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银币 第七节 没有选择

阿瑟刚出藏书殿，就遥遥望见迎亲的车马进了女眷巷。八个杂役挑着四个红漆大柜停在了素儿门前，阿瑟认得其中一个，他是大总管娄四的小工。

阿瑟知道大事不妙，赶忙飞奔过去，却被仆役阻拦在外，正撕扯间，屋内传来了素儿的尖叫，阿瑟情急，管不了许多，抄起抬箱子的红漆木棍，棍棍击头，一路打了进去。

阿瑟一脚踢开屋门，正看到欲行不轨的娄华在撕扯素儿的衣服，当即大喝一声，这时杂役们从后边赶了上来，与阿瑟扭打成一团，不多时，阿瑟就被按在地上。

娄华看着一脸狼狈的阿瑟，笑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我的大舅哥。”说完挥手让杂役们散去。阿瑟赶忙从地上爬起，将自己的上衣给素儿披上。素儿早已是泪水淋漓，任凭阿瑟如何叫她也不作声。

“娄华！你做什么？”阿瑟拾起刚刚被杂役们打飞的棍子，愤怒的指着娄华的脑袋：“光天化日，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娄华的脸上露出冷笑，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拆开信封，平铺在桌上，笑道：“娶亲之事，我叔父已奏明二夫人，二夫人已经准了，这是二夫人的赐婚书信，你要看王法，王法就在这里。”

阿瑟愤怒的嘶吼道：“什么狗屁！你要是敢动素儿，先要问过我才行！”

娄华笑道：“真是好笑，我今早不是已问过你了吗？大舅哥的记忆力不太好呀。”

阿瑟斥道：“呸！嫁娶之事我尚未答应，上午来问，下午就来抢亲，娄少爷，真是好大权势！”

娄华扬了扬眉，笑道：“你这话说对了，我就是有权势，你妹妹嫁给我，是你们的福分，也是你们的造化。”

阿瑟道：“你以为你自己是谁？狐假虎威的狗东西！”

娄华冷下脸来，拿出一根魔石法杖抵在身前，低声道：“我叫你一声大舅哥是给你面子，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阿瑟认出了娄华手里的这法杖，这是一种被量产的低端法器，主要依靠杖头上的魔法石放射出魔法弹而产生破坏力。魔法石被镶嵌在杖头凹形的爻石底座上，杖身是一根铜质导管，导管底部放有一个弹簧装置和一块小魔石，当使用者触碰法杖开关的时候，小魔石会向上弹起，沿着导管撞击爻石底座，产生魔力脉冲，脉冲会在大魔法石内部进行放大，并沿着法杖的直线方向形成一道强有力的魔法弹。一般一颗鸡蛋大小的魔法石能使用十次左右，威力由魔法石纯度决定，这东西是王国军队重要的武器配备。娄华的这颗魔法石呈淡蓝色，是比较一般的魔石，但威力依旧不可小觑。

阿瑟已被逼入绝境，厉声道：“除非你今日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否则我绝不会让你再往前走一步！”

娄华眯起双眼，低声道：“好好好，老子不发威，只怕你不知道什么叫家主之风！”说罢抬高法杖，用手触动法杖里的机关，一束魔法弹从杖中射出，直飞向阿瑟面门。阿瑟举棒来迎，棒头被波纹打碎，余波将阿瑟击飞。还未等阿瑟重新站起，第二道、三道波纹又紧跟而至，紧要关头，素儿反身扑倒在阿瑟身前，用自己纤细的身躯替阿瑟挡下了这一击，素儿吃疼，立时昏死过去。

“娄华！”阿瑟抱住素儿，发狂般的大叫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娄华耸了耸肩，笑道：“明明是你们自己撞了来，为何反过来问我。”

阿瑟捡起地上已碎成一半的木棍，拼死一般的冲向娄华。娄华挺杖而立，冷笑道：“笨蛋就是笨蛋，只会飞蛾扑火！”一束魔法弹正中阿瑟面门，强烈的眩晕感几乎让阿瑟晕倒。恍惚间，他看到娄华正扶起不省人事的素儿，最后的一丝理智在瞬间崩溃，他大吼一声，不顾一切的将半截木棍插进右手，强烈的痛感让他重新清醒，他歇斯底里的大叫道：“求你了妖神！快出来吧！我求求你了！”

喷溅的鲜血染红了地板、桌椅和墙面，也溅到了娄华身上，但一切都是徒劳，妖神没有回应，只有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阿瑟沮丧的倒在地上，任凭鲜血如花朵一样散开，他知道，在藏书殿，他已错过了与妖神签订契约的唯一一次机会，他已无力阻止眼前的一切。

娄华扔下素儿，悻悻然的拿出手绢擦干身上的血迹，将桌上的赐婚信重新叠好，放回身上：“真是晦气！两个倔种！今天就这样吧，明天我还会再来的，希望你们到那时能做好迎亲的准备。你给我听好了，阿瑟，明天，我可不会这么客气了！”说完扬长而去。

阿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挪动到素儿身边，牵起她的手，他感觉自己的双目渐渐模糊，最终晕倒在地。

太阳西斜，素儿胸前的琥珀发出忽明忽暗的光，如同雾气一般，将两人温柔包裹，素儿额头的淤血一点点的消失，阿瑟手上被刺穿的伤口也开始缓缓愈合。

不知过了多久，阿瑟从昏迷中醒来，手上的伤口已经没了，他看着满屋的血渍，才知道这一切并不是梦。

素儿早已醒了，她呆呆的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枯竹发愣。

阿瑟缓缓站起身来，道：“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些饭菜。”

素儿不答，只是摇头以对。

阿瑟拿起桌上的抹布，开始擦拭屋里的血迹：“我给你留的茶包用过没有，这药不能断了。”

素儿依旧不答。

阿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昨天的饭菜不能吃了，等会我去门楼巷采买些食材，你想吃什么。”

素儿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哥，我嫁了吧。”

阿瑟先是一愣，然后好像没听到一般：“我知道你喜欢吃炒饭，我再给你烤个牛肉，就这样定了吧。”

素儿依旧道：“哥哥，我嫁了吧。”

阿瑟停下手中的事，笑容一点点消失：“娄华性情残暴，贪财好色，你嫁给他，岂非羊入虎口。”

素儿泪眼盈盈，双手紧紧握住床褥：“咱们在王府无依无靠，又岂能斗的过那些纨绔，与其这样，不如从了他，也好为哥哥谋个依靠。”

阿瑟将抹布甩到桌上：“我岂是甘愿牺牲妹妹的势利小人？”

素儿颤着声音道：“素儿命该如此，不忍再连累哥哥受苦啦！”说罢嚎啕大哭。

阿瑟捡起地上写有二夫人“金咲”名字的赐婚信封，思索良久，最后坐到素儿身边：“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素儿哭诉道：“哥哥别再闹了，我们斗不过他的，我嫁他就是了。”

阿瑟愤然道：“你不要再说了。娄华今日抢亲，可见本性恶劣，娶你填房，可见朝三暮四，欲行不轨，可见行事乖张，持杖伤人，可见暴怒无常。如此衣冠禽兽，我怎么可能把你交给他。”

素儿道：“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

阿瑟道：“不，还有一条路。”

素儿劝道：“咱们无权无势，息事宁人算了。”

阿瑟道：“你相不相信哥哥？”

素儿擦干眼泪，将手攥到一起，叹道：“哥哥说吧。”

阿瑟看着窗外，道：“为今之计，只有赎身。”

素儿道：“若是赎身，咱们还差几个金币，更何况，娄四他们又岂能轻易放过我们？”

阿瑟道：“钱的事不用你担心，‘赎身令’是海角国‘十条法’之一，只要赎了身，我们就是自由人，就凭他一个管家，还不敢多说什么。”

素儿道：“可娄华明日就要来了。”

阿瑟拿起赐婚信封，道：“这封赐婚书信既是二夫人发的，只要她肯说话向后推延，娄四必然遵从。

素儿疑惑道：“二夫人岂会管我们的事。”

阿瑟握紧手掌，道：“她当然不会管我们的事，只是二夫人生性自私，又到了分娩的紧要关头，正是用人的时候。你现在就去西院，面见二夫人，只说自己若是成婚会耽误侍奉，希望推迟婚嫁，只要你坚持留下，我觉得至少有八成把握。只要你留在西院，就算娄华手眼通天，也奈何不了你。”

素儿道：“可这样也拖不了几天。”

阿瑟道：“如果速度快，我只要一天时间。”阿瑟忽然想起什么，转而道：“还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我，如果二夫人提前分娩，什么事都不要管，马上回到女眷巷，我会在这里等你。”

素儿惊讶道：“这样恐怕不行，若是被二夫人知道，岂非要得罪于她。更何况，咱们不是还要赎身吗，这一个金币太珍贵了。”

阿瑟道：“金币的事不用你管，按我说的做就好了。”

阿瑟见素儿默不作声，便又问了一遍，素儿敷衍的点了点头，阿瑟只当答应，随后拿起那个赐婚信封放到烛台上，用烛火烧掉了上边有血迹部分，然后揣进兜里，为素儿收拾好行李，送她出门。

“哥哥，那你要去哪里？”

“我还有一笔账要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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