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混沌记 第六章 天宫谈往事，沧海论命运

“勾陈，参见玉帝陛下。”

凌霄殿今日没有满朝文武，云雾缭绕间回荡着的声音显得有些许孤独。只是下一刻，一道充满着威严的仿佛来自于亘古的声音，打破了这个孤独。

“你可知，朕今日传你来，所为何事？”

“陛下是为，五百年前，人界皇权之乱。”

“可查清楚，这五百年来，何人作祟？”

“回陛下，此事早已查清，只是……只是牵扯太多，直接问罪，恐怕会引起天庭混乱。”说到一半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停了下来，见玉帝没有接话，便又继续说“所以臣已经下派使者，处理此事。”

“但是依朕看来，你们此事处理得是否太过保守？我凌霄天宫，何时惧怕那些心口不一的伪善者了？再说，派两名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如何保证此事能根治？”

“陛下……”

“不必再多说了，既然此事因你们而起，你们亦在致力解决，朕便静观其变。只是如果有哪里不尽朕意，朕自会亲自处理。都退下吧。”

陛下此次召见，显然已经知道事情的发展，看来时间不多了……勾陈大帝咬了咬牙，暗自愤恨，心想当年自己为什么会犯下这样的糊涂，一差之错居然扯出了如此严重的问题。这棠皇也真不知天高地厚，若是安安稳稳做个帝王安顿百姓，进添香火，天界人界相安无事，玉帝陛下也不至于追究此事。这倒好，不把天放在眼里，就算你是天子，那也得灭啊。更何况……哎！

“查到了究竟是谁带走了玄明没？”勾陈一屁股坐到了自己座位上。

“只知道观音此时正赶往都城，在去找玄荫的路上。带走玄明的，遮天伞不离手，想要明确他是谁，可能还需要些时日。”

“来不及了”勾陈暗自思索，随即说道“传四灵下凡，务必查清劫走玄明之人，随后将其带回王家。还有，务必护玄荫周全。任何阻挠者，格杀勿论。不得有误。”

……

今日的南海风浪不大，王惩浪百无聊赖地坐在船头处发呆，偶尔转眼看一看掌舵舵的上官徒楠。微微的海风拂动着她的白色裙摆，她那随意绾起的长发在海风下柔柔飘动，让她不得不时常伸出手来整理。船舷上不时飞来几只落脚的海鸟，王惩浪觉得它们很幸福，上官徒楠也觉得它们很幸福，能在天空中自由地翱翔，想停下来时又能安安稳稳地落下。哪像他们，从一出生，命运就好像被安排好了，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就连什么时候结婚生子，似乎都在冥冥之中被谁安排好了。

就例如他们的这场看似偶遇的相遇，好像也是被某人安排好的。他们都是聪明人，都知道自己会和对方出现在这同一条船上，是有人安排好的，所以他们都心照不宣地互不打扰，想要打破这种安排。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会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在对方身上，直到对方也将目光投来对视，才一下惊醒收回目光。

“给，烤红薯，刚烤出来的，先休息下吧，趁热吃。”王惩浪端来几根红薯，走到上官徒楠身旁，递过。

上官徒楠看了看王惩浪，接过红薯，“谢谢。”

只是没想到这几根热气腾腾的红薯，就好像宝箱钥匙一样，一下子打开了王惩浪和上官徒楠的话匣子。其实也不能完全是因为这几根红薯，要王惩浪来说的话应该是，这个飘飘若仙的白衣女子在接过红薯之后一下子盘坐在地上大手大脚自自然然掰开就吃的样子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王惩浪看着这个大口吃着红薯的女子，微笑着说“原来像你这样的女子，吃起饭来也是这个样子的啊？”

上官徒楠没有抬头，自顾自地吃着“你这是说我身份高贵还是说我好看？”

王惩浪一下被噎住了，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按他的想象，她应该会回复为什么这么说啊、谁说女子吃饭就该小口小口或者干脆不理他之类的，没想到小姐的思维如此奇特，竟问了这么一句让人无言以对的话。

“人生在世，没多少事情是值得享受的，到目前为止，我只找到了“吃”这一件事。所以我吃的时候，只想享受，不想给自己太多拘束。人活着，就已经有很多拘束了。不是吗？”上官徒楠认真说道。

闻言，王惩浪才消了消窘态，却没有回答她“小姐身份高贵，也很好看。”

“你知道我爹是什么意思，我不能拒绝他，但你为什么不拒绝？”

“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也因为小姐你身份显贵，外貌出众，想必有不少王公贵族追求。你爹不会怕你嫁不出去，那他为什么还要安排这么一场局？又为什么是我？”

上官徒楠抖了抖眉头，眼珠朝下，不知是思考还是失落。

王惩浪啃了口红薯，微微一笑看着上官徒楠。“话说你知道你爹用什么骗我去找你吗？”

“怎么？”

“他说这海妖一碰到有出海的女子就会作妖，一开始我还真信了。”

“噗哈哈哈哈”

恍惚间黄昏已至，庞然的日盘镶嵌在远处的海平面上，余晖将海水悄悄揉成金黄色，船舷的飞鸟不见了，或许是夜幕即将降临，或许是船已经越入远海，它们再不能在夜幕中飞得更远。这么看来，海鸟似乎也并不是那么自由。如果它愿意驻足停留在这船舷上，说不定倒能看到更远的风景呢。

夜幕已至，王惩浪将船帆降下，抛下船锚。上官徒楠结下手印在船周围布下八卦阵，似乎定住了四周的海浪，又不知从哪弄来一个铁架子，在上面燃起了篝火。焰光静静地摇曳在少女白皙的脸庞上，给她透亮的肌肤增添了一抹红晕。她蜷起身子，嘟着嘴巴将脸颊轻轻放在双膝上，像是抱起了自己。

看着她这个样子，王惩浪竟觉得有些可怜，他拿起一件披风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她侧了侧头，没有把头从膝盖里伸出来。嘴里呢哝道“谢谢。”

王惩浪隔着一个身位坐到了她的身旁，也学着她抱起了自己。调侃道“没想到这么坐着还挺舒服。”

上官徒楠没有理他，眼睛呆呆地盯着眼前的木板。

“大小姐往常也这样么？”王惩浪侧头看了看她“像兔子一样。”

“我不知道，自从我长大，学了八卦，就再也没有这样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见到你，我的心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想发呆就发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思考练功，不用思考礼仪，什么都不用思考。”

王惩浪挠了挠头，又哑火了。

“其实啊，有时候我不知道应不应该信命，都说啊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但是呢，有些安排会让人很不开心，有些安排却会让人觉得高兴，可真是奇怪。”

“我觉得身而为人，确实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如果说这个不可改变的命运让我不开心，那就应该试着去改变它。即使绕了一圈，命运又重新回到了正轨上，它没有被改变。但是如果命运走的这个弯路给我带来了快乐，那谁又能说我绕的这一圈没有意义呢？”王惩浪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但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和一个相识不久的姑娘道起了这番大道理。

“那，如果我和你之间，是命运的安排，你会不会选择绕开啊？”

王惩浪暗自嘀咕，这姑娘实在睿智，每次都能挑着核心来问，感觉自己智商都不够用了总是答不上问题。

“嘻嘻，有点为难你了，如果真是命运，这应该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问题才对。”上官徒楠伸出她纤柔的手指，在脚边画起了圈圈。

“其实……”

轰！王惩浪话说到一半，海底轰的传来一声巨响，刹那间海水涌腾，拱起了被八卦阵稳在海上的船。王惩浪眼疾手快，一把将船上的火斩灭，旋即转身稳住身形，立马将目光扫到上官徒楠处。只见这少女早已结出剑指竖在身前，稳稳地立在船板上。

二人双眼对望，双双点头示意有敌来袭。王惩浪祭出形意剑破浪，双手一拉向下一按，剑身随之扩大数十丈，狠狠向海水刺去，数秒后，只见海深处泛起一道蓝光下一刻便冲破海面，带起海水冲向半空，落下的海水往二人拍去。八足海妖！虽然只有片刻，但是王惩浪还是依仗着这亮起的蓝光隐约看到了海底下作妖的东西。

上官徒楠细腰一扭，双手柔柔转动，带起了白衣的云袖，就在海水正要拍到二人身上时，片片火焰在那拍落的海水上直接燃起，就好像这海水被凭空点燃蒸发了似的。只见上官徒楠此时双手已经归到身前合拢，嘴里念念有词，想来是她运起了八卦术将海水点燃。

此时破浪已经重新凝聚在王惩浪身后，航船还在翻腾的海浪中上下颠簸，王惩浪一点也不敢大意，只是来者迟迟不肯出现，自己在船上又不好转移，便闭目凝神仔细感知来者的位置。

“不好！在船底！”身后传来了上官徒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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