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暮江吟 第二十八章 世道凄凉有遗婴 正道苍桑余贤能

书生慌张抬头也看着他，见马上之人无动作，紧了紧抱在怀中一个事物，立即又站了起来，匆匆的向秦虚恭了恭身撒腿就向镇外方向跑去。

秦虚转头望着仓惶的背景，心中疑惑，方才见他怀中分明抱着的是一个襁褓，一个书生在黎明之分抱着一个婴儿如此匆荒，莫不是与家中媳妇吵架？他微微摇头也就作他想继续走自己的路。

然而当他没走多远，前方朦胧中又冲出四五人来，跑近才清楚的看到都是仆人打份壮汉，那四五人脚力十足，绕过前方一人一马快速向前奔去，竟也不发出太大声响。

秦虚见此疑惑越发重了，经他多年江湖经历此事并不像家庭矛盾。第一点天还未亮，谁家少爷会这个时候抱着婴儿逃路？与自家娘子有矛盾自然在家解决。第二点那些仆人模样的人如果追的是自家少爷，怎的又这般静巧巧的，不是应该大喊叫嚷吗？第三点那书生怀中的婴儿怎的受了那么大的震动竟也没有哭闹？第四点那些仆人竟是避着他走，如何就不打听一下寻个帮助？这天色这时间这道上几乎无人，他们竟是心有成竹的可以追上前面的人，如果那人随便穿进一个暗处他们也难寻。

秦虚越想越是蹊跷，按他以往的作风，定然要管上一管，然而此时他却无心插手这闲事，只想好好睡一觉，待精神养好得快些赶路。

时间不多久，他终是看到了那家熟悉中客栈，三层阁楼的结构座立在低矮的房屋之中特别显眼，底层昏暗的光依旧亮着，他清楚那是大堂中的烛光，想必是有伙计在守夜。

正当他缓缓的向客栈走去，也就四五十步的距离，就听到身后有嘈杂的叫嚷声，他寻声转头，在朦胧的夜色中，只见远远的有一伙人推拽着一个人向这边走来。

“嚷什么？好大的胆子，你一个书生，不好好念书，跑到这里生事，谁许你来的？”一个汉子怒斥道。

另外几人继续将那人推嚷着，骂骂咧咧，秦虚牵着马皱着眉停下了脚步，待那些人走近，果然是刚才从他身边跑过的那些人。

借着微光只见那书生模样的人被束住了双手，嘴巴也被粗布塞着，口中不住的有混杂的声音发出，就是听不清完整话来。

然而他眼睛却不时看着一个壮汉手中的襁褓，时不时向那壮汉吱吱唔唔。

“你这斯是怎的？这娃娃又不是你的孩儿，他的生死又与你何干？这一来你少得了皮肉之苦？我家老爷定不会放过你，待你受刑见你这等孱弱的样，保不定性命就交待了，何苦来呢？”那壮汉怒及反斥道。

秦虚静静的看着他们从身边走过，听着心中便有了明目，果然如他所想，其中另有隐情。

不知是什么原因，那数人也走过去了一段，突然那书生尽着全力挣脱束缚，撞开怀有襁褓那壮汉，趁他不注意一把就将那襁褓夺了过来，另数人及时想抓住他，却迟了一步，抓住的衣带却滑脱了。

书生哪管后人叫嚷，转过方向就朝着秦虚那边跑去，边跑边似乎在喊什么，发现自己嘴里有东西，猛的将那粗布扯了下来，来不及大口呼吸，便畅着嗓子喊道:“少侠救命”脚下依然不停，在快近秦虚身前时，踉跄的步法差点摔倒，秦虚急忙上前将其扶稳，身后的数人很快便追了上来，那书生急忙躲到秦虚身后，大口喘着气，依然慌乱的口中不停的求助“少侠救命，”眼睛却是看着襁褓中的婴儿，颤抖的手轻轻拍打着婴儿的小脸。

秦虚看着他，心中着实不忍，又见那婴孩小脸苍白，紧闭的双眼似乎没有了活气，再想想刚才那壮汉的言语，心中无名火突起，回过头对着那已经停下来的数人冷冷看着。

几位壮汉追到近前，见书生躲到一个少年的身后便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似乎刚才见过，见他衣着华丽，又带有佩剑，还牵着一匹健硕的宝马，想必这是一位贵公子，却又从未见过，看这天色，又独自一人来到这偏僻的小镇，莫不是负气离家娇惯的公子哥？正准备上前喝开，正巧这时领前的一人双眼正对上了一双冷冰冰的目光，浑身不由的一颤，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后面的人也随之停了下来。

秦虚见他们停了下来冷冰冰丢下一句话“再靠近一步，死。”转身牵着马就向客栈走去，书生颤着身体跟在身边，也不敢出声。

丢在身边的数人愣愣的站，一时也吓住了，待前面二人走了数步才回过神，一人羞恼道:“小子好大口气，得罪了我们事小，这事你最好莫管。”口中虽说着，但没有一人敢上前。

秦虚不闻，继续走着，那书生却是时不时回头。

那数人见那少年不理会，其中一个年龄偏大壮汉似是那些人的领班，心中焦急，又见自己被那少年吓，恼羞成怒，见那二人走远，情急之下便跟了上去，边走边急道:“别不识好歹，我家老爷是你得罪不起的，丢下那人……”话还未说完，秦虚转身拔剑，一道寒光就向那人击去，壮汉猝不及防抬手一挡，随后就一声惨叫，摔倒在地，半载手肩应声而落，鲜血势如喷泉。

后面的数人见此惊慌倒退，倒在地上的壮汉惨叫声在夜色中毛骨悚然。

秦虚没有多话，收起剑继续前行，没走几步，客栈的门却开了，随后探出一个脑袋向惨叫声方向张望，见有二人向他们走近，便笑呵呵走出门迎道:“两位客官要住店？”

秦虚走近门前见是上次来见到的那位小二哥，便丢出一锭银子淡淡的道:“两间客户，把他喂好。”随手将马绳递了过去。

小二哥笑呵呵接过绳索道:“好的客官里面请。”又向里面喊道:“小凳子”还未喊完，就从里面跑出一个小年轻。

小二哥对其道:“将马牵到马棚去，喂上等好料，喂好了。”

小年轻点头哈腰急忙接过疆绳，转身牵着马向后院去了。

秦虚丢过银子便进了门，书生在门口站了片刻犹豫了一会也进去，随后小二哥也跟着进来了，随手关了门后，笑呵呵道:“两位客官随我来”引着他们上了二楼，边走边说:“这天色还未亮。两位客官可要些点心，饭菜是没有了。”

秦虚淡淡的道:“不用，刚才你可听到外面的声音？”

小二哥一时愣神，但很快笑呵呵道:“小的刚从梦中惊醒，常有的，习惯了。”

秦虚眉头一皱，看着小二哥心中很是诧异，心道:“常有的，怎么我之前从未听说过？”看着小二哥笑呵呵的样子，似乎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不似故作狂语，于是又道:“外面的人是我伤的，你去处理一下，可能很快这里就有麻烦，你们可是担得住。”

小二哥笑道:“小事，你们只管休息，没有我们这摆不平的事。”

秦虚点点头，自己也有所知晓，这里的主家似乎有点来头，早就听说过的，不然他也不愿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麻烦，那么果断的伤了那人，事情一闹起来，他那、能休息的好。

说着三人便走到了两间空客房前，小二哥笑呵呵道:“两位客官到了，你们先休息，等到饭点的时候小的叫两位。”

秦虚正要进房，转头道:“我就不用了，给这位小哥送来就行。”说完就望里走，正要关门，一直站在门外不言语的书生这时说话了。

这时他也冷静了下来，心态也有所平息，他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一阵噪杂声后也就静悄悄的了，他松了一口气，但也多了一份忧心，当听到他们二人对话，也宽心了不少。

“多谢少侠相救，允文没齿难忘，”书生恭恭敬敬的拜谢道。

秦虚正要关门的手停了下来，抬起头看了一眼书生淡淡道:“先去休息吧，今晚的不会连累到你。”

书生急忙道:“少侠误会，允文并非害怕连累自身，再说今晚之事也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了少侠。”

秦虚不以为意道:“无防，你也是因他才会不顾自身安危，我也只是偶然遇上，你无须挂在心上，他现在怎么样了？”说着看向书生怀中的婴孩。

书生摇头愁着眉道:“不知他是否还能存活？我是从土中将他刨出来的，本想找郎中救他性命，不想被那几人发现，竟也追我不放。”说着一声叹息，脸上尽是苦涩。

秦虚心中诧异眉头微皱这时才认真打量着眼前书生，一身灰色的长袍有些褴褛，眉目堂堂，可能是因为刨土与刚才那几人拉扯的原故，脸上有几处污垢，发丝凌乱。然而这并不影响他一脸悲闵的正气。

“那，那还不快去找郎中”说着走近一些看着那婴儿，伸手去探了探鼻息，却是微弱如丝。

旁边的小二哥脸色有些古怪，看着二人举动，想说什么，却也不好开口，想必这两人都是外地来的，不知这里的风俗。

书生喜色道：“允文正有此意”将婴儿托给秦虚“烦劳少侠照顾一时，允文这就去。”

秦虚捋开手，眉头皱的更紧了，苦苦思索着，如此小的婴儿该如何救治，默然间他转过头发现小二哥面色古怪，欲言又止的表情让他有些好奇，急忙止住道：“你等等”又转向小二哥道：“小哥可有事，有什么不妥吗？”

小二哥笑嘻嘻的道：“小二哥莫不是不清楚我们这小镇的风俗？”

二人齐齐向他望去，心中疑惑，书生急忙道：“什么风俗？可是活埋婴儿风俗？”

小二哥点头道：“是了，俺这儿常有的事，哪家的孩儿多了，不管男女都是要丢掉的，不过丢的还是女婴较多。”说着摇摇头无奈又道：“没法子，穷苦人家，没有活路，多出的孩儿更是雪上加霜。”

秦虚闻言心中怒恼，之前略有耳闻，但未亲见，想必是坊间传闻，今日可是亲见了，他可忍得，怒道：“怎么有这种风俗，不要孩子可以不生，生了又活埋掉，有伤人伦，这里的父母官不管吗？朝庭不是有遏止溺婴的管制吗？”

小二哥笑道：“又怎的不管，管又什么用，抵不过民怨，吃都成问题了，哪里还养得活孩子。”

秦虚沉默，心中亦有不平，急切道：“这以后再说，今日我碰上了，这孩子必是要救的，烦请小哥去请镇上最好的郎中，一切费用我付了。”

小二哥有些迟疑，想了想还是堆上笑容道：“好了，二位客官你们休息，小的这就去。”说着就甩着长巾下楼去了。

秦虚看了看书生轻道：“听你口音，也不是本地人，你怎么会来这里？”说着示意书生进房。

书生缓步进房缓缓道：“小生姓虞名允文，隆州仁寿县人，前日来此也只是路过。”

秦虚拱手道：“原来是虞兄，不知虞兄这是从哪里来？隆州可是远的很。”说着示意他坐着说。

虞允文还礼坐下摇头道:”从临安来，科考落地只得回乡了。”眼中亦有一丝落榜的失落神情。

秦虚看在眼中，心想：“他应该是与二哥他们这一批考生了，想到二哥已经去了大半个月了，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露出一丝笑意道：“虞兄应不过弱冠之年吧？”

虞允文笑道：“已二十有一了”

秦虚点头道“虞兄不必气馁，才二十出头，往后还有机会。”

虞允文也只能笑着颔道，一时又想起了什么，笑道：“不知少侠哪里人氏？”

秦虚应道：“我也从临安来的，也是路过。”

虞允文笑道：“巧、巧实在巧，今日若不是少侠相救，我恐难回乡里，她的母亲我是救不到了，她这孩儿定当救上一救啊，若不然，我心难安！”说着看着怀中婴儿，微微一叹。

秦虚见之又问道：“虞兄不防说说你所遇之事，这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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