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预期的一般,师傅没教我什么东西,但碍于店长的面子、也碍于一个店的同事,倒是没让我太难堪。跟我同一天报道的女孩子叫林莉,很漂亮,很容易就跟同事们打成一片了。反观我,只有店长对我还算亲和,其他同事一直都是不咸不淡的,处理人际关系我确实很懒。
“莉哥,怎么了,愁眉苦脸的?”蓉蓉跟林莉的关系挺好,给林莉起了个外号,叫莉哥。
“我妈跟我弟病了,看了好多医生都不见好。”莉哥是本地人,家就住市郊,我不小心看到过她的简历,她们村我还刚好去过,环境不错,有山有水,还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去到那里就让人很是心旷神怡。
“怎么会突然生病呢?医生怎么说?”
“医生也查不出病因,已经住院观察了。”
原以为这件事就是个小插曲,没想到三天后莉哥突然请假了,说是妈妈没了,她要在家处理一下后事。公司深表同情,在火化那天还让我们几个去慰问了。
莉哥家跟印象中一样,有山有水,那片记忆中的竹林就在莉哥家门口,风一吹,沙沙作响,原本燥热的天气也感觉瞬间凉快了。我们到的时候,莉哥双眼红彤彤的,微肿,苍白的脸上布满斑驳的泪痕,鼻子红红的,原本红润的嘴唇现在已经干裂,微微渗出了点血迹,格外惹人心疼。
店长送上一个红包,不咸不淡地代公司表示过遗憾跟同情后,就在一边跟莉哥的邻居拉起了家常。现在家属正是哀痛的时候,公司的心意送到了就行了。
“日吉时良,天地开张,黄帝造屋,鲁班架丧,造下此屋,不能久停丧,门神门神,大显威灵,吾今借路,遣发丧行,大路开启丈二,小路开启八尺,逢山过岭,遇水搭桥,此丧不是非凡丧,化作熬鱼吞尸藏,弄我丧者丧下死,挡我丧者丧下亡,弟子今日发出去,千年万载无祸殃,谨请南斗六君,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祖师腾云起。”这是道士要发丧了。口诀念完,八个壮汉愣是没能把棺材抬起来。
“我不想走!”一个瘦削的女人坐在棺材上,一身丧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满脸不情愿,这就是莉哥的妈妈了。
“人死为鬼,阴阳相隔;如有遗愿,头七托梦,误出殡吉时,祸家族子孙!西南大路你朝前走!”看看八个涨得满脸通红的壮汉跟不知所措的道士,再看一脸依依不舍的女人,我叹了口气,占了道士的位置,一把纸钱撒出去,纷纷扬扬。
我跟她对视:人死灯灭,该走了。
她也执着:不,我儿子快死了,我要救他!
那你想怎么样?
你有真本事,救救我儿子!
唉!去吧!我会尽力的!
女人留下一行血泪,看看莉哥,再看看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这一眼,便是一生,再无相见:帮我照顾我孩子!
“西南大路你朝前走!逢山有路,过水得船!”我记不住太多发丧词,东拼西凑,有些不伦不类,“亡魂亡魂,身有三魂,愿一魂上天庭,早成上果,愿一魂在坟墓,庇佑儿孙,愿一魂径西方,早操人道,蓬莱不远,云路请登!”
再依依不舍,终是从棺材上下来了,喊着号子的八个汉子一个趔趄,棺材离地!一步三回头,她在往外走。我扶了一下棺材:走吧,能力所及,我会尽力!走了,棺材也起了,绕着村子走了一圈,上了殡仪馆的车——该火化了。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以后,店长他们都走了,我看着憔悴的莉哥,从书包里掏出一根新的唇膏跟一包湿巾:“收拾下吧,你妈走得很不放心,让我照顾你跟你弟弟!”
“妈妈说会帮我抓蛇!”四五岁的孩子还不知道妈妈已经回不来了,一脸天真地说,“哥哥,妈妈抓完了蛇,蛇就不会再来找轩轩了,对吗?”
“妈妈说要抓蛇?”什么蛇?怎么又有蛇的事?蹲下身子,“轩轩啊,跟哥哥说说,妈妈要去抓什么蛇啊?”
“大蛇!好大的大蛇!”
“前段时间有条大蛇跑到我们家里来下蛋,把我弟弟给吓到了,我妈就哄他说会把蛇都抓起来,这样他就不怕了。”莉哥收拾完了没那么憔悴了,倒有点西子捧心的病弱美,“楠哥,谢谢你!”
“那蛇,后来呢?”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我爸抓起来打死煮汤了。”我去!真是个狼人啊!比狠还狠一点。
“蛋呢?”
“也煮了。”
“我去!真牛掰啊!你们一家真狠,难怪刚才棺材起不来!进屋里的蛇别说吃了,打死都不行的!你们家估计还有事儿!”刚刚那个着急得差点就要念ABC糊弄鬼的道士说得还算隐晦,这蛇吃了可没啥好事“兄弟,抢活儿可就不地道了啊!”
“兄弟,对不住!我同事家的事,有点心急了!”我不抽烟,书包里却常年都放着烟跟打火机——这是男人之间拉近距离的神兵利器。
“可你这样算是砸了我招牌了!”道士叼着烟,一幅痞子样,我要给他点火,他躲开了,很不客气地在我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哪条道上的?这么不懂规矩!”
我确实不懂规矩,赔着笑:“哥们提点提点兄弟?确实是没混过,不懂这行的规矩!”
“没混过?你本事可是不小,一把纸钱就抬棺,老子说破了嘴棺材都纹丝不动,是不是你小子动的手脚啊?”得理不饶人的人有点讨厌,得寸进尺的人就更讨厌了,那种你退一步他进一步,全然不懂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的更是讨厌中的讨厌!
我把他捏着我肩膀的手拍了下去:“今天是兄弟的不是,兄弟歉也道了,不是也赔了,要是哥们还是觉得没面儿,那改天兄弟摆一桌和头酒,请哥们务必赏脸!”和头酒,也叫和解酒。原先专指黑社会之间为解决纠纷而设的酒宴,后来也不知怎的,慢慢地就变成我们这边赔礼道歉的最高规格,一般是要请当地相对有名望的长辈来牵线主持,和头酒一摆,冰释前嫌,不能再有任何一方翻旧账。可我这是当面得罪的人,又不认识什么有名望的长辈,干脆就自己惹祸自己收拾了。
“行啊,兄弟是个讲究人!”道士也干脆,“我叫徐西林,咱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了。”我笑笑,没有接他递过来的“灰狼”,“我叫叶楠,不抽烟,谢了。”跟男人打交道就是这么简单,一笑泯恩仇,没有女人那么多弯弯绕绕。
“许小师傅,你说我们家还会出事,出什么事啊?”莉哥爸爸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把来帮忙的邻居送走以后就听到自己家还不太平,吓了一跳,“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阿蕊这一走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还有事啊?”
“怎么没事,你把进宅的保家仙给吃了人家不得找你麻烦啊!还把人家一家子都给吃了,哪有那么简单就完事了的!”徐西林没什么好脸色。
“我......我之前也杀过蛇,吃过蛇肉啊,都没事的啊!”林大叔都快急哭了。
“叔叔,野外的蛇就是寻常的蛇,可要是进宅了,就是‘乌龙’,乌龙进宅是保平安的,蛇是有灵性的,人家东北还有供蛇仙的呢,你这倒好,直接就把你家的保家仙跟一窝蛇蛋都给吃了,人家能不给自己还有它孩子报仇吗?”我慢慢给林大叔解释道,“刚才婶子的棺材一直抬不起来,就是婶子知道事情还没完,一直放心不下两个孩子,不愿意走呢!”
林大叔闻言抱着头蹲了下去,带着哭腔自责道:“我就不该喝那二两猫尿,不该把那保家仙给杀了啊!”
林莉红着眼,牵着还什么都不懂的林轩问我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妈妈跟弟弟同时生病,一样的病症,一样都查不出来,一样看遍医院都没办法,林莉已经能猜到下一个出事的是谁了。
我看了一眼徐西林:“徐大哥有什么办法没有?”
徐西林抽着我刚发给他的一根“红狼”,想了想:“现在就只能‘招安’了!”
“招安?”林大叔跟莉哥都不太理解。徐西林看我没有一点诧异,笑得一脸灿烂:“叶楠一点都不吃惊啊。”
“有什么好吃惊的。”大惊小怪,“它来林家下蛋本就是来结缘的,现在被林家打死,善缘变恶缘,要平息它身死又丧子的痛,不就是供个神龛,把它供成林家的保家仙,替它行善积德,助它早成正果。除了这条路还有什么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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