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脱常理者 象征毁灭的火焰

我见过最明亮的东西莫过于太阳，那耀眼的光芒如眼前的火焰一般不可直视，除了火光之外，热量才是令我无法睁开眼睛的根本原因，能感受到眼睛不断有泪水流出，却又在很短的时间内被蒸发，就连就连一滴泪水都无法再眼角处聚集。

「真是狂妄！想通过同样的方式来模仿我，就连我都看不下你那蹩脚的演技！」

男人一边挥舞着火焰，一边放肆地大笑，丁香则是不停地退后，以敏捷的身法躲避蔓延到身前的烈火。

她还是她吗？我有点搞不懂，平日里的丁香绝对不会这样，仿佛就像是脱下羊皮的狼一样任何一个动作都带有攻击性。

「真是麻烦！」

她猛地跳起，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落在我的身后，单手扯住我的衣领。

「你可得抓稳了！」

没留给我回答的时间，一股力量从她的手心传来，我站了起来——与其说是站了起来，不如说是被衣服扯得屁股离开了地面，她带着我在居民房顶之间快速穿梭，速度之快都快令我无法呼吸。

最后被丢在公园的亭子里，用丢垃圾一样的手法。

「你......到底是谁！」

她确实救了我，如果是丁香，确实会选择救我，但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加上之前和男人对峙时的口气，难以想象是名为丁香作为我的学妹的人会说的。

「我？你被吓傻了吗？我是谁你不是清楚得很嘛。」

「你可不是丁香。」

「哦？是吗？难道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丁香吗？」

「当然！」

「哈哈，你可真是有意思，凭什么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

她凑近来俯视着我，此时抬起头，能够一览无遗的并不是裙下风光，而是她脸上的那份不屑。

「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倒是想问你想干嘛，光是凭自己的印象来定义我，不觉得是一种不知分寸的行为吗？真正能定义『丁香』这个人是谁的，难道不是我自己吗？」

「照你这么说，你一直在骗我吗？」

「你可别搞错了，我可没骗过你，无论是现在的我还是之前的我。」

「现在的你和之前的你不是同一个人吗？」

「怎么说呢，说是吧，当时却不是按照我的想法在行动，说不是吧，这副身体确确实实有我的意识存在。」

「也就是说，这副身体里有两个人格存在吗？」

她坐到石椅上，望着外边飘落的雨滴，露出有些复杂难以形容的表情，回头对我说道：

「可能不止吧，但目前和主人格区别较大的应该是我。」

我有些失落，不是因为对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过我，而是自责为什么不早点知道这件事。

「那我该叫你什么？也是丁香吗？」

「随便你吧，我不在乎名字这种人人都有的东西。」

「那就叫丁香二号吧。」

「那个......虽然我是没什么意见啦，但要是你将来还是用这种方式给你的孩子命名，他们以后一定会恨死你的。」

「哈哈，如果我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看来就算是换了个性格，我依旧能和她随心畅谈，不如说，甚至要比跟主人格交谈还要随意。

「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谁知道呢，不过我似乎拥有和主人格一样的记忆，但她似乎没意识到我的存在，至于形成的原因嘛......」

「是遇到了什么足以让她崩溃的事情吗......」

我大概猜出对方产生的缘由，不说出来主要是考虑到其中也有自己的过失，即便是副人格，也没有必要再让她回忆了。

「难道是我父母被那些邪教徒杀死的时候吗？」

「你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我记得最清楚就是这件事了，但能够肯定的是，这件事不是令我出现的契机，毕竟很久以前我就曾经控制过这副身体，只不过在那次事故发生之后，我获得控制权的时间和次数都变多了。」

她很冷静地分析着现状，比我想象中要冷静得多，不过也是，她的出现就是为了在遇到危机的时候保护主人格的完整，因此拥有强大的承受能力也是必然的。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噢，你不需要知道，只是因为我的能力被别人盯上了而已，不用慌张，不会给你惹上麻烦的。」

不会给我惹上麻烦......我真是信了她的邪，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就被麻烦找上门来了。

「小子，给我过来。」

即便把脸蒙住我还是能看出眼前的男人就是昨天袭击我和丁香的人，我相信这个季节穿着羽绒服的人出了脑子有病，就是拥有能与天上那一盏阴毒的太阳相对抗的能力，而且眼前的男人很有可能两者都占。

「有什么事吗？」

「先过来吧，如果你不想在这里引发混乱的话。」

今天为了暗中保护丁香安全，我还特地迟点出门，偷偷跟在她后面，现在可好，遇到危险的反而是我了。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劝你还是别问那么多，知道的越多不代表越好。」

「但至少我得知道我究竟在和什么东西讲话。」

他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这也在意料之中，从他那高傲自负的口气我就知道这个人绝对不可能允许别人对他有一丝侮辱。

「你要是这辈子都不想说话的话，我倒是可以成全你，把你的舌头烧掉吧，反正狗嘴里也吐不出象牙。」

说着，他又给我的肚子狠狠踢上一脚。

「狗嘴还会说人话呢。」

丁香......听口气应该是二号，此刻正靠在小巷尽头的墙壁上，抬头看着天空，仿佛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一样。

「呵，我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胆出现在我面前。」

「为什么不能出现在你面前？我并不讨厌狗这种生物。」

「你这家伙！等我把你抓住，一定要把你烧成人干，肠子什么的都掏出来，晾在这个城市最显眼的地方。」

他咒骂的同时，从身后的袋子中抽出一根漆黑的棒状物，能清楚看见还有黑色的火焰包裹在上面，只是轻轻一挥，刺眼的火焰便从那里面迸出，将阴暗的巷子照得通亮。

「来吧。」

二号那家伙也没闲着，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周围的空气便因为热量而变得扭曲，地上的碎石子很快便被加热到通红，然后融化，变得如液体般开始流动。

「停！」

有着和声音一样速度的两根钢管从天而降，同时封住两人的行动。

「虽然今天不是我值班，但要是学生在上学路上出了事故，多多少少还是会影响到我的。」

我们三人的视线同时抬起，但事实上，光是听她说话的音调，我就能清楚地知道是谁了，更何况丢下来的偏偏还是让我对她印象最为深刻的东西。

「女人，在动手之前先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他手里的火焰霎时间腾空而起，以极短的时间之内便冲上小巷两旁房屋的顶层。

我注视着那个男人，他却似乎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开始一步步后退，边退还便用双手摸索，直到摸到那只手，我卯足了劲就开始跑。

理想中我将带着丁香从这里逃离，回到学校混在上千个学生当中，借此躲过眼前男人的追赶，放学之后再去找明寻求帮助。

然而现实却是，我压根拉不起那只手，强大的作用力将我的手臂拉停，整个人只能朝后摔倒，幸运的是，在落地之前，似乎有什么托住了我的腰，让我没有直接后脑勺着地摔倒在地上。

「在逃跑这件事上，你还真是没有一点犹豫呢。」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脸属于曾经想要杀死我的人。

「真是的，为什么呢，要不是你会长拿着证据来要挟我的话，我更愿意找个好位置买桶爆米花看着你们被这家伙杀掉。」

「明那家伙吗？」

「是啊是啊，烦人的家伙，赶紧躲到一边，要是再不快点我就迟到了。」

她一手将我和二号推到一边，随后直奔羽绒服男人，这个速度哪怕是放在奥林匹克赛场上，估计都没几个人能触及到她奔跑时身躯卷起的烈风。

到差不多距离的时候，她突然跳起，在男人头顶三米左右的高度一个翻滚，然后平稳落地，将刚才插在地上的钢管拔起，我只能看到钢管在她手中像是风扇的叶片一样不停转动，火化四溅的同时，羽绒服男人也在不停地挥动手里的火焰格挡，两人之间的战斗给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便是头晕眼花，不能盯着看太久。

最后谁也没有伤到谁，可单纯从武器损耗上来看，李兰的钢管已经被融化掉相当一部分，再继续下去的话，她迟早会以肉身与对方的火焰对抗。

此刻将钢管作为标枪投出，是最为理智的决定，但接下来的行为，更让我对她产生了新的认识。

她后退两步投出钢管的瞬间朝前方起跳，整个身体在空中横了过来，却没有任凭重力下落，而是以墙壁为落脚处，过于猛烈的踩踏甚至让上方的窗户也跟着抖动起来。

再次以完美的状态落下，抽起地上另一个钢管的瞬间便刺向羽绒服男人，可要是真有那么容易刺中，他就不可能经过方才猛烈的攻击还活着了。

钢管与他手里黑色的棒状物顶端相碰撞，红色的铁水立刻滴落在地上，只是普通的钢管压根无法在那么高的温度下维持固态，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开始后退，对方也穷追不舍。

「我从未见过你那么热情的人！」

她退后的同时将钢管插在对方两脚之间，短暂地封住了男人的行动，迅速地从口袋掏出了什么。

那是钢珠？

她五指间夹着的东西让我有些惊讶，但她接下来的动作又让我觉得非常合理——她绷紧了身上的肌肉，尤其是手臂附近的肌肉覆盖着深深的黑影，一个转身，一个回头，将手里八颗钢珠全部射出，钢珠像是从霰弹枪射出的弹丸，撞在墙壁上还能看到擦出火花，霎时间烟雾四散，将羽绒服男人包裹起来。

「这是，赢了吗？」

我上前一步，也不知道在朝谁询问道。

「太天真了。」

李兰头也不回地伸出手，应该是示意我不要继续往前。

「真是有趣，你还是第一个能阻挡我火焰前进的女人。」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高兴哟，毕竟我对你没啥感觉。」

「我很快会再来的，恐惧吧，你这个假货！」

他身边燃起烈火，将他包围，等火焰平息，他也不见了踪影。

「就这样吧，我先撤了。」

她从我和二号身边走过，先是看着我，然后撇过二号那边。

「虽然好玩是你们这个年纪的本性，但前往不要太过分哟。」

二号的眉头皱了皱，然后将头扭向另一边。

「总觉得拿学生当标枪靶的你没什么资格用这番话来教导别人。」

「你是想再试一下吗？」

「还是算了。」

我也就只能在事后耍耍嘴皮子功夫了。

——————

「哟，丁香。」

「丁你个头，快走开，别让别人以为我认识你。」

「你难道是二号吗？」

我并不对此感到意外，毕竟知道了丁香体内有这么个人格存在，也相处过几次，自然也应付得来，只不过她的说法却有点令我伤心，如果说二号也能代表丁香，那她刚说出的话足以令我万念俱灰。

「你每天都这样在门口狩猎比你小的学妹吗？」

「别用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说法，我只不过担心丁香放学的时候遇到什么危险而已。」

「所以你就不在乎她本人怎么看了吗？」

「她本人？」

「万一她和我一样不想被人知道自己认识你怎么办？你的臭名很早就已经在高二学生中流传开来了。」

「有这么严重吗！」

「你自己也是很清楚的吧，性格乖僻的神经病患者。」

「丁香她真的这样想吗？」

「谁知道呢，我又没办法读取她的意识......」

「说起来你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上学期间，为什么控制这副身体的是你？」

她的步伐稍有放缓，视线也转移到我身上来。

「我也不清楚，以前我都是在醒来之后以回忆的方式知道这副身体在我睡眠期间的经历，但最近我却能实时接受五官的感觉，只要我意愿强烈，就能随时接管。」

「这意味着......你要开始占据主人格的位置了吗？」

「或许已经占据了，光是从记忆的完整度和我随时可以接管这一点来看，我的权限显然已经比她要高了。」

「那丁香......主人格会怎样？」

「会怎样？可能会弱化直至消失吧，像还未出现的我那样永远只能存在于看不到的世界吧。」

这回脚步放缓的是我，直到完全停下来，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说以人格来定义一个人是否存活于这个世界上，那我恐怕正在见证一个相识友人的死亡，偏偏这个人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依赖的人是我，想到这点，我内心的负罪感便一刻都停不下来地侵蚀着我的精神。

——————

「也就是说，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丁香，而是她的另一个人格吗？」

「嗯。」

明点了点头，似乎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以他的见闻，应该能够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接受并理解这个事实。

「所以这有什么不好吗？」

「什么？」

「这又没什么不好的，我看现在的丁香挺好的啊，大胆果断，这不是比之前动不动就钻到你背后要好得多吗？还是说你实际上非常享受被人依靠的感觉？」

「当然不是......」

「是吧，既然不是的话，你应该也想她变得更好对吧，要是让我选的话，维持这样就好了。」

他一时间说得我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我是希望她好才一直纵容着她的，可要是抛开个人情感来谈，我的做法确实是在害她，我在放纵她的依赖，总有一天会像毒品一样上瘾，届时为了解瘾，她可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看了看现在的她，也许是我多虑了，如果不出意外，原本的丁香很快就要被二号取而代之，沉睡在深层意识中。

「那个男人呢？」

「说起这个就很有意思了，之前的烧鸭，或许是他的杰作。」

「用那根能够放出火焰的东西吗？」

「那根......哈哈，我不是笑你，一定是因为你能看到才会这么说的，在其他人的眼里，那就是一团火焰而已。」

「那他究竟是什么人？」

明站起来，走到书架旁，上面存放着艾萨克看过的书，他缓缓抽出几本，摊在书架旁的矮桌上。

「『埃达』，『沃尔松格萨迦』，『卡勒瓦拉』，你看过这些书吗？」

「没有......」

「那这本呢？」

他又抽出一本，这回我倒是能给出确定的回答。

「『尼伯龙根之歌』呢？」

我点点头，一旁的二号却察觉到了明的提示，走上前来质问道：

「北欧神话吗？你的意思是说，那个男人是从神话里跑出来的吗？」

「没错......但这只是那个人的理解，要是让我觉得，他只是个精神出现问题，将自己幻想成神话人物或者精神继承者的存在。」

我惊讶二号竟然知道这些，丁香平时读过不少书这件事，竟然要从二号身上得知，那个此刻正沉睡在这幅身体里的人对我来说似乎越来越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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