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一笑虚弱地醒来时,便看见了在榻上打坐的灭绝老尼,坐在屋中间的圆桌上看书的小娃娃,而杨逍……
杨逍正躺在床沿上盯着打坐的灭绝看。
自己则被五花大绑地抛弃在地上,冰冷又孤独。
最厌恶这家庭祥和的样子。
可偏偏讨厌什么就来什么。
杨逍这老小子怕是自己的灾星!
“咦?怪人你醒啦?!”杨焕看书看累了,伸了个懒腰发现地上的怪人已经醒来,睁着那双阴狠的眼睛打量着屋子。
“哟~醒了?身体怎么样?要不要来两颗枇杷果?”一听这噎死人的声音就知道是杨逍那个老鬼,况且他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真真是气死人!
韦一笑被气得脸色更白了几分,“杨逍,你有种!”
杨逍翻身下床,看见打坐的湘君神色有些不对,转过头笑嘻嘻地冲韦一笑道:“嘘~小点儿声~吵着我夫人了!”
作为一只见多识广的“蝙蝠”,韦一笑也算是识人无数了。虽然忽然得知杨逍有了娃,他也仅仅是有些惊异;后来知道孩子的娘是峨眉派的人,也只是钦佩他居然敢动灭绝老贼尼的弟子;现在听到他叫本应是已死之人的灭绝师太为夫人,惊悚得喉头一痛,竟是吐出了略带冰碴子的鲜血。
灭绝匆匆收起正在运转内功心法,皱了眉嗔道:“杨逍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杨焕见那坏人吐血,跳下椅子去摸他的脉象。
杨逍并没有拦着,讨好地给灭绝擦汗,“现在不是,以后就难说了~是吧?湘君~”
韦一笑看不下去这两人在自己面前腻歪,大吼着要杨逍杀了他。
然而灭绝却抢先走到了他面前,微虚着眼冷笑:“死?你我之间的深仇大恨未解,你怎么能死?”
“灭绝老贼尼,我跟你有什么怨?”韦一笑“贵人多忘事”,语罢忽觉肩头传来一阵巨痛,痛得他提不上气来。
“小娃子你干嘛?!!”
杨焕捏着银针又往怪人的肩井穴深入了几分,嘟着嘴很是无辜:“爹爹说了,骂人不对。你骂我娘亲,我便扎你。”
杨逍虽然知道儿子有分寸,不过还是低声提醒:“焕儿,别弄死了。”
待杨焕取出针,看韦一笑面色稍缓,灭绝继续说到,“在去往光明顶的路上,你掳走静虚,吸干她的鲜血,害她惨死,这笔账,我们怎么算?”
“嘿!你这老……”“贼尼”二字还未出口,韦一笑便看到了杨焕又取出了刚刚放进荷包的银针,吞了口唾沫改口说:“你这女人,忒不讲理,只许你们攻上我光明顶,就不许我们先下手为强?堂堂明教,只能站着让你们六派打杀,不能还手吗?”
“你!”灭绝气得捏了兰花指就要往他的印堂穴弹去,杨逍赶紧拦住劝和,“湘君,你这一指弹过去,他便死了。”
“他死有余辜!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想起静虚被他从空中抛下来后的惨状,灭绝红了眼眶,然而被杨逍挡着,自己这一击怎么也打不出去。
“娘~爹爹也是明教人…!”杨焕见灭绝失控,跑过去抱着她的腿,仰着小脸颤声道,“焕儿有火焰令牌,焕儿也是明教人~娘亲也要杀我和爹爹吗?”
“我……”低头看那小心翼翼跟自己说话的孩子,灭绝只觉得心尖尖生疼。他从来都是笑着的,虽然偶尔有点小大人,但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孩童的稚气与童真。没曾想,这孩子什么都知道,却都埋在心里。
“娘,爹爹不是坏人对不对?焕儿也可听娘的话了~”
灭绝进退两难,抬起朦胧的双眼看了看地上脸色惨白的韦一笑,又收回视线看身边的两人,终是放下手来,倒在杨逍怀里。
杨逍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别想太多,你先睡,我把韦一笑扔到柴房去。”
灭绝微微点头表示听到了,闭上眼睛开始梳理自己杂乱的情绪。
杨逍放下幔帐,走过去一手抱着杨焕一手提溜韦一笑,“焕儿跟爹爹去后山水潭冲凉,老蝙蝠你且在柴房对付一晚。”
杨焕此时也有些小伤心,趴在杨逍怀里不说话。
而韦一笑却是同灭绝一般万种情绪浮上心头:自己当真错了?
杨逍将他扔在全是灰尘的柴房,临走时背对着他说:“你的寒毒虽只有吸食人血才能缓解,但倘若手下留情,留他们一命,你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一步。”
“哼!”韦一笑冷笑着抬起阴鸷的眼,冲杨逍的背影大喊:“杨逍,你以为你又有多干净?!!方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你可是忘了?!!”
杨逍的身子一顿,声音低沉得像幽灵:“与你无关!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
“爹?”杨焕被此时的杨逍吓得一哆嗦。虽然他不知道爹爹跟怪人在说些什么,只是爹爹的表情太可怕了。
杨逍缓和了眼神,轻拍杨焕的背,“无事。咱们赶紧去冲凉,一会儿回去陪你娘~”谈及心头的女人,杨逍这才微微笑了笑。
“好。娘亲刚刚哭了,是不是焕儿惹她哭的?”
“不是,只是想起以前的伤心事,你娘便哭了。一会儿回去了,你撒撒娇她就好了。”不得不说,此时的杨逍,还真有一副当爹的模样。
待两人回到灭绝房内时,屋子已熄了蜡烛。
摸索着爬上床,杨焕却一脚踩到了灭绝小腿上。
“焕儿?”脑子里的纷纷杂杂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灭绝并未深眠。
“娘~”杨焕见已经把娘亲吵醒了,索性这么搂着她的脖子撒娇。
“乖,把被子盖上,好好睡~”
“娘,那你有没有生焕儿的气?”杨焕钻进被窝,用两只白胖胖的手臂环住她的腰。
灭绝感觉到这孩子有些患得患失,亲了亲他清凉的额头和脸蛋,“娘不生气。刚才是娘太激动,可是吓着你了?”
“嗯…娘再亲亲我,我就不怕了~”
见这母子俩和和睦睦的完全不管自己,杨逍本想搂着湘君睡觉的好心情被浇了个透心凉。他就站在床边,等女人将杨焕哄睡着了,这才把他从湘君的被窝里捞出来,抱了一床被子裹住他放在外间的木榻上。
“杨逍,你干嘛?”眼瞅着杨焕被抱走,灭绝突然有些心慌,可又担心吵醒好不容易哄睡着的孩子,放低声音好似在跟杨逍咬耳朵。
“不干嘛。”杨逍长腿一跨,躺到刚刚杨焕睡的地方。“和衣怎么睡觉?天太热,我就这么睡!这天可真热啊!”
“杨逍!”灭绝气急败坏地想要推开他,脸上噌地上了红色。
杨逍凑近去看女人亮晶晶的双眼,那睫毛扑簌簌的,衬得她可爱至极。
灭绝撇了他一眼,别过头去,伸手推他,“一边去!”
“不,”杨逍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湘君,你知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我想要你永远待在我身边,所以总想着把你要了,也许你就不会离开我了。可是我又怕你生气,逃去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我真的怕……湘君~嫁给我好不好?我就不会这般担心了~…”
灭绝浑身微颤。她想起了之前杨焕的话,几番挣扎,终是看到了自己的心。
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
可杨逍呢?
他是魔教光明左使,自己……下得去手杀他吗?
答案,是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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