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李白 第二章 总把新桃换旧符

而就在两个少年正在计划着如何对抗牛鼻子的时候，在他们身后的木屋内，一位一身灰色道袍的普通老人，正站在桃木案桌边上，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轻轻按在一张略带黄斑的符纸上。

同样是桃木制成的笔杂乱无章地被挂在跟前，就像是一口口宝剑垂落，剑尖落处便是桃花盛开。

黄符纸上两个随手挥就的三个字正是书写者的名字：心印

李心印。很普通的名字。

一向不苟言笑的老道人，伸出一只手指模仿着少年的运笔，快速在符纸上滑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当老道士最后的手指停在止笔上，所有的桃花尽数消失，只剩下一点嫩芽，仿佛在枯死的枝头冒出小小的绿尖。

老道人脸上难得地出现一丝疑惑，眉头锁了起来，那随意披在肩膀上的灰色长发，无风自动。

人间桃花魅，不如一点新？

“牛鼻子，我家公子的字如何？让你自惭形秽了吧？”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来，老农模样的汪真意就这么走了过来，脸上尽是得意。

老道人手指悄悄离开符纸，让那一点绿意消散于天地之间，抬起头来看着这个桃源的寄居者，脸上早已经古井无波。

“字只能说还可以，但是还远达不到笔落惊风雨的地步。”

“你就尽管吹吧。就你这等死的牛鼻子，知道个球的书法。”汪真意毫不客气道。

老道人似乎回忆了一下，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道：“不说其他的，就在我们南赡部洲的中土之内，应该也就人间的十几年前，我曾见过一个符家的小辈，在书写的真意上可以摸到墨池的真意。”

“你说的就是中土墨池这一代的洗砚人吧？”汪真意不以为意地笑道：“那小子被誉为中土墨池百年来天赋最高的天才，必定也是符家的接班人，可是那又怎么样。我家公子现在才几岁，你敢说以后就一定比他差了。”

“那也要他能活到那个时候。”老道人淡淡道。

汪真意不悦道：“牛鼻子，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你这个地方好山好水的，再说你也没那么快死，让我家公子慢慢修行，等到他能拿走那口桃花潭不就行了？还是说你别有用心？”

老道人摇摇头：“贫道不觉得他能捞得起那桃花潭水，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他连那水潭都没下去过，而那口寒潭也从未给过他任何指引。”

“这些我不管。那桃花潭就是我家公子的。”汪真意不怀好意地笑道：“你牛鼻子难不成要把它给别人？听说你可是把自己拿两本破书都拿给我家公子看了。从我家公子收下的那一刻起，你可就是他修行路上的引路人，看在你牛鼻子还算识时务的面子上，我可以恳求我家公子给你一个记名师傅的身份，怎么样？”

“你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老道人挥挥手道，“《法言》和《太玄》只是我这么多年来对道、儒两家的一些个人心得，并没有涉及到实际的修行功法，他能看懂多少，是不是适合他我都不敢肯定，所以算不得他的领路人。至于那两部书，如果你们父子看得懂的话，也可以随意翻阅。”

汪真意哈哈大笑道：“你说我得了便宜还卖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吧。看上我家公子就直说，扭扭捏捏不像个男人。”

老道人并不介意，重新低头看着案板上那一张符纸，伸手一指，问道：“你看到什么？”

“剑。”汪真意回答的干脆利落。

老道人点点头道：“对，那才是他应该走的路。我现在的境地你也看到了，就算是他按照我的路，真能走到我这一步又能如何？还不是又是大道路边的一颗枯树？”

汪真意翻了翻白眼，心想道：你自己作死，我有什么办法。

嘴上却是笑嘻嘻道：“没关系的，能像您老真人一样就够了。”

没有人会怀疑这是一句真心话。

“之所以答应让你们留在这桃源内，除了当初的香火请之外，其实我更多的是想给他留一片空白，让他做到阅尽万卷书，心中不留一点痕迹，包括我的那两本书在内，不过是告诉他自己对道之一字的看法，我希望他能看到这万条断头路之后，能找到一条活下去的道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意义？”

“别跟我说这些弯弯道道的，我听着头疼。反正在我看来，能每天这么活着，哪怕是天天需要听你臭牛鼻子的这些歪门邪道，那就是意义。”汪真意是真的感觉到一阵头大。

“那如果有一天，李心印在悟道的路上，面临生死关头呢？你觉得是活着重要还是他心中的道重要？”老道人问道。

汪真意想也不想，破口大骂道：“去他娘的道。”

“他也该上路了，希望到时候你能改变自己的想法。”老道人道。

汪真意转身从窗户一掠而去，只留下那破铜锣般的声音：“改个球的改。”

木屋的门突然被打开，李心印和汪伦拖着那条心不甘情不愿的老土狗回到屋内。

李心印眉头一挑，放下可怜的老土狗，快步走到桃花案板前，盯着那一张符纸，皱眉道：“有人动了我的东西。”

汪伦把土狗扔到地上，伸出头看了许久，道：“不会又是那个臭牛鼻子吧？咦，公子你看，旁边有一块桃符。”

李心印伸手将那块桃木牌拿起一看。“的确是一块桃符。”

“公子，上面写的什么？”汪伦看着桃符上弯弯曲曲的两个符号，可惜啥都看不懂。

“娘子。”李心印伸手一弹，只听那桃符发出一阵清鸣，仿佛有春风拂过，朵朵桃花开，“肯定是那臭牛鼻子老道搞的鬼无疑了，除了他还有谁这么神神道道的。”

“公子，那是什么意思？”汪伦接过李心印递来的桃符，疑惑道。

李心印笑道：“那牛鼻子的心思我哪知道，我看八成是想女人想出了毛病，所以才弄这些鬼东西的吧。”

“那他拿给公子干嘛？”汪伦纳闷道。心想臭牛鼻子虽然变态了点，但是看样子不像是个爱想女人的呀。

“管他给我干嘛，估计又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公子就是有道行，说的话都这么有道理。”汪伦傻笑道。

就在这时候，汪真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公子……”

“是汪叔叔。”李心印示意道。

汪伦连忙走过去打开门，喊了一声爹就往旁边一站。

汪真意骂道：“小兔崽子，不好好去干活，又跑来打扰公子读书，是不是肉又痒了？”

“爹，我……”汪伦憋了一阵，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李心印赶紧打圆场道：“汪叔叔，是我让阿伦来陪我的，你别怪他了。”

“公子说的是。”汪真意连忙傻笑道。

李心印问道：“汪叔叔找我有什么事？”

汪真意扫了一眼，发现桃符就在儿子的手上，顿时一把夺过，吓得汪伦一个缩头。

“公子知道这块桃符的作用吗？”汪真意把桃符递到李心印的面前。

李心印摇头：“应该是臭牛鼻子的东西，刚才我还跟阿伦商量来着。”

“老奴要恭喜公子了。”汪真意满脸笑容道。

李心印心头更是疑惑：“恭喜我什么？”

汪真意道：“公子不是一直都想着离开桃源出去看看吗？”

“那跟这桃符又有什么关系？”李心印突然低头看着手上的桃符，突然眼睛一亮，“你是说，这是老桃树的桃符？”

汪真意傻笑道：“就是的，就是的。”

李心印欢呼一声，用力亲了一下桃符。

他很久之前就知道，山顶玄都观后的那棵老桃树，就是离开桃源的关键所在，因为臭牛鼻子每次让汪伦出去办事的时候，都会交给他一截干枯的桃枝，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走出那方圆几百里的桃花障，找到出去的道路。

而臭牛鼻子的唯一一次动手，也正是因为李心印一直吵着要离开桃源出去历练，遭到臭牛鼻子的拒绝之后，索性自己跑到玄都观后，伸手折断了一根枯桃枝。

那是李心印第一次看到臭牛鼻子动怒的样子，他也很肯定，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汪叔叔护着他，拿着锄头跟牛鼻子拼命，自己造就已经变成桃树的护花春泥了。

也就是从那之后，李心印虽然依旧心心念念要离开桃源出去看看，但是也不会擅自去招惹那棵老桃树。

臭牛鼻子让他读完万卷书，他就每天埋头苦读，让他练上百万字，他就夜以继日地写。反正符纸写完了，臭牛鼻子自然是要让阿伦出去买的，那样阿伦又能给他带进来一些新奇的东西和故事了。

就像身上的白袍和精美的佩剑，李心印就很是满意。

这才是剑仙风采嘛。

只是他没有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臭牛鼻子竟然自己送来的一块桃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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