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人流密集,店铺林立,药房却一眼就能找到。
三人到了药房门口,抬头便见滚烫的金色牌匾上书四个大字:长青药房。
字体遒劲,细看下来,能寻到点米芾(fèi)的痕迹。虽说这个时代没有宋朝,也没有米大家,书法却是意外的殊途同归,慢慢发展到了这般地步。
药房门口挂着一副木质的对联,左侧书写着“药到福寿长”,右侧写着“妙手能回春”。这副对子,巧妙的将“长春”二字嵌进,又不失一丝济世救民的愿景。严格按照对仗格律,这副对子虽算不得工整,不过也朗朗上口,足够往来白丁看懂。
三人进了药房,这才发现内有乾坤。药房是典型的两进院落,呈日字形,前店后厂,坐北朝南。
道家讲究五行。《尚书·洪范》记载:“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润下,火曰炎上。”因药房属木,偶有烟火,也可属火。又因南属火,东南属木,且许多堪舆学认为二和七两个数字也属火。所以古时许多药房都按照南北、二七方位来布置。
药房里面,买药的人虽然没有集市那般摩肩擦踵,但也是不少。三个小学徒正在紧张看方抓药,虽忙得飞起,倒也不失体统,整体看来很是规矩和熟练。
陈老进门时,不少熟客望见,赶忙直起身子,围做一圈,向陈老道好。
看来,陈老在这些百姓心中,地位很是不凡,张易之心想。
“小哥,你把手里的这些药拿给柜上的学徒,他们知道怎么处置。”陈老指了指柜上,又缓缓从衣袖里掏出三两花白的足银,递给张易之道,“这是答应你的款子,陪着老朽这身老骨头回来,麻烦你们了。”
张易之听罢,赶忙双手伸出,别扭的学着古人,恭敬的接过白银。
“陈老折煞小子了。”张易之将银子装进口袋后,微微拱了身子,感谢道。
一旁的狗蛋,也有样学样,一起拜到。
“哈哈,都是好孩子呀。”陈老笑吟吟的看着这两个小家伙的举动,摸摸胡子,满是欣慰。
药材很快交接完毕,张易之和狗蛋便准备向陈老告辞了。看来,这次上门服务,效果不错,张易之心想。
两人正欲离去,可偏偏这个时候,药房前呼啦啦的围上了一群人。中间的两个大汉一前一后抬着一副担架,模样似有怒色。这一群人气势汹汹的,与药房里的客人全然不同,一看就不是来抓药,而是来找茬的。
张易之本可以偷偷溜走,不管这闲事。不过,这一路走过来,张易之对陈老印象颇佳,实在不希望他出什么事情,便悄悄拉着狗蛋往后躲去,静静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药房正门,约莫有十来人,中间几个人披麻戴孝,边上的几个穿着粗布短衣,像是专门来助阵的。仔细看过去,担架上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肤色惨白,胸前没有什么呼吸起伏,像是断了气一般。
“我家大郎身子一向硬朗,连伤寒都没有得过。前几日不过是觉得身子乏,在长青药房抓了几幅提神醒脑的方子。昨日服用过后,今早便觉不适,到了午后,人便没了。你这长青药房,庸医假药,害我盘龙镇百姓,快还我大郎命来!”
为首的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朗声道,说的分外仔细,像是生怕围观群众不知前因后果似的。
张易之仔细看那汉子的神情,虽掩饰的很好,但眼睛里的悲恸欲绝却是少了些味道。似有所觉,张易之向人群外围望去,只见几个掌柜打扮的男子,小心的缩在人群中,鬼鬼祟祟的。
虽不敢说十成把握,不过,以张易之后世审计的经验,这里面的猫腻至少有七八成,是出在在这些掌柜身上。
围观众人也不知所措,搁在平日里,他们肯定会站在陈老一边,不过,这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他们也不好妄言。
陈老见状先是一惊,不过很快便稳了下来。不愧是老者,见的风浪多了,天大的事也不过尔尔。
“老朽不敢肯定,是否是长青药房的药出了问题。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妥善安置这位患者,若还有救,万不可耽误诊疗救治时间。”陈老走出药房,声若洪钟,向围观的群众朗声道。
药铺里的一个青衣学徒也过来帮腔;“就是,大家求医问药,哪里能有十成十把握,能够药到病除。就算是偶有失手,也怪他命该如此。”
听到这里,张易之暗道不好。
本来陈老的意图是先搁置争议,治病救人。可这个青衣学徒的话一出,直接在病愈概率上做文章。虽说没错,可在这个时候,就是妥妥的火上浇油呀。
在医闹面前,正儿八经地讲科学,这不是找死吗?
陈老也向身边的青衣学徒扫去,狠狠的瞪了一眼。
果然!
围观群众听罢,开始议论纷纷。
打头阵的那位男子更是怒极,愤愤骂道:
“放他娘的的狗臭屁!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推卸责任!我们看了好几个大夫,他们都说救不了了。大郎现在早已是只有出气,没了进气,你还在这里妖言惑众。你——你简直枉为医者!”
陈老这么大年纪,从来没有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农家汉子劈头盖脸的叫骂过。一时竟然也有些经受不住,身形不禁一晃,虽竭力稳住,不过还是可以看出,他当下并不平静。
“既然如此,可否让老朽看看您前几日抓药的药方?”陈老脸色涨红,努力沉声道。
陈老似乎有了颓势,之前那汉子眉头一喜,虽转瞬即逝,还是被张易之扑捉到了。
“那是害我儿的邪祟,我留它干嘛!早就一把火,烧的个干干净净。前几日有不少人见我儿进这药铺抓药,我都带来了。你们别想因为没了药方,就把自己的罪责推得干净!”汉子努力在眼角挤出悲色,恶狠狠地向陈老喝道。身旁几个短衣农家汉子听罢,也齐齐站出来,帮腔道。
这里的事情发酵得很快,不多时长青药房便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事态不能再扩散了,否则惊动了老父母(旧时地方长官的称呼),无论结果如何,长青药房都会有所损伤。
毕竟,在这个年代,打官司并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再则,这个年代,资讯传播速度非常慢,信息极其不对称。即便日后长青药房能够洗刷污名,也保不齐一些偏远地方的百姓,被这些虚假的信息所蒙骗。
怎么办?
当下似乎到了死局!
陈老会选择怎么破局,有心之人又准备了多少后手?
这些统统没谱。
我在明,敌在暗,无论怎么应对,这边都没了先手优势,只能不断的被动挨打。
很不利的情况。
究竟该怎么破局,凭着后世的审计经验,张易之隐约觉得。现在关键不在那个叫骂的汉子,不在陈老,也不在那一张药方上。
是的,破这个局,关键在源头,还是在躺在担架上的,那个一动不动的“死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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