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刘家怎么招婿,招了这么个没爹没娘的人?”看热闹的世家子弟,各自在酒楼吃喝,看着迎亲的队伍走过,议论纷纷。
“曲兄有所不知,这袁真的来头可是说来话长。”
“今日苦闷,酒够菜满,说来便是。”
“就是,我等皆不认识此人,你既然晓得,就莫卖关子,麻利些。”
一个书生打扮,明显不如各位世家子弟穿着华丽的青年,在众人连连催促下缓缓开口说道:“袁真之父已经过世,其名讳不可提。不过我倒是可以替各位兄长点拨一句,袁真轿旁的胖嬷嬷,是袁太仆大妇的陪嫁丫鬟,平日里深入简出,各位怕是面生得慌。”
“这类货色便是面熟我也当得不认识!”
书生不在乎被打断,继续说道:“袁太尉当年因灾免官,然后莫名染病,便有人提议替其冲喜治病,袁家原本是准备好了喜事的,可最后变成了丧事。”
此言一出,众位皆惊,袁太尉袁汤,那是袁家过去的顶梁柱,十几年前因病去世,好在他儿子争气,没有辱没袁家,如今位尊为太仆,今后也是有望司空,三公之位的人。
三公之位,历朝历代都有区别,汉朝初时为了与前朝一致,三公分别是丞相,大司马,御史大夫三个职位,总领朝政。
到了后汉,三公又有变化,变为太尉,司徒,司空三个职位。其中太尉管军事,司徒管民政,司空管监察,各司其职。
后世影视作品中的王司徒便是当时北魏政权的民政部部长,权力十分之大。
由此可见袁家在朝中根深蒂固,三公之位接近世袭,不过是和别家轮流换着坐罢了。
正是在朝中如日当天的袁家,竟然也有吃瘪的时候,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竟然被人招成了上门女婿,简直奇耻大辱!
若是寻常豪门世家,袁家也能上门逼迫,最终这门亲事绝对成不了。可偏偏这家姓刘,据说还是中山王后人,和当今天子同姓。
这可了不得,虽然如今天子势微,可终究还是天子,没谁敢在太岁爷上动土,河内刘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和各地名士多少有些走动,由不得袁家仗势欺人。
否则被政敌抓住机会,一个大不敬的帽子扣下了,袁家说不得有覆灭之灾。
于是这场除了袁真和刘家乐见其成,其他人都在看袁家笑话的婚礼,就这么拉开了序幕。
袁家嬷嬷上来便是要毒死袁真,之后再配合袁家慢慢拿下刘家,再往后的日子,河内这块地盘上袁家的影响力只会更大。
河内郡隶属司州,东汉末年天下分为十四州,其中最著名的曹操曾近占据近半江山,风头无二。
河内郡向来物产富饶,牲畜不计其数,袁家若是得了河内助力,今后兵强马壮,前途不可估量。
袁真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隔着近两千年的口音,他还是听出了这里是河南省。
上辈子就是个河南人,没想到回到古代,还是河南人,挺好的。
吵闹半晌,轿子这才到了新娘子家,袁真已经快神志不清,眼看就要昏迷过去,下轿时一个嬷嬷打扮的人又要让他喝酒。
想着入乡随俗的袁真本打算接过酒杯,人群中一阵喧闹,主人家竟然不顾礼仪冲了出来。
“小姐!您不能去呀!”
一个丫环死死拉着自己的小姐,不顾尊卑,劝着自家小姐,千万不能冲动。
“阿哥都在街上看到,跑回来与我报信,这歹毒心肠的女人要下药药死我郎君,你却让我不去?小华,你给我松开!”
新娘子罩着盖头,看不清容貌,柔声呵斥,虽然声音婉转动人,可言语之间有着不容违背的尊严,丫环一时失神,就松手让小姐出了门。
按照礼制,她需要在大堂等着新郎官到来,毕竟是招婿不是嫁人,主次之分十分明确。
可如今自己的如意郎君危在旦夕,哪能坐视不管,趁着人群都在外,防备疏漏,一个人溜了出来。
“不能喝!”刘家一个管事先冲了出来,连忙制止袁真,袁真听得懂人话,再一看嬷嬷身旁一个丫环脸色大变,自然知道酒里多半有问题。
不知道自己身世的袁真哪晓得里面的弯弯绕绕,此时端着毒酒十分尴尬。
“你快喝了!喝了我袁家便当没你这个私生!”
嬷嬷厉声说道,竟然想要上手强灌袁真喝酒,袁真一个趔趄,躲过嬷嬷抓来的毒手,管事心急如焚。
“泼妇你敢!”管事一手抓住嬷嬷粗壮的手臂,两人僵持在当场。
这个嬷嬷自有养尊处优,未曾受过半点委屈,从来都是训斥别人,哪见过这个场景,更别提手被男人摸了,当下尖叫起来。
“杀人啦!刘家污了我的清白,我便是撞死在这门楣上也不能让你们安生半日!”
撒泼打滚谁不会?只是眼下诸多宾客,刘家再不要脸面,也不能把人扔出去,更何况这个嬷嬷背后是袁家。
管事一时情急,让泼妇占了道理,如今红了眼,只想先把酒打翻在地再说别的事情。
“你敢动他,我便撞死在你们刘家!”嬷嬷再次出声威胁。
袁真脑袋满是浆糊,人挤人,站在轿子旁,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眼前这酒根本喝不得。
“你若不喝这酒,便是看不起我袁家,莫怪我对你不客气!”嬷嬷继续厉声威胁,上轿时喝酒这小子还傻愣愣地,一饮而尽,还向自己道谢,怎么这会儿变的个样?
婚礼上绝无逼人喝酒的习俗,宾客们也看出有些不对,只是袁家势大,不好说些什么。
“这酒又没半点问题,怎地?我要害你还需要用这杯酒来诈你?!”嬷嬷这会儿心态平和些,继续出言逼迫。
“除非你那未过门的新娘子发话,让你这个没骨头的杂种免了下轿酒,否则谁来都没用!”
嬷嬷得寸进尺,若是让新娘子发话,至少要让新娘子出门,哪有招婿还自己出门迎新郎的新娘子,那不是乱了主次吗?
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为的就是逼迫袁真喝酒。
管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自家主人自然是不好出门和个贱婢纠缠,只是对方仗着袁家势大欺人太甚,甚至要当众谋害自家未过门的姑爷。
还拿出这种羞辱的条件,自家小姐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贱婢的逼迫就出门?
真当刘家不要脸面的吗?
欺人太甚!
“我准他不喝!”
一声清脆的女声传出,绕梁三日,让袁真尚未饮酒便有些醉了,人群让出一个通道来,一身红妆的女子站在门内,向外喊道。
“竟然真出来了,这刘家家风...”宾客们议论纷纷,新娘置若罔闻。
新娘怕她装作迷糊,不管不顾,又是大喊一声,“我准了,袁真可不饮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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