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尘 第一百零九章：湖中来人

“潘公子口音似乎不是临安人士？”

“嗯，我慕名而来。”

“临安观感如何？这风波楼的小菜天下一绝，哎，真让人舍不得啊。”

姬如雪似有说不出的留恋情绪酝酿在脸上。

两人并排而立窗边，远眺长河湖弯，身后小二鱼贯而入的放了几碟精致小菜。

“哦？姬公子要远行吗？”

“是，此事不说也罢，先尝尝这风波楼的一绝。”

姬如雪收拾心情转身笑指着桌上的小菜。

潘石顺势看去，只见桌上青红白黄几碟小菜，色泽晶莹剔透，温润如玉，在没有复合食品的年代，

这刀工和工艺说是艺术品都不为过。

也让阅尽天下美食的潘石一时间食指大动，正要转身尝试一番。

角落隔间朦胧窗帘内忽地传出淡淡埙声，初时似有似无，渐渐悠长不绝，一时间屋内清音缭绕，令人沉醉其中。

会吹“云门夜雨”不稀奇，可是能到这个如臻化境的程度，潘石还没碰到过，饶有兴致的放下筷子定神看去

只见轻纱朦胧间，一个清瘦的白衣女子背影看不真切的飘在其间。

人影糅合在音乐中

这一片天地仿佛在她的音乐中都安静了。

天空不知何时忽然飘起了小雨，潘石一刹那走神，时间仿佛凝固了。

“这曲子有意思，人更有意思。”

潘石收拾心神提高戒备看了一眼姬如雪笑道。

音乐中所含的摄神功能，若是普通人，恐怕已经被控制。

为什么？

是这位姬公子安排的？

这样的手法何其熟悉？潘石又眯起眼睛定定看着窗帘之后的背影。

“我对凌虚仙子的妙音百听不厌，潘公子能这么快醒来出乎我的预料啊，我当时第一次听可是整整沉醉了三天，难道潘公子还是内家高手？”

姬如雪如此坦白倒是出乎潘石意料，难道这音乐只是忘忧的功能？

“呵呵，可否请凌仙子出来一见？”

潘石再次确认姬如雪除了有些灵气感应外，就是个有灵根基础的普通人。

内间悠悠传来一声略显浑厚的清音，乍一听几乎以为不是女子。

“公子有情，凌虚怎敢不从，只是凌适才得罪，有不当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那飘渺身影悠悠起身，看到身高，潘石一愣，再看姬如雪苦笑的表情更是意外。

这位飘渺瘦弱的凌仙子竟然一米八左右，比姬如雪高出一头，和潘石齐平。

这身高在这个重力极高的界面，非常少见，而且一名女子，这声音？

凌虚俏然走来，顾盼生姿，轻纱掩映下双眼仿佛两颗点睛的黑珍珠在闪耀，再加上那合体飘渺的顺滑白衣，人未到，风采便烙印进了潘石心里。

潘石想看出什么，却一无所获，起身自然而然的帮女子拉开椅子。

两人交错间，潘石顺手一碰又坐回座位，眉头渐渐皱起。

女子的身体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以本源凝华的真气聚而无形，又被一个强力的禁制封锁，潘石一触便引发禁制的强力反弹，跳出一个湖泊的标识。

看那意思似乎单靠这个标识就能吓退破禁之人？

而女子走近后，犹如繁星的明目中透着一股死气，不顾一切的眼睛中更多的只是呆滞麻木。

古楼三层临窗的雅间并未因为美女的入座而宾至如归，反倒让气氛僵硬起来。

姬如雪的尴尬表情，似乎也未曾想到，初见这一直魂牵梦绕无奈的人儿竟然是这一番光景。

三人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只剩下窗外应景而来的山雨哗啦啦响个不停。

“今日能请到凌姑娘，实在是拖潘公子的福啊。”姬如雪没话找话道，对着凌虚频频行注目礼。

“可否请姬公子回避一二，我与潘公子有旧，有些私事想要求拖与他。”凌虚猛然转头看向姬如雪低声请求道，

潘石大有深意的盯着凌虚，没有出口点破拒绝。

“如此，我当然要成人之美，哈哈，以后潘公子抱得美人归可要感谢我。”

姬如雪顺势起身，开了句玩笑下楼而去。

凌虚麻木的双眼射出锐利的光芒，“能抵抗这魔音的人只有三种人，公子是哪一种？”

潘石背靠座椅，毫不在意的淡淡道，“太白楼？”

凌虚眼睛一亮又暗淡下去道，“公子果然知道什么，是楼内还是楼外之人？”

“你这一批有几个？”潘石没有看凌虚凄惨的表情，心下不忍的接了句。

凌虚的浑厚声音忽然变得轻柔动听起来，“死的就剩下我一个了，今天以后我大概也没有机会了，我的生命从我走出那间屋子后已经在倒计时！公子是我的良人吗？”

潘石一愣，这声音的转换似乎是这位姑娘自保的一种手段？

难道那浑厚的声音和身高才是她活到最后一个的原因？

再看凌虚的眼神里有那么一丝期待又有一丝解脱的神采和内里强压住的涌动气血，潘石暗生恻隐之心。

“你这个埙音含而不露，空有形而无神，是对我临时收手？这样恐怕会损伤你自己吧？”

女子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凄然道，“为何？因为我看中你了，死前为你放肆一次如何？”

“哈哈，我当年在太白楼遇到的琴瑟老婆可没有你这么直接和火辣，你应该死不了，不要太难过。”

潘石看着山水之间的雨幕，想起了泛舟江上的时光，脸上多了一丝柔情。

情绪激动的凌虚眼中忽然绽放出无比神采，“你果然是楼外人，公子，我，我没时间矜持了，我不知道还能坐在这里说话多久……。”

“我记得太白楼是以此生存的，并不逼死人命，难道这里不一样？”

凌虚仿佛找回了一点理智问道，“公子还见过哪里的太白楼？”

“冷湖。”

凌虚一愣疑惑道，“公子说笑了，传说中的始祖之地，桃花源一般的地方。他们几千年了还一直在寻找，那不过是一个无聊的传说罢了，公子何必欺我一个将死之人。”

“哦？冷湖是始祖之地？哈哈，怪不得，不过这么也说的通了。”

有道，“你与我有点缘分，若是不太麻烦，我救你出去也不是不行。”

“公子心里的麻烦是什么？代价什么？”凌虚火热的心逐渐清醒，有些摸不清楚潘石的意思。

“怎么替你赎身？”

“我不知道，以前……。”

潘石笑着打断道，“知道的人大概来了，看看他怎么说。”伸出手拍了拍神色不佳的凌虚，悄悄渡过去一丝真气，似有安慰。

下一刻，凌虚惶惶不安的心情莫名消失了，再抬头时，只剩下抿着嘴唇激动含泪的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

门被粗暴的推开，

一位大腹便便的蓝衣老者带着几个跟班笑眯眯走了过来。

“凌姑娘可否先退下？”胖老板落座后高高在上的客气道。

凌虚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依然坐着，只是眼睛时不时的看向潘石拍了她的那只手，那只手的温暖仿佛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勇气的手。

“这姑娘与我有些渊源，如果可以，我替她赎身吧。”潘石笑着接过话头

“好说好说，潘公子是姬公子带来的人，冷湖歌女的价格说贵也不贵，只是，潘公子还需要提供一个入场券。”

“姬公子的推荐不算入场券？”

“还不够，要更高一层，这临安城不大，我却没听过潘公子大名，只是听说最近市面上多了一位不要钱的妙手潘仁医，不知是不是潘公子？”

“你消息倒也灵通。”

“潘公子，请原谅我的直白，你虽有仁心，但这里却不是你来的地方，你还是自行离开吧。”蓝衣老板自顾自倒了杯茶水，慢慢品了一口道。

“这么说是身份有问题了，用钱不行？”

“她犯了错误，同时失去了离开的机会，我说的也是其他歌女。”店老板确认了身份，语气渐渐矜持起来。

潘石也不在意，转头看向已经平静的凌虚鬼使神差道，“看来我帮不到你了。”

“不，公子一定能帮到我的！”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的凌虚也不等潘石起身直接趴了过去，在潘石耳边急速的说了几句什么。

潘石一愣，将信将疑的看着她，想了想，苦笑着又转头看了眼蓝衣老板道，

“我还是比较喜欢凌虚仙子的，说说吧，除了入场券，有没有其他办法替她赎身？”

他对凌虚说的共同服侍的身体感应不感兴趣，但是对能感应冷湖的两个修炼过冷湖秘术的老婆，倒是好奇想试一试，说不定能传递什么消息回去？

没想到随便一句调侃反倒引出这一番因果，让本来想保护凌虚的潘石有些后悔。

凌虚本已经处在心态崩溃的边缘，这一番献身的说法，恐怕已经是她心里突破底线的举动。

这可不行。

“呵呵，我看出来了，公子是有所依凭才如此强求，那不妨露一手给风波楼看看？若是可以，我们也不用伤了和气。”

蓝衣管事稳坐钓鱼台对两人的小动作毫不在意。

潘石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试探一下道，也许这里能知道回冷湖的办法？“店家可姓宋？”

蓝衣胖店家依然笑眯眯道，“我可不姓宋。”

直了直身体正待多说却被身后的一个小二轻轻拉了一下。

蓝衣店家面色一滞，收起矜持的神色，挥手让其余人退下转身看向旁边的不起眼的小二。

潘石笑看着留下的小二道，“你姓宋？”

小二冷漠的看着潘石，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不明材质的小刀在手中快速的转了起来，一股杀气自然而然散发而出。

他转头看了眼店主，店主知趣的退出房间。

怪异小二随手扔出一个隔音咒道，

“潘公子既然知道此事，想来也不是外人，家中长辈是那一派的？”

潘石眯起眼睛看着小刀，这手功夫没有几十年恐怕难以练成，谨慎道，“无门无派。”

“哦？竟然不是？”转动小刀的手一停又快速的转动起来，小二语皮笑肉不笑道，“都是自己人，还请公子不要隐瞒，公子从何处而来？”

“冷湖。”

小二一愣，调侃的眼中忽然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神采，压抑道，

“那此事就需分舵舵主才有权限处理了，公子从冷湖而来？传送阵通了吗？你来多久了？”

潘石不置可否道，“我能先带她走吧？”

心里却暗暗警惕，听这小二的话头，似乎这姓氏都藏了巨大秘密，潘石不禁踌躇暴露身份的后遗症。

可这里既然关联到了冷湖，也有了传送阵的消息，不试探一下又怎么能甘心！

小二收起不小心露出的激动，“罢了，负责此事的人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到达此处，还请潘公子暂时等待。另外，潘先生可有其他凭证？”

“凭证没有，即便是有，你还是不看的好，你是什么门派？”

“哦，我是六仁门行走夏昌平，可否请公子留下一件信物？”

“有冷湖的消息还不够吗？”潘石已经看透。

“够了，这，罢了，凌虚可以跟公子走，不知可否选派更合适女子陪同？”

潘石起身拉起凌的小手又细细查探一番，“不用了，她身上的禁制怎么解开？”

收起小刀的夏昌平神色恭谨道，“公子不知此事我也不便多说什么，还请公子近期不要离开临安，到时一切自见分晓。”

潘石点点头起身，

夏昌平眼睛一转道，“可否请公子写下冷湖二字？”

“哦？嗯，可以，去拿东西来吧。”

小二迅速回身，拿了一套混和着月境界紫笔和毛笔墨汁的用具走了进来。

那毛笔灶台精致的更像一个装饰品。

月境界使用的书写方式不是墨汁也没有毛笔，而是一种本土特产的紫树汁提炼而成的紫笔。

树汁万年不褪色，精炼而成的紫笔华美舒适，整体类似于地球的硬笔书法，但字体书写和地球多不相同。

这小二准备毛笔，自然还是试探的意思。

潘石笑笑，自信有实力和这奇怪的门派谈判，也就不在意露一手，

拿起毛笔随手写了两个字，拉起已经蒙圈的凌虚离开。

董昌平自从潘石拿起毛笔便仿佛被点了定身术，待潘石写完离开后，小刀在手里旋转的几乎看不清楚，眼神亦变得凌厉起来。

“目前临安可动用力量有多少？”

“这？还请上峰提供权限凭证。”蓝衣管事躬身道。

“没想到我下来接收考察姬如雪还会有此等收获，你且看看这个令牌。”

蓝衣老板从口袋拿出一个器具稍一确认便恭谨道，“是，这是夏长老的蓝鱼令，在不损害组织的情况下，上使可以调用此处分部的全部力量，请上使下令！”

“好！立即不惜一切代价封锁临安！我只要临安三天！看住他！困住他！”

“是！”蓝衣掌柜仿佛要被这位上使的疯狂眼神灼伤，低头匆忙退出朝着城主府而去。

少顷，大批捕快配合城外平乱而来的某团练部队紧紧的锁住四门。

许进不许出！

城内渐渐流传出扇公子奸杀某女，全城封锁缉拿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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