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觉寺。
狄怀英走出禅房,连忙告罪:“臣欺瞒陛下,罪该万死!”
武则天上前一步,双手搀起狄怀英,笑道:“怀英,快起来。你我之间就不必这一套虚文了。”
“唉。”她拍了拍狄怀英的双手,笑道:“老家伙,几年不见,朕可真想你呀!”
近距离的打量着这位历史上唯一的女帝,狄怀英心中说不出的复杂。
几千年来,垂帘听政的女人不少,但真正敢掀开那一道帘子走到前面的,也就只有眼前之人了。
单单这一点。
武则天就超越后世。
女帝是暴君,也是明君,但不是昏君。
否则。
又如何安稳的坐在这个位子上。
要知道。
大唐与大清的社会风气,可是完全的不一样。
前者开放。
后者禁锢。
这种情况下,皇帝都能统治天下多年,其能力不可谓不强。
单凭心性与手腕,靠着什么帝王之术,是做不到的。
武则天不矫情,狄怀英自然不客气。
两人不分君臣,就如同老友一般聊了起来。
武则天打量着狄怀英,略显惆怅道:“你可是老了,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道。不过,狄怀英就是狄怀英,狡猾的老狐狸。我一直就不相信,你真的死了。”
狄怀英早就完美的适应了自己的角色,笑道:“知臣者陛下也。”
武则天松了口气,缓缓地坐在椅子上,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本以为狄仁杰会在圆觉寺直接现身。
却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
这样的谨慎小心,连武三思和张柬之他们都要避开,这老家伙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狄怀英笑了。
虽然知晓剧情,但该有的铺垫还是要有的。
“陛下,能不能容臣先问一个问题?”
“你问吧。”
“土窑中的那个神秘人物,究竟是谁?”
武则天心中一惊,抬起头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狄怀英心里想:电视剧就这么演的。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故作高深道:“分析。”
就这两个字。
简单粗暴。
有时候解释的越多,反而给那个疑心很重的女帝留下把柄。
武则天哈哈一笑,对狄怀英说道:“只有你说出这两个字我能相信。看来,你已经找到答案了。”
后者点点头,“是的。”
事到如今,武则天只好和盘托出,说出了关押刘金的前因后果。
她之所以派人日夜审讯刘金,不外乎想得到那份参与襄阳大会的逆党名单。
这些人,对她的统治可都是大大的隐患。
狄怀英知道这位陛下的想法,但为民生故,还是决定竭尽全力。
阻止逆党拿到这份名单,为大唐消弭战火于无形之中。
“陛下,臣明白了。这个假使团就是为了营救刘金而来!”
武则天大惊,道:“什么?”
刘金被关押在天牢之后,外面的反贼为了得到名单,不惜一切代价进京营救,数月之内竟然有十几拨反贼闯入天牢。
鉴于此情,她才替刘金找了个替死鬼,暗中将之关押在土窑之中。
这样隐秘的事情,也只有几个人知道。
假使团那帮反贼是从何而知?
武则天脑海中浮光掠影,闪现出一幕一幕的猜想,最终画面定格。
那是一个高大威猛的将军,是她的心腹爱将。
虎敬晖。
是他么?
狄怀英从怀中拿出一份奏章,双手递上,道;“请陛下过目。”
武则天看过奏折,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最后抬起头来,“原来是这样。”
“如此说来,朝中定有内奸。”
她原本只是猜测,因此暗中派遣千牛卫秘密护送狄仁杰进京。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以及这份奏折中讲述的来龙去脉,彻底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是啊。”狄怀英并不奇怪,皇帝若是一天到晚只会震惊,那她在这个位子上也快坐到头了。“突厥使团的行程、刘金秘藏土窑、臣奉旨回京,这些可都是绝密之事,如果没有奸细,对方怎会得知?”
武则天一拍桌子,冷笑道;“不错。这个奸细,很有可能就在你我身边。”
她终于明白狄仁杰为什么如此进小心谨慎了。
朝中忠臣、宫中的内侍、宫人、女官都有可能是奸细。
实在是不得不防!
蓦地。
武则天注意到了狄怀英那副胸有成竹的表情,顿时脸色一板,道:“怀英,此事已经迫在眉睫,一定要尽快破案,严惩凶手!你可有什么计划?”
“陛下,臣想家了,想回太原一趟。在彭泽县上呆了这许多年,有些想念家乡的土特产了。”
武则天一脸的大义凛然,狄怀英却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皇帝的眉头马上就竖了起来,道:“此为何故?”
笑了笑,他继续说道;“这是疑兵,用来迷惑那个奸细的,实际上臣要去的地方另有所在。”
“甘南道石河川?”
“不。幽州!”
狄怀英直接否定。
“幽州?”
武则天不解。
“甘南道石河川是假冒使团的那帮贼人布下的疑兵之计,臣若是前往那里,正好进入其彀中!”
说这话的时候,狄怀英的目光中带着洞察一切的光芒。
“石河川在南,幽州在北,二者怎么会有联系?”
武则天必须将这个问题搞清楚。
“陛下,那群逆党也是这样想的!”
武则天有点蒙圈了,一拍桌子道:“好你个狄怀英,在朕面前竟然打马虎眼了。”
她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天子威仪爆发了。
“哈哈。”
狄怀英哑然失笑,并不畏惧,道:“请陛下容臣细讲。”
“陛下莫非忘了,那个逆贼刘金正是在幽州密谋时被擒获的。”
“再有就是,绛帐那天晚上,冒充假千牛卫传旨的歹人,也是幽州口音。”
“结合以上两点,臣大胆推测,幽州必定与这伙贼人脱不了干系!”
沉默片刻。
“好!”
武则天抚掌大笑,道:“朕即刻命吏部传旨,恢复你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加黜置使,即日赴北都太原代朕祭扫祖祠!”
“至于幽州那边,怀英,你看圣旨下达需要几日啊?”
狄怀英暗暗估计了一下路程,道:“三日之后即可传旨,五日后到达幽州就好。”
“好。就按你说的办!”
接下来两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君臣同力,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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