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夜长歌行 第6章 弱冠礼 下

却见那道人御剑凌于半空仿佛俯视着众生，直到看见点将台上的北斗圣君和李弈城这才卸剑下来上前拜道：“玄天门掌门玉清子参见圣君，参见天璇王。”后面五个字几乎是一个一个从牙缝中蹦出来的一般。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天璇王李弈城和东夷道宗的恩怨，也不敢出声。

“天师免礼。”圣君笑道。

“不知六皇子因为何事与那黄毛小儿争斗起来。”玉清子言带讽刺问道。

“哟！小老头，我沐弟也就比你小个三十来岁，他若是黄毛小儿，你这小老头不成了黄毛大儿了？”柳玲珑心中憋了一股子气没处撒，正好那玄天门玉清子撞了上来，柳玲珑直接冷言道。

玉清子斜看一眼，见是一个不认识的妇人，便回道：“泼妇岂敢妄言！”

话音未落一阵拳风袭来，玉清子匆忙施展出护体罡气，道门功法修炼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施展护体罡气，可保施展者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然而就在玉清子护体罡气才释放出的瞬间就被一拳打碎，六皇子站在场下瞬间呆住了，他见识过师傅施展的护体罡气，连玄天门众位师兄合力用剑阵都未破开，如今却被别人一拳打碎。

玉清子稳住身形这才看清出拳之人，正是身穿衮龙袍的李长安，李长安负手而立冷冷的望着他。玉清子怒喝道：“你是何人！”

李长安满目柔情地看了柳玲珑一眼而后对着玉清子冷冷道：“当众辱骂了我的夫人还不知道我是何人？”

玉清子瞳孔一缩，只看李长安装饰便知道他是何人，在天璇州能穿衮龙袍的只有一人：北斗龙翼将军李长安。

李沐眼睛一转上前道：“圣君，玉清子罪当问斩！”“少在这里给我师傅安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六皇子喝道。

李沐径自说道：“圣君，按北斗律法，不论何人当众无端辱骂王侯子嗣者一律问斩，如今他当众辱骂我之后又辱骂我天璇王府正妃，其罪当诛。六皇子你不会连这点律法都不知道吧？”

“我……我当然知道！”

“那请问玉清子罪当如何？”

“这……”六皇子瞬间被问的哑口无言。

圣君一言不发看着点将台下众人心思飞快运转，而后冷冷道：“不知者无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烦劳天师去给小王爷和大王妃赔礼谢罪。”

玉清子脸色涨红，最终深吸一口气躬身抱拳道：“小王爷，大王妃，贫道口无遮拦如今向你们赔罪，还望小王爷与大王妃海涵不要记恨贫道。”

李沐笑道：“牛鼻子，你是耳朵长到后脑勺去了吧，圣君让你赔礼谢罪，礼呢？”

玉清子瞪向李沐，用力攥着剑柄，若是在平时他早上去将李沐捅出百十个窟窿了。

最终玉清子从袖口中掏出两个玉瓶递于李长安：“这浅色玉瓶中是贫道炼制了五年的驻颜丹，一共三枚，服之可驻颜三十年。”这本是他为了讨好圣君准备送于圣后的礼物，没想到在这种场合拿了出来，“这深色玉瓶中是贫道炼制的清玄丹共五枚，服之可解百毒。”

李长安瞥了瞥玉清子冷哼一声接过两瓶丹药。柳玲珑目光火热地看着那瓶驻颜丹，哪个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呢？特别是她这种漂亮的女人，越是漂亮便越是害怕岁月。

圣君这才说道：“不知天师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回圣君，半个月前六皇子不辞而别贫道害怕六皇子出事便一路跟到了这里。”

“天师有心了。”

“圣君，这比试可否继续？”李沐问道。

“无妨，继续便是。”

六皇子见父皇与师傅今日都在场，斗志瞬间攀升，手中银白色长剑瞬间附上一道青光，长剑用力一挥一道有形的剑光夹杂着破风声向李沐劈去，而自己身影再次化作一道流光冲出。

李沐深吸一口气右手用力握住长枪自下而上扫出身形亦是化作一道玄青色光影朝着六皇子冲去。

场外玉清子眼睛一眯，心中思忖道：“待我出手伤了这个小畜生再向圣君赔罪说护徒心切，料想圣君也不会责罚于我。”藏于长袖中的左手暗自蓄力，待到两道光影将要撞到一起时左掌猛然拍出，一道手印直接排在玄青色光影上，李沐被突如其来的掌力震飞倒在地上，胸中翻腾吐出一口鲜血，而六皇子剑光即将刺中，这是铁了心的要废了李沐。

突然剑光骤然中断，六皇子硬生生倒在地上，仿佛突然一座山岳直接砸在他身上，他尝试运转真气想要站起来给李沐刺上几剑，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此事若是成了他就有望扳倒大皇兄坐上太子之位。可当他运转真气之时却发现自己丹田仿若干涸了一般，用力运转几次后他面如死灰，自己的丹田，被废了，不仅如此，连手脚的骨头都寸寸断裂，他这一辈子，算是完了。他不甘心，他好不容易说动师傅来帮他完成这次计划，好不容易说动父皇让父皇来到天璇王府搅乱李沐的弱冠礼，自己居然被莫名其妙的废了，甚至连人影都没看到。

“谁敢暗中下此毒手！”玉清子暴怒，他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自己徒弟的下场。

“玄天门掌门不过如此，只是个会暗中伤人的卑鄙下流货色！”一道苍老的声音穿出，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玉清子怒喝：“有本事别躲躲藏藏，出来与我一战！”

“不知道玄天门那九个老家伙怎么想的，选你做了掌门，难道玄天门就剩下你和那九个老家伙了？”声音刚落，一位发须皆白身着麻布粗衣的老人慢悠悠的从演武场大门走来。

演武场除开李弈城父子三人其余皆脸色大变，就连圣君都霍然起身躬身抱拳道：“江哲见过国师！”

“参见国师！”场中文武百官皆下跪道。

老者点了点头，右手缓慢抬起，李沐也跟着慢慢起来，原本两人相距数百丈距离，老者只缓慢一步便来到李沐身前，没人看出这一步是怎么走出来的，只有玉清子脸色苍白，他看出来了，这是缩地成寸！道宗虽能人辈出，但是整个东夷道宗近五亿修士，能施展缩地成寸者不过百人，没想到北斗这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国师居然有如此神通。

“老头子，这个风头出得爽吧？”李沐没好气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头，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一大把岁数了还这么爱出风头。

老者苦笑道：“我这不是来救你了吗？怎么样，帮你废了那个六皇子心里爽吧。”

“我是爽了，你自己看着怎么去跟江哲交代吧。”李沐白了一眼。

老者微微笑道：“这世上你师父办不成的事还真没多少了。”随后又一步来到玉清子面前，玉清子迫于压力刚想拔剑只见老者手指在剑上轻轻一弹，叮的一声玉清子这把削铁如泥的神剑应声而断。老者接着轻轻一掌拍在玉清子肩上，只听咔嚓一声玉清子直接跪倒在地。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滑落，老者云淡风轻的一掌直接将玉清子双腿拍断。

圣君江哲脸上阴晴不定，他很想杀人，但是他清楚在这位国师面前不占理就发火和找死没区别，世人只知道北斗王朝千年前建国之初只有两个州郡，军队仅仅不到百万。北斗一直在各大势力的夹缝中苦苦挨过一千多年，直到四十年前，天璇王李弈城横空出世，四十年时间一路南征北讨将北斗版图硬生生扩大了三倍不止，看似是李弈城一人的功劳，但是李弈城只占一半，另一半是由眼前这个老者，北斗的国师一人打下的。

老者望着玉清子淡淡说道：“念你刚才送出驻颜丹和清玄丹给我侄儿媳妇我不杀你，自己滚回门派终生不得踏入北斗一步，若我听说你再犯，我便去天玄门做做客！”

“谨遵前辈命！可敢问前辈姓名，让晚辈回去也有个交代。”

“回去告诉你们玄天门几个老家伙，就说李轩辕回来了。”

“晚辈定将原话带回！”玉清子忍着剧痛强行施展提起一口真元歪歪扭扭地御空而去。

“对我今日处理之事可有意见？”老者随意一句轻哼在圣君江哲耳边却如同一声炸雷，“国师办事一向秉公处理帮理不帮亲，今天是双儿自讨没趣，江哲绝无二话。”圣君江哲依旧保持着躬身抱拳。

废话，能有意见吗？若只是李弈城一人江哲还有胆气跟他斗上一番，若是这两人凑在一起，一个不高兴换一个圣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能坐在圣君的位置上这么多年，隐忍是他最为擅长的一项。天知道这个国师修为到了什么地步，他没见过李弈城出手，今日也是见国师第一次出手，轻而易举废掉道宗一个掌门，恐怕连他们宫中常年闭关的几个老祖宗都不是对手。

“那江哲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去吧，顺便把地上那个废掉的小子拖走，我看着碍眼。”老者挥了挥手不愿再去看圣君一眼。圣君这才转身离去，不远处的六皇子被两个甲士用担架抬着紧随其后，跟着一起离开的还有圣君带来的文臣武将，在人走之后偌大一个演武场剩下寥寥几人。

李弈城起身笑道：“大师兄，你可来了！”

老者无奈道：“再不来就得被我那个乖徒儿嘲笑一辈子咯。”

这时李长安柳玲珑夫妇上前行礼道：“见过大伯。”

“免礼免礼！长安啊，几年没见不仅修为精进了还讨了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媳妇，你小子比起你爹和大伯我可是厉害多了哦！”

柳玲珑脸颊通红，她只听夫君向她讲过大伯却从未亲眼见过，今日一见果然和夫君说的相差无二。

李长安尴尬笑道：“大伯说笑了。”

李沐将吟风枪扔给王彦风这才走到跟前：“我说，这还有个伤员，你们忘了？奶奶的，这玉清子下手也忒狠了点。”

李轩辕无奈笑了笑，他活了这许久岁月，什么人没见过，唯独自己小师弟李弈城这个小儿子他一直琢磨不透，除去李沐的那个身份不说，只有他的性子才是最合自己胃口的。

“行了沐儿，快去把你的弱冠礼完成了。”李弈城缓缓道。

走的时候李轩辕特意回头看了王彦风一眼，赞叹道：“这娃娃不错！以后定有一番作为！”

王彦风越来越肯定自己当年加入北斗的选择是对的，小王爷不仅救了自己表叔与表侄女，自己现在还得到北斗最为重要的两大人物的垂青，自己未来的路，越发清晰。

弱冠礼照常进行后众人带领北斗来宾回到天璇王府设以酒宴招待宾赞。就在众人享受酒宴之时，北斗帝都炸开了锅，今日天璇城发生的事情如同长了翅膀般不胫而走。

夜晚人们还在议论今日小王爷力战六皇子，硬抗玄天门掌门一掌之时，李沐独自一人提着酒壶来到云青山顶，顺着山顶的鹅卵石小路来到一座修葺华美的墓碑旁，李沐打开酒封坐下，饮了一口后喃喃道：“娘，我今天举行弱冠礼了，沐儿也算成年了，您不要再担心我了，沐儿接下来的路自己清楚的很。再过两三年等边境安定下来爹就可以抱孙子了。娘，大哥福气好，娶了嫂子这么一个漂亮又善解人意的妻子，您在的时候总是念叨我们兄弟俩说我们兄弟俩要快快长大娶了媳妇儿后你就可以抱孙子了，娘您放心，我们家会越来越好的。”一口酒一句话，泪水不觉间不住滑落，“爹今天给我说让我过了年再出门游学，记得小时候每逢过年您最烦心的就是爹给我和大哥买鞭炮玩，我们哥俩总是把王府闹个底儿朝天。后来大哥去边境入伍您又念叨说爹太狠心了，把自己亲生儿子就这么扔到天寒地冻的边境。”李沐满脸泪水的咧开嘴笑道：“您知道吗？大哥今年升为龙翼将军了，是除爹以外官职最大的将军，也是北斗王朝最年轻的将军，娘，您曾经说给大哥取字长安，就希望大哥长久平平安安，现在我弱冠礼了，您都没给我取字，您放心吧，开年后我会去未央宫看望妹妹的，咱老李家的小公主我一定会接回来的。”李沐胡乱地抹了抹脸上泪水，看向漫天星辰听着幽幽虫鸣，半晌后李沐喃喃道：“娘，沐儿想您了。”

不远处，李长安抱着早已哭成泪人的柳玲珑，看着坐在墓碑旁的李沐，挂满泪水的脸庞笑了笑，很温馨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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