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谦在听到眼前之人姓狄名仁杰字怀英之后,瞬间一颗心高悬了起来。
冷汗顺着脖颈滚滚而下。
当随后听到狄怀英说“官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加黜置使”时,更是瞳孔骤然一缩。
黜置使的职位由来已久,早在太宗皇帝时就有。
但武后临朝,登临大宝之后,还从未听说过有人担任黜置使。
无他。
因黜置使正是皇帝派遣出巡,前往各地监察吏治,考察官员,进行奖惩的官员。
权力非常大。
更有甚者,可以便宜行事,所过之处,如帝亲临。
这意味着什么。
只要黜置使觉得该杀,那就杀了,皇帝陛下不会说什么!
能获得这个头衔。
非皇帝陛下深以为信赖的人不可。
但而今的皇帝大肆杀戮,内卫横行,对天下之人少有信任。
万万没想到,狄仁杰不仅官复原职,还加了黜置使。
可谓是如虎添翼。
宫中那位疑心重到连亲生子女身边都安插内卫的皇帝陛下,怎么会给予一个人黜置使的权力呢!
莫非,是察觉到了什么?
幽州刺史方谦心中翻江倒海,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茫然无措。
现在。
他只祈祷狄仁杰没有便宜行事的权力,否则,他就真的完了。
接下来。
是狄仁杰兼任幽州大都督。
听到这里,方谦脑海中仿佛有一颗惊雷轰然炸响!
什么是幽州大都督。
就是幽州的最高长官。
什么事儿都是人家说了算。
提调幽州的一切军政要务。
换句话说。
从此之后,幽州以狄仁杰为尊,什么刺史司马之流,都统统靠边站。
他苦心孤诣经营多年的幽州,就这样拱手让了出去!
刹那间。
军政大权没了的幽州刺史方谦觉得自己像是个被扒光的小丑一样。
“这、这、这……”
方谦如此。
在他身旁的吴益之更是不堪。
若非有公案支撑着身体,他怕是早就瘫软在地了。
“大胆刁民,竟敢冒充钦差,真是罪不容诛!”
方谦此刻心里还存着最后一丝侥幸。
口说无凭,他没有见到圣旨,有理由不信。
并不是所有的黜置使都要便宜行事的权力。
少了这四个字,就算他狄仁杰是钦差大臣,幽州大都督,也不能随意处置一名封疆大吏。
那样,他的机会就来了。
“叮!镇定!镇定!不见圣旨绝不怂!舒坦+50.”
方谦依旧在坚持着,不见棺材不落泪。
狄怀英冷冷一笑,冲身旁的虎敬晖一摆手。
后者从怀里掏出一个明黄色锦套,高举过顶,高声喝道:“幽州刺史方谦接旨!”
黄色的光芒,如龙似虎,差点闪瞎方谦的眼珠子。
他浑身哆嗦,跟筛糠一般,傻愣愣的待在原地。
虎敬晖再次大喝:“幽州刺史何在?见圣旨为何不跪!”
“臣、臣在”
幽州刺史方谦如梦初醒,触电般的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虎敬晖面前,双膝跪倒:“臣,臣方谦接旨。”
至于吴益之。
跌跌撞撞,几乎瘫软,跟随在方谦的身后一样跪倒。
下一刻。
大堂上呼啦啦跪倒一片。
“叮!跳梁小丑,死不足惜!虎敬晖俯视方谦,恨不能亲手宰了这家伙。舒坦+50.”
他展开圣旨高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三皇治世,五帝分伦,帝者以牧养生民为社稷,当体上天好生之德,循加万物。君明则臣举,朝野同心矣。幽州者朝之上州,内治生民,而外御诸夷,无能轻觑,吏治偶尤为重焉。故着凤阁鸾台平章事,加黜置使,兼幽州大都督狄仁杰代天巡狩,查察吏治,便宜行事,所至之处如朕躬亲。钦此。”
声音回荡。
方谦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满脑子都是便宜行事四个字。
完了!
“万岁、万岁、万万岁!”
方谦浑身颤抖,这几个字他是带着哭腔喊出来的。
内心已经抵达频临崩溃的边缘。
虎敬晖见他没有任何动作,呆呆木木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的道:“怎么,要看看吗?”
方谦吓得连连叩头:“卑职不敢。”
他双手高举过头顶,接过圣旨,却是不敢起身,甚至连多余的小动作都不敢有。
“卑职不知狄大人驾到,狂言造次,望大人恕罪。”
狄怀英轻笑,挖苦道:“方大人好威风啊,自进公堂后,何尝问起过狄某的姓名。”
虽然知道方谦罪大恶极,虽然有便宜行事的权力,但凡事都得讲究个证据。
证据面前,皇帝是不会多问。
没有证据,那就不好交差。
因此幽州大都督虽然凌驾于幽州刺史之上,狄怀英还是打起了官腔。
闻言。
方谦顿时汗如雨下;“大人恕罪,卑职罪该万死!”
狄怀英冷冷瞥他一眼,道:“罢了,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起来吧。”
方谦这才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
以往。
幽州上下官吏见到他无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而今自己也体验了一会。
个中滋味,真是复杂难明。
不过。
方谦看出来狄仁杰并没有此刻发难的意思,一颗心虽然扑通扑通乱跳,好歹算是回到了胸腔之内。
他站起来了。
司马吴益之、众衙役、还有那押解钦差大臣回来的军官却都没有起身。
那不久前嚣张的殴打虎敬晖的队长,更是面无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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