿到的位置。
这口剑和那人的剑一样,都藏匿在黑暗中,阴影之下。
他也已动了。
他伸手取下灼热的铜壶,又割下了一块狼肉咽下。
他不是嚼下的,而是咽下的。
他看来不但很可怕,而且胃口也实在不错。
可一口肉以后,他居然就已没有再吃了,也没有再喝酒。
他的双手放在双膝上,看上去又已化作了石雕,可他的眼睛已和坐在他对面人的眼睛一样,忽然已有了生起。
只不过他的眼神霸道锐利,而对面那位邪气而贵气的人,眼神温和而冷冽。
两人对视一瞬,就已错开了视线。
邪气而贵气的青年人伸手握住那口斜插在阴影中的剑。
剑从阴影中暴露在了火焰火光之下。
这是一口仿佛如鲜血浇灌成的剑。
剑鞘鲜红如血,长剑也鲜红如血。
他一只手握着剑鞘,一只手握着剑柄,嘴角勾起了一抹邪气的笑容,一阵风呼啸而过,刹那这森林之间忽然充斥在一种阴冷诡谲的气氛中。
呛的一声,他已拔出了剑鞘。
盯着鲜红如血的剑身,一双邪气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抹追忆之色。
刹那,剑又已被他收入了剑鞘中。
他终于已将视线从剑上移开,望着对面那个无时无刻不感觉危险的人,叹了口气道:“我虽然很憎恶柳随风,可他说的一句话我不能不承认——鲜血浇灌着罪恶之花,荣耀才能硕果累累,这是实话,只可惜历代虚伪的政客官员大夫以及自认为无所不能的天子,没有人愿意也没有人敢将这席话道出口而已。”
“血衣侯,你很害怕他?”
这个曾经叫血衣侯,被誉为han国三百年以来第一名将的男人温和一笑,平和道:“不,我敬畏他,可总有一天我要割下他的脑袋。”
他在笑。
肆无忌惮。
略显苍白的嘴唇上,仿佛一瞬间已涂抹上了鲜红的血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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