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邮政所上班,伍荣很满足,虽然不是正式人员,没有吃上皇粮国税,每个月领二十多块钱的工资,不算少,农村还有田土,人家说的是“窝尿擤鼻子,两头逮”,说不定那天老祖坟上的马尔花(马尔花:一种开花的草)动了,半工半农转成正式的吃皇粮国税的全脱产,也不是没有可能,伍荣梦寐以求。邮政员工作,主要是收发报纸、信件、包裹、发报、转电话,轻轻松松,干手干脚的。伍荣家近,几分钟的路,上下班方便,不影响干农活。在当地认识邮政员的人多,算得上知名人士。
“叮叮叮当”,邮递员用铃声跟伍荣打招呼表示已经到达,谢伟林看去,邮递员一只脚踩在脚踏板上,另一只脚好像绕一个半圆圈,弯起跨过横杠伸直,然后轻轻一垫,自行车停下的同时,双脚站立,自行车恰到好处停到邮政所门口。邮递员瞄瞄伍荣,会心地笑笑,今天包裹多,沉沉的,两大口袋,自行车两边吊着。邮递员撑起支架,解下邮件包裹,伍荣见包裹邮件多,急忙出来帮忙。
邮递员近四十多岁,蓬头垢面,清瘦单调,脸上浅浅的痕迹,那是汗水湿润灰尘被风吹干留下的杰作。丘陵地带坡多路窄,邮递员长期用自行车载着两三百斤重的邮件包裹日晒雨淋地艰难行走在凹凸的泥巴小公路上,由于坡多路陡,多数时候只能用尽全力推着一步一步的呼哧呼哧前进,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推上路顶后,邮递员心灵获得短暂满足,即将的下坡路使他仿佛就像无边草原上驰骋奔驰的骏马,洒脱释放。邮递员捞着一大捆包裹进来放下,清点信件包裹交给伍荣,伍荣边清点边看,清点完签了字。
邮递员骑上自行车飞奔而去,洒下一串铃声,“叮叮当,叮叮当……”
伍荣快速清理信件,拿起一封信看了几遍,好像发现什么,又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认真看,一会停顿下来满有把握地笑着说:“谢支书,今天有你的,终于来了,不来就不来,一来就是挂号信。”
谢伟林抹抹眼,心急火燎地说:“哎呀,我等得好苦,终于有了,快拿给我看。”
伍荣将信递给谢伟林说:“你先看吧,看了签字。”
谢伟林拿着信封,如获至宝地看起来,翻过去翻过来看几遍,然后小心地撕开,拿出信摊开,一张纸,谢伟林走到邮政所偏角明亮处,一字一句地看,遮遮掩掩的,就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机密。见上面写道:
亲爱的爸爸、姐姐、弟弟、妹妹:
你们好,我从家出来已经几个月了,我没有给你们写信,让你们牵挂。我是想干一段时间,上班稳定了,领了工资才给你们写信。现在还没有领工资,我们不是按月领工资,先预领生活费,以后在发工资时扣除。工资要工程完了决算后领,那是可能要领不少的钱。
听先来的人说,工资高,要比在家干手艺强得多,工程完了领到钱后我马上给你们寄钱回来。伙食有人办,我们吃伙食团,生活好,菜多吃得饱,每天中午有肉吃,完全习惯。
我们出来很顺利,遇到家乡人,虞总和袁班长都是合面人,对我们很关照,我们在泥工班上班,是最轻松的。我预领了200元零用,暂时没有钱寄回来,以后领了多给你们寄些。
不要挂念我,我很好的。
祝你们身体健康,一切如意!
再见。
谢应宏
1986年3月16日
谢伟林看完,高兴极了,心头担心的石头陡然落下去,儿子遇到家乡人,不会吃亏的。
“麻烦你了,老伍。”谢伟林在挂号信领收单上签字,伍荣的灵活处理让他很满意。
“不麻烦,你儿子给你写了好消息吧?”伍荣与谢伟林熟悉,应该关心。
“儿子说在那面很习惯,饭吃得饱,每天都吃肉,你看是不是好消息。”谢伟林说。
“这你就应该彻底放心了,好多人出去生活不习惯,想回家,那没有意思,你儿子我知道,他聪明,随便到那里能习惯,不会吃亏。”伍荣说。
“你说得好,那样到安逸,麻烦你,我喝茶去了。”谢伟林说。
“欢迎你以后来领信,领汇款单,你的信件来我跟你专门提出来放在抽屉里,你来领的时候更方便,也容易找到。”伍荣说。
“太好了,到底我们是老熟人,是不一样,那样更快,赶场天领信件的人多,我就不会受拥挤。”谢伟林说。
领信件的人已经排起队,伍荣忙着,会心地笑笑。
谢伟林眨眨眼,脸上泛着浅浅的笑意,将信折好,装进信封。右手食指在舌头上揉揉,食指带着湿润的口水抹在信封口,把撕开的部分复转去,信封恢复原状,跟没有打开的信没有二样。谢伟林将信揣到衣服的里层包里,扣好纽扣,走出邮政所,朝茶馆走去。
谢伟林在街上遇到弟媳牛从芬,急忙迎上去说:“谢应宏来信了,说他们都在一起干活,是泥工班。”
牛从芬说:“不知道谢少坤来信没有,我到邮政看看,你等我,你知道我不识字的。”
谢伟林说:“我没有想到问有没有你的信,你快去我在十字口茶馆喝茶。”
谢伟林来到刘大姐茶馆,这是他赶场常来喝茶的地方,刘大姐热情,喜欢招呼人。茶馆当道,赶场过往人多,好找人,生意总是忙不过来。谢伟林喝了一开,第二开刚充好,端起茶杯喝,牛从芬走过来说:“狗日的谢少坤这么久了信都不来一封。”
谢伟林喝了一口,放下茶杯说:“取信的人多,没有想到你这么快。”
牛从芬说:“我叫认识字的人跟我看,说黑板上没写得有我的名字。”
谢伟林手拿起盖碗在茶水里荡来荡去,这样热气散发快,容易冷却。他放下茶杯说:“我给你喊杯茶,茶吃了有精神。”
牛从芬说:“我开钱,喝茶钱我有的,茶招待办得起,不是经常喝,平时我没有喝茶。”牛从芬从裤腰包摸出五角钱。
谢伟林说:“我开,我先来,不是外人客什么气,一点小招待。”
牛从芬把一块钱揣进包里。
谢伟林开了茶钱说:“谢少坤不会写信吧,我知道他没有读几天书。”
牛从芬说:“不会写,可以找人写啊,杨军杰、谢少钢有文化,都能写。”
谢伟林说:“你不识字,可能他认为给你写没有用。”
牛从芬说:“我不识字就不写呀,那我怎么知道他在外面是啥子情况?走之前我就跟他说要多写信回来,我让别人念给我听,他答应得快,出去就忘了,这么久信都不来一封,你说我心里焦不焦。”
谢伟林说:“出去了想法多了,有些事情也预料不到,谢应宏写信也是一样的。”
牛从芬说:“一样,谢应宏就懂事。”
谢伟林说:“谢应宏说,他们几个在一起,很好的,遇到家乡人,不会有事的。”
牛从芬说:“那太好了,怪不得不来信,这样我就放心了。”
谢伟林说:“信上说他们在泥工班上班,最轻松,不挑抬,工资要以后工程完了决算后才领得到,平时可以预领钱。”
牛从芬说:“那好,大哥,以后来信就及时给我讲。”
谢伟林说:“肯定的,一家人,还有什么说的。”
牛从芬说:“你喝茶,我上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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