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予房间。
“你而今的棋风,瞧着和先时相较,倒是很不似了。”言珣淡淡看了他一眼,抬手,落子。
“你的棋风不改,棋力倒是愈见长进了,”明予自棋盒中摸出一枚碧玉棋子,从容落下,“你下棋,还是和从前一样,先时总是这般让人看不得出你的谋划。待着到了后局,才愈见得筹算出来。用我父亲的话说,你父亲亦是这般。”
“父亲谋略,自是存了他的心思的,便是我,多半时候亦看不得分明,”两人下的都是快棋,你来我落,丝毫地不见间断,言珣再下一子,淡淡道,“倒是母亲,总是能猜着父亲心思,一个眼神就懂了。”
“你母亲,昔年可是和王后一道出得名声的人物,”明予不置可否,继续落子,沉声,“也就你母亲这般的女子,或才配得上你父亲。我母亲总爱说你母亲当年的事情,可不见得是要说得再无不好的。我母亲少看人得起,通总这些年能看得入眼的,你母亲,自始至终,是其中一个。”
“你去那处后出来,看着倒是无形间改了许多。”言珣抬眸,短暂恰对上他眸子,随即垂下眼帘,再度落子,“那处的主人,到底,可是个如何的人物?我上回见了那字条,笔端字迹,分明看着却是收敛共风流并存了意思的锋芒,却是少有人做得到的。”
“那里的人都称呼他作‘千机公子’,他又素来戴着面具,我自然是不得瞧见他真容的,”为着是挚交好友,明予同他倒是些微露了些口风,只淡淡说话道,“他的才学、武技造诣都不是我能想见的水准。便是当世看来,怕也再没有这般能及得上他的。”
“千机?”言珣摸出一墨玉棋子,轻巧落于棋盘,微敛了眉头,转瞬便又松开,轻声问道,“‘千机如云,似观水镜’,可是这句里的‘千机’?”
“难为你倒能想到这句话去,”闻言,明予微微一怔,随即弯了唇角,笑道,“便是同你说得一般,千机如云,正是这个‘千机’。不过,你若不说,我倒是亦不曾联想到这句话头上去。《出云集》这般艰涩难懂的,也就你和左昀还最欢喜看了,便是怀谷,怕也瞧不进多少去。”
“你说他戴着面具,才学武技都极好,这般结论,你却是如何得着出来的?”言珣说着话,下着棋,容色却始终不曾变动分毫,依旧淡漠着眉眼,冷着一张好面容,可不由得让人疑心是否要面瘫了去,“你是同他说了什么,还是比试了武技?”
“才华上,便只说他方才那个名头,瞧着你意思,他这‘千机公子’的名号怕就是得了这‘千机如云’的出处。《出云集》这等冷僻的古籍他都晓得,再兼着此前你见过的那张字条,都说‘字现其人’,他怎生的人品风貌,便是不消我多说,想来你亦是心下有着数的。”明予观着现下棋局,微眯了眉眼,似是思忖了稍许,然旋即便就落了棋子,淡然答话道,“武技上么,轻功不说,只他精擅双手剑,且是其中的一等高手,如何,这个消息,可足够说明他的武功底子了?”
“双手剑?”言珣目光难得地微微晃动,说着话,手上动作却是分毫不乱,继续淡定布下棋局,“双手剑不同于旁的剑术,难学难入,要精擅其间分寸,更是难上加难,稍微把控不好力道,最是容易伤着自个儿。我记得,你修的,是快剑。”
“嗯,”明予应声,既是下着棋,亦顾着同他说话,“我们挺早之前不还比过一次么,你修的是文剑,那时候就是为着我快剑的剑势借势更盛,才勉强最后压了你一头。快剑本已是不好练了的,眼睛要尖,身子本能的反应速度更是要练出来,要是只等回了神才出招,怕是自个儿就要先断送了性命了。人都说天下至极,唯快不破,可我和他一番较量,才知道速度是一回事,这剑道运力上更是一回事体。若是剑招练得再快,这力道上失了分寸,却也就不见用处了。和他过招,真亏得先时练了身体反应出来,不然那较量结果,只怕更是见不得人了。他的出招,就和星坠一般,一晃眼的工夫,都看不清是如何的运来,只分明看着,然后就被他打得没了章法。最难说的就是他的力道,打上去和水一般,轻巧就化开了力道,根本借不上半点的力度,反是自个儿的都被吞噬了干净。你是没亲自和他交过手,这种感觉,当真是非经历不能明白。”
“你很是钦佩他。”言珣淡淡一句话,却不是设问语气,乃是再自然笃定不得的意味。
“是。”明予坦然答话,“事实上,他那般的人,我想,便是你见了,亦是要钦佩不得的。”
“我倒是想着能和他见上一面,不过,似乎,那处的主人,不是很欢迎我。”言珣不置可否,“对了,我记着商家的商沈仪亦是进去过的?算着时候,你那时既是去了,想来是和他见上面的。”
“我和他本就是有交情的,见着也很寻常,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明予淡淡答话,“比之我,他才算得上是那个得了指点被开化了的人罢。你看近来商家的举措,做得这般雷厉风行的,可不是近来帝京的人家们都在说道么。”
“他近来的作为,确实利落漂亮,动作大胆干净,生生是叫人挑不出何许错漏去,”谈及这个话题,言珣亦是顺着说道,“先时还念着商家倒了自个儿能得了这王商位置上去的几家,怕都是要敛了这等心思了。如今商家的势头,只要不是眼睛得了病的,都看得分明,可不是要再兴盛起来了。只怕这代,更会是而今下来最了不得的一代。”
“沈仪而今为人处世,说来若是得了时候,我定是要安排着你们二人见上一见的,想来你们应能得着不少的共同话头。”明予微微挑眉,望着他轻笑起来,“人都说读书万卷,行路千程,你读了这万卷的书,他却是行了这千程的路,你们二人见着了,定有意思可说道的。”
“再说罢,不过,今岁冬日怕是没着正经机会见上了,”言珣望了一眼玻璃窗外大雪光景,轻声似叹,“这样大的雪,怕是今岁王廷里的宴会,父亲又要推说什么由头不去了。可不知是要下到什么时候去。”
“谁知道,怕是要一直下到迎岁节后了,外头这般光景,可不是冻得很,谁家是要出去的?自然都最好家里暖炕捂着热热的,只安生过日子才好呢,”明予随口说道,“对了,你先时送我的那生辰礼,我可还未同你正经说上一个谢字呢。那云影小筑的主人最是古怪脾气,你能为我额外得着这一份,可不是要再承了你的面子的。”
“到底不过一份礼物罢了,虽是难得,既是为着生辰这般的大事,自然算不得什么,”言珣话语间意味极是清淡,随即,似是想及了什么,他难得地展了神色,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我再如何的难得,可这论心意么,自还是不及那位千机公子的。”
明予好笑之余不免失笑,于是刻意针对了去:“你若是羡慕,也去认识他,同他相交不就好了?想着待到你生辰了,他自然亦是会为你准备的。”
“哼,故作这般姿态来恼我,”言珣冷哼一声,“明知道现下不能,还这般回嘴,可见你果是学坏了的。”
顿了顿,他落下最后一子,容色望远,似有出神:“不过,还真的颇为好奇,那个所谓的千机公子,究竟是何许人物。”
风雪深重,积雪高起,暖溶家中意,深冻寒江骨。死灭无人知。
最是一年寂然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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