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毒之士 第四章 迷雾中的两个孩童

第二天清晨。

下了一夜的大雨已经停止。

东阳徐徐升起，驱散了夜的黑暗。

还未消散的水雾，弥漫在小镇上方。

阳光照射，浮现七彩虹光，像是一道拱门挂在天边。

韶关镇里，靠近镇口的楼牌处。

一个穿着麻衣烂布的小孩，天真烂漫的指着天空，蹦蹦跳跳的拉着大人的手臂。

“娘亲，你快看...彩虹出来了！”

旁边的清瘦的妇人强忍泪水，哽咽的说道：“嗯，为娘看见了。”

自从诡怪事件发生，人们都像惊弓之鸟一样，但凡有一点动静，都会蜷缩在家里，用重物顶着门口。

算算时间，这样的日子已经长达一个多月。

白天不能出门，晚上不能点灯。

压抑的日子，让妇人已经直不起身子。

唯有那孩童的脸上，不时的还会洋溢着笑容，这也是唯一给与妇人安慰的地方，使得她能够支撑到现在。

这也是为什么妇人会不顾危险，满足自己孩子的愿望，一同出来等待初升的太阳，赏阅大雨过后弥留的七彩虹光。

而孩童的欣喜吵闹声，也惊醒了附近的人家。

阁楼的木窗打开，当看到是妇人带着孩子，无拘无束的在外玩闹。

人们先是一脸诧异，接着不由的讥讽几句。

隔着街道，几户人家议论纷纷。

“那好像是老刘家的媳妇啊，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真的是不知死活。”

“是啊，这些天的教训还不够吗？”

...

“恐怕是回不来了，还没到晌午就敢外出，她不死谁死，可惜还搭上一个孩子。”

“死了也好，那些怪物吃饱了就安生许多了。”

“哈哈，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

人性的冷淡，在这一刻描写到了极致。

在同一个镇子生活了几十年，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即使不算熟络，也不能称之为陌生。

在面对未知的恐怖，善于隐藏的诡怪，长期的精神紧绷。

导致镇子里的人们，心灵几乎扭曲，谈论他人生死，也能喜笑颜开，根本与那吃人的诡怪没有什么不同。

虽然能言能语，有着人类的躯壳，但那原本鲜红的内心，早已被侵染成一片漆黑。

如若在饥荒年代，极大的可能也会生食人肉，以求苟延残喘。

在这种时刻，人文伦理，道德法规，都已经被踩在脚底，被人们肆意唾弃。

而在此时，凶肆的棺材铺二楼。

张默冲洗身体后，换上一身墨绿色的长衣。

还未干透的乌黑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

站在铜镜面前整理一番，随后走下楼去。

当棺材铺的大门打开，因年久失修，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对面的阁楼上，体态端庄的老妇人坐在桌前，手里攥着一件衣裳，细针穿丝引线，熟练的在缝补破烂的地方。

听到响声后，立马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起身打开木窗，趴在上面观望。

看到对面的棺材铺大门敞开，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正舒展着身子，关好门后大步离开。

老妇人不由的一惊，慌忙的喊叫道：“老头子，你快过来看，那是不是昨天进入凶肆的那个年轻人吗？”

伛偻老人皱着眉头，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没好气的呵斥一声：“到底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你看楼下街道上的那个人，是从凶肆里出来的。”老妇人看着张默渐渐走远，焦急的拉过老人，指着窗外的街道。

“什么？”伛偻老人赶忙上前，向着窗外望去。

虽然年事已高，老眼昏花，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张默。

尽管衣服不同，体态特征还是能够确认。

“居然能够活着走出来，那可不是简单的地方啊，那简直是一座诡窟，最初的怪物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

老妇人沉思一会，猜想着说道：“按理说，一个普通人绝对不可能逃过怪物的魔掌，你说会不会那年轻人皮囊底下，已经被恐怖狰狞的诡怪所替代？”

伛偻老人浑浊的双眼微微眯起，沉声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且看他的去向，好像是镇口的门楼方向。”

“不管了，不是我们这里就好。”

“嗯，衣裳已经补好了，你试试合不合身。”

......

......

小镇的门楼处，清瘦的妇人蹲在地上，拉着孩童拍拍他身上的泥土。

因太过顽劣，跑到小水泊里乱蹦，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弄的身子上满是泥泞，裤子也被泥水浸湿。

简单的清理后，妇人准备拉着孩童回家。

可孩童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哪肯跟妇人乖乖回家，任性的坐在地上哭闹，妇人好生劝说也没能如愿。

心一软，也就放任孩童的胡闹。

“娘亲，你也来玩，我一个人好无趣啊！”

妇人微笑的摇摇头，轻声说道：“既然无趣就和为娘回家，好不好？”

“不嘛不嘛，我还没玩够。”孩童嘟起嘴巴，不满的说道。

突然，孩童的视线里突然闪过一个白色的影子，一蹦一跳的，甚是可爱。

那好像...是一只小兔子！

但由于白雾弥漫，距离也有点远，看的不是太清。

孩童惊讶的叫唤了一声，随后一路小跑跟了过去，越跑越远。

“流儿，你别乱跑，快回来...回来啊！”

妇人焦急的追了上去，却发现孩童早已不知去向，地上也没有任何脚印。

慌乱之中，随便选择了一个方向，寻找了过去。

半响过后，哪有什么孩童的影子，尽是一片空旷之地。

几近崩溃的妇人，抱头低声哭泣，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痛恨自己为什么不直接带孩子回家，反而放任他不管。

这也是妇人第一次领会到老人所说，对于孩子不能一味的溺爱，否则不是爱他，而是在害他。

-

...

此时，小镇的一处偏僻地带。

白雾缭绕，四周一片寂静。

名叫流儿的孩童停了下来，挠了挠脑袋，满脸疑惑。

“哪去了，明明是往这边跑了啊！”

就在孩童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不远处走过来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

走路时，两只小辫子上下摇晃，肥嘟嘟的小脸满是泪痕。

弯弯的眉毛下，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时的还有泪珠滑落眼眶。

流儿赶忙走上前去，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安慰道：“小妹妹，你为什么哭啊，是迷路了吗？”

小女孩扬起脑袋，擦了擦眼泪，一把抱住了流儿。

“呜呜呜，我的小兔子不见了，我找不到它了。”

这一下弄的流儿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刚才看见有一只兔子跑到了这里，应该就是你丢掉的那只吧，我陪你再找找，一定可以找到的。”

小女孩好一会才止住哭声，一脸呆萌的问道：“大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流儿拍拍胸脯，斩钉截铁的说道：“嗯嗯，包在我身上！”

“谢谢哥哥！”

两个小孩手拉着手，一起开始寻找。

-

而在另一边，张默皱起眉头，隐隐的有些不安。

“怎么会出不去呢，不管从哪个方向走，始终都会在这块区域徘徊，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最初，张默来到韶关镇，便是因为长途跋涉太过疲惫，想找一处安身之地休息一晚，事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可万万没想到，今天一早张默来到镇口门楼。

发现外面云雾缭绕，白茫茫一片，可见视线极低。

只能按照来时的记忆，原路返回，可却没能如愿。

来来回回尝试了十几次，依旧没能走出迷雾。

“咦，难道还有人尝试离开？”

张默凝望远处，出现了两个矮小的人影，手拉着手走了过来，似乎是两个小孩。

流儿拉着小女孩，也注意到了张默，惊讶的说道：“小妹妹，那边有个大人，我们问问看有没有见过你的小兔子。”

小女孩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向别处，拽了拽流儿的袖子，慌张的低声说道：“大哥哥，我害怕，我感觉那个大人不像好人啊，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

“哦？那你是从哪看出我不像个好人？”

张默面无表情的走上前，冷眼看着小女孩，质问道。

“叔叔，对不起..对不起，她也是害怕，您别怪她。”

流儿赶忙低头鞠躬道歉，他也没想到距离这么远，而且是小声嘀咕，居然还能被听见。

“叔叔？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张默摸了摸了下脸颊，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今年刚满十八岁，正是弱冠之年，面前的小屁孩怎么都得有个十一二岁，居然叫自己叔叔。

“不不不，哥哥...哥哥，我也是情急才说错话的。”流儿使劲摇晃着脑袋，生怕张默再怪罪他。

“对了，哥哥你有没有看见一只白色的小兔子啊，我妹妹的兔子不见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张默沉吟片刻，笑着说道：“白色的兔子没见过，黑色的倒是见了一只，而且还不小呢，老远我就能闻见它身上的恶臭味。”

“啊？那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流儿失望的低下了头，握着小女孩的手也不由的紧了几分。

站在小女孩旁边，清晰的可以见到她的眼眶里，又浮现出些许泪水，无奈的只能拍拍小女孩的脑袋，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张默目光转向小女孩，戏谑的看着她，淡淡的说道：

-

“不，就是你要找的，而且...就在你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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