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 第四章 云朵

3

文彬说我家在同镇的河边，冬天冰封了河，在河上能溜冰。小雪高兴了，说那真好玩，我外婆家门口就有一条河，不过夏天的时候那里好玩。

文彬吃了饭，回凤凰山中学刘老师的家。

时间过得很快。

九一年夏天，小军到玉庭那里说想到工厂中学读书，玉庭同意了，小军转学准备读初三。

小锋辍学了，刚刚才读完初一。

玉庭劝了很多次，小锋还是说念不下去书，玉庭问他要干什么，他说跟爸后面学生意，玉庭生了气，不再管小锋，玉莲和大东说算了，随孩子。

夏阁街上玉莲和大东做的早茶铺里多了个孩子。

外公和外婆有时乘车去镇子上看小锋。

文彬和小朗要考高中了，他们俩想上城里的中学。

两个月后，文彬和小朗到了荷城四中。

小雪要高考了。

这年夏天酷热，没有雨水，恒贵和玉珍为了做田疲累不堪。小雪和小朗不会做农活，帮不上忙，恒贵和恒福相互帮忙，好歹把农忙季节过了。

恒福只有一个女儿，叫莉莉。莉莉才三岁。

小雪考了师范专科学校。

师专在荷城汤山，离家十五公里。汤山师专面积不大，在汤山山下顺山势而建，校园里栽了一些树和花草，一个食堂，男生宿舍楼一幢，女生宿舍楼一幢，图书馆在教学楼的一层。

师专门口是汤山镇的商品街，热闹非凡。

新学期开始了，小雪参加军训。

一个星期后上课，到食堂吃饭，回宿舍楼睡觉。

冬天到了，校门口的小街上有很多铺子摆上了毛线和毛线针，还有勾花针。

小雪用竹篾针织了一条围巾，用的是天蓝色的细开司米线，小雪没有织很长。

小雪穿上了白绿格子的圆领呢大衣，戴上蓝围巾，确实暖和一些，她坐在第一排，上课的时候，她还把围巾围着，捂着嘴，老师看她，笑了一下。

成霞上了同一个学校。

两个人在一条楼道里住着。

成霞读数学专业，小雪读英语专业。

这天晚上上自习课前，两个人在教学楼的楼梯入口处碰到了。

成霞说：“我肚子饿了，能陪我出校门在包子铺买三个包子吃吗，我一个人不敢出门！”外面天下着雨。

小雪答应了。

包子买了回来。

成霞站在楼梯口吃包子，包子很烫，她吸着气，小雪看她吃，忍不住说包子有那么馋人吗，成霞听了，点点头，这家的包子四角一个，别人家的三角一个。

第二天是星期天，早上，小雪宿舍的门被敲开了，成霞拿着一瓷缸的肉包子，让小雪吃两个，小雪说不吃，成霞无奈地摇摇头。

小朗和成彬来了。

小朗拎着塑料袋，成彬拿了苹果，两个大男孩都是高高瘦瘦的样子，成霞缩了头，躲了出去，回自己的宿舍，准备吃早餐，成霞已经有一百一十斤的体重。

成彬有点羞涩，不知道把苹果放在哪里，小雪笑了，让他放在床上。成彬坐在枕头边，让小雪先吃小朗带的东西。小朗拿出饭盒，里面有六个春卷，三个油糍粑，一个狮子头，这些是两个男孩在校门口的早点铺里买的。

小朗打开一个玻璃罐子，里面是咸鸭子。

小朗吃狮子头，成彬捏了一个春卷，小雪喝白粥，吃春卷。

小雪通常早上喝二两白粥，吃一个大馒头。

小朗和成彬在宿舍逗留到中午时分，临走的时候，小雪拿了两个苹果塞给成彬。

小朗和成彬走到小商品铺子里，他们看鞋垫。

两个人试了，一人拿了一双花花绿绿样子的，当场塞在棉鞋里，把旧鞋垫扔了。

鞋垫花了五元钱。

两个人身无分文，只好走了十五公里，回到凤凰山下。

小雪把咸鸭子分了一半给成霞。

这年冬天不太冷。

放寒假前，小雪在洗衣服的地方洗起了床单，成霞也过来了。

“我俩一起离校，明天是腊月二十，中午走。”

小雪想着其他的事情，没听到话，成霞又高声说了一遍，小雪点了点头。

小雪想在小商品铺子里买点东西带回去，上半学期她有二百块的奖学金，她想中午吃完饭后一个人在学校门口看看，花上五十块钱，剩下的钱她想带给文彬。

春节后，小雪在家里等到了带着糕来的文彬，把一百五十块钱交给他，文彬收下了，他确实需要贴补，他需要两件薄衣服。春光明媚，小雪和小朗陪文彬到街上的二龙商场去买春装，他们三个人正月十五下午出了孙岗村，一路绕过城北汽车站，过了荷城最大的菜市场，又过了人民路上的邮电所，到了商场。商场里的春装很多样子，小雪指了一套蓝色的中山装，小朗说不如买运动服，小雪说文彬穿这个好看。三个人又走到卖运动鞋的地方。看完鞋子，三个人转回身往卖衣服的那里去，把蓝色的中山装上装和裤子要了，付了一百块钱。剩下的五十块钱文彬打算让姐弟俩在鞋店帮他挑双白色的运动鞋，他们又去卖鞋的柜组，问女营业员哪双质量好，好穿着跑远路。文彬最后挑了双白色镶红条的三十九码的鞋，五十块花完了，几个人轻松了。小朗兜里还有五块纸币，他想在店门口的食品柜里拿三串冰糖葫芦。

天暖了，蓝天上白云浮着。

一串葫芦有五颗，小雪和小朗还有文彬吃完了，嘴上是红色的汁，小雪拿出手帕擦了擦嘴，文彬用手抹了，小朗用上衣袖子抹了一下。文彬在地上蹦了三下，说我有钱了请你们去荷城最好的酒家吃饭。

天边出现了多姿的云彩，傍晚五点半，凤凰山远远看上去是青的。

小朗倒在木床上呼呼大睡。

小雪看电视，电视上在放纪录片，伐木工人在融雪上顺着坡走，他们沿着融化的冰河往坡下滑行，残雪里冒出冬天里干枯的荆棘，荆棘丛里颤动着艳红的果子。

文彬帮玉珍喂鸡。

晚上，场矶上有跳旱船的和玩龙灯的，很多村民围着看。

恒贵一家人和文彬也站在人群里，晚上十点，文彬拿着电筒照着路到了学校，进了舅舅和舅妈的房子，舅妈咳嗽了一声，天上是圆月，灰色的。

文彬睡下了，明天要开学。

下半学期，文彬从理科转到文科。

4

小军住在厂里中学的宿舍。

外公带着小朗去厂里。

中午小林做了饭菜，玉庭给父亲买了白酒和猪头肉。

小林给小朗和小军盛了西红柿瘦肉汤，劝他们多吃点，小朗和小军把汤喝尽了，碗里空空。米饭不够，玉庭把早上从工厂职工食堂买的两个馒头拿出来，馒头蒸透了，外公就着猪头肉把馒头咽了下去。

吃完饭，外公说回城东郊的房子。

小朗翻村子回家。

小军留在玉庭那里，玉庭要和他说说功课的事，小军的老师碰到玉庭，玉庭问孩子的成绩，老师夸奖了，说就是有点偏科。

小军听了舅舅的指点，心里有了数，决定好好补补数学，他读的是文科。

玉莲到了工厂，小军吃了母亲带的狮子头，试了织的圆领毛衣，和母亲说要好好读书，争取考个好大学，最好能出安徽省，到大城市去，以后能帮上弟弟。

玉莲听了，心里宽慰了些。

5

小锋渐渐有些后悔之心，觉得不该辍学。

大东叫他放了再重新读书的心思。

小锋只好放下念头，想把早点手艺学牢，可是还是厌倦。

夏阁街上大东早点铺开了两个分店铺。

大东在汽车站的铺子里，一个人忙着，玉莲和小锋在镇粮站边上做点心卖，一家三口撑着生意。

玉庭怜惜小锋，有时过去看看生意，劝小锋好好做，说做生意也是有前途的事，小锋点了头，玉莲说既知现在何必当初。大东不管不问，心里只牵挂着大儿子，盼着大儿子光耀门户，自己好有寄托。

小朗和小军同岁，大东心里有攀比之心，玉莲嫌他多事。

九五年高考后，成彬回同镇，给小雪寄了封信，表达爱慕之意。

看着蓝天，白云悠悠，小雪心里是甜蜜的，她回了信，说坐火车去他家里看看，小雪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小雪想在荷城郊区的中学做个英语老师，以后有可能再到大学继续深造。

小朗跟着小雪去了。

他们去了同镇的太阳湖和鹭岛。

傍晚，夕阳西下，湖水是通红的，白鹭在沙滩上停憩。

晚上，灯光亮起，同镇街心是热闹的。三个人吃米粉，都加了许多的辣椒沫，店家让他们少付了一块钱，冲他们笑意吟吟，还说再来。

小雪扎了马尾，露着纤细的脖子，她的头扭过来扭过去，看街边的木板门。这些店铺上的门都是竖条的木板。

小朗比文彬个子还高，他抱着同学的肩膀。

第二天上午十点，火车开进同镇小站，小雪和小朗跨上火车车厢，走了。

文彬的父母都有病，这时候看着儿子叹了气，儿子的高考成绩不错，上大学的费用又从哪里弄来呢？

文彬说今年夏天上木船帮着打渔，能挣个五百块。

文彬忙了一个月，收了一千块钱。通知书来了，师范大学的，中文专业，学费一个学期一千块。

文彬没有和小雪打电话就离开家去芜城大学了。

小朗要去省城理工大学。小雪心里想着弟弟远走高飞，比她的前程好一些。

小朗说国庆节我回来带你去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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