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今天高坐尚书省的次首席。
他是门下省的宰相,但今天,他是这里的主负责考官。
这样的职责轮换并没什么问题。
外面进来一个人,低着头向他报告道:“侍中大人,陛下现在正亲自在城墙上巡逻,皇子公主们也都在。”
长孙无忌正在优雅的饮茶,茶水青绿而澄澈。
略微思索之后,他说道:“陛下在的话我就不去了,我就坐镇此处。”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传信人又回来了。
“禀告侍中,陛下在城墙上见了一个提前交卷的考生,看样子,那考生的答卷很了不得。”
考场的情况,自然都是要禀告主考官的。
长孙无忌闻言,精明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错愕。
“这才刚开考,就有考生提前交卷了?”
他第一刻想到的是考题不会泄露了吧,可这人也太蠢了,这么快就交卷。
这不是摆明让人怀疑吗?
“你可知道那人是谁?”长孙无忌立刻严肃的问道。
不管这人是谁,肯定都完蛋了,还被陛下亲自逮住,下场可想而知。
只求不要影响到这场科举。
传信人回道:“是卫国公家的孙子,好像,叫做李悠然。”
传信人迟疑的想了想,随即肯定道,“对,就是叫李悠然。”
长孙无忌瞬间就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直接喜形于色!
天下间,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他还想着要对付李悠然呢,结果他竟失去理智,搞出这样的荒唐事情!
很明显,这很明显是作弊了呀!
不知从何处弄到考题,才能做得这么快!
“有人要倒霉了啊,是谁,是谁暗中给他传递考题?”
长孙无忌一下就站了起来,眼中绽放光芒。
但他真是想多了。
李世民先前也有这样的猜疑,直到他亲眼看到李悠然的考卷。
那不可能是提前加工出来的。
就算给人十年的时间准备,也没有办法加工出那样的答卷。
长孙无忌接下来紧迫的问道:“陛下怎么处理的?是否已经处理?”
传信人道:“陛下没处理,还对李公子大加赞赏了。”
因为他站得太远,所以只能看个模糊,并不清楚最具体的情况。
“陛下糊涂!”
长孙无忌一下沉肃了脸色。
“这很明显有问题,考卷是提前加工的,陛下难道是昏了头,这点都认不清了?”
说着,他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
他要去提醒陛下,揭穿李悠然的骗局!
…………
城墙上眼看着要解散了,长孙无忌快步走了过来。
“见过陛下,见过皇后。”
他拱了拱手致意,不等他开口,李世民先感慨着说道。
“辅机,给你看个好东西,看完不要太震惊。”
长孙无忌严肃着神情,接过了李悠然的试卷。
正好,他本就要看看这个李悠然到底写出了些什么,竟然让陛下如此昏头!
他事先已经盘算过了。
试卷答得越好,加工痕迹越明显,那结果也就很明显了:
答题人李悠然早就知道考题!
一篇文章是不是经过反复修改,这其实是能看出来的。
长孙无忌直接就带着检查审视的眼光,审阅这两篇诗文。
很快,他看完了。
然后,满脸的不敢相信。
这,这怎么可能?!几乎没有什么加工的痕迹!
是的,好的文章基本都是要后期加工的,但这样的文章往往不能成为真正的佳作。
真正的佳作,一定是作者真实情绪的反应,太多的加工,会流逝掉这部分东西。
但是,也不可能不加工。
毕竟,真正能够落笔成书的人太少太少了。
就张文谦的这篇疏议,还是呈给皇帝,那更要小心谨慎,加工的东西不要太多!
但是,李悠然也并没有全抄啊……
或者说,他是以这篇疏议为模板,自己挥墨重新写了一篇。
把加工太明显的东西,全都改掉了!
所以,长孙无忌想要凭借加工痕迹,找出文章的破绽,注定做不到的。
李悠然早就把这个破绽堵死了!
李悠然看着长孙无忌,他能够察觉到,长孙无忌是在查找文中的加工痕迹。
“果真是个心细的老狐狸呢,不过,你找不出来的。”
李悠然淡淡一笑。
虽然长孙无忌有两把刷子,但要和他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啊。
像他这么优秀的人,早就告别了单纯……
长孙无忌看完策论,无话可说。
他抬头盯了李悠然一眼。
此子看似散漫,实则内心浩瀚,若不是眼中有天地的人,是写不出这样的文章的。
下意识的,他也已经承认这篇文章的确是李悠然所做了。
只不过,对于是否是现场所做,他仍旧倔强的保持怀疑。
他继续看向下一首诗,很快,他的眼睛瞪大,一下惊骇到了极点,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李世民在旁发笑,长孙无忌的反应让他很满意。
虽然诗不是他写的,但看到有人和他一样为此震惊变色,他还是感到很窃喜。
“怎么样,朕没有骗你吧,这首春江花月夜是否可以称为天下第一?”
长孙无忌直接把震撼的目光投向李悠然!
太可怕了!
此子当真身具无敌风采啊!
他的嗅觉,他的直觉,果真是没错!
此子绝对是长孙冲最大的障碍!
如果先前他还抱有李悠然作弊的猜测,那么看见这首春江花月夜之后,他彻底抛弃了先前那荒唐的想法。
不可能的!就算提前把考题公布天下,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出这样的诗。
这是文曲星的赐予,根本不是人力能够强求的!
“哥哥,陛下在问你呢。”长孙皇后吭了一声。
长孙无忌回过神来,然后躬身道:
“此诗绝世无双,完全可以称为天下第一!不过,科举还未结束,还请陛下不要过于赞扬。”
他不卑不亢的说道。
李世民道:“辅机觉得这次科举还有人能够超越李悠然?”
长孙无忌道:“最后的结果没出来之前,臣不知道。”
长孙无忌其实是想要说话反驳的,但是他却不能。
李悠然拿出的东西,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一旦开口,那就是内心有鬼!
你长孙无忌想要陷害才子吗?
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这是最顶尖的作品。
长孙无忌想要从中做鬼,把诗文压下去,这是不可能的。
尤其现在李世民都亲眼看到了,更无力回天了。
长孙无忌感到很棘手,不出意外,这场科举的状元,已然被李悠然摘取了!
……
城墙上终究还是解散了。
长孙无忌虽然有心说保险起见,查一查考题是否存在泄漏。
但实在说不出口,绝对会被怀疑你是不是眼红了,故意针对李悠然啊。
他决定暗自查一查,万一真有泄露呢?
考场上的王浩然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他暗骂了一声晦气,然后,他也叫来士兵。
他也提前交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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