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二十四朝抓捕穿越犯 第5章 在东观

陶淘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

在嘉德殿旁边经过时见到不远处有四个宦官，却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来到云台下面，又见到两个幅巾儒生，也是自顾自话，微微颔首便走远了，甚至连巡逻的执戟虎贲也没有过来盘问。

南宫里安静得很，辰时的阳光照射着遍地的山水林木、珍禽异兽。陶淘远远看见东观三层楼台内有不少人在忙忙碌碌，心想暂时还是不要去招惹了。这偌大的南宫，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没事晃悠。

陶淘刚进宫门的时候见看见了一架普通民宅大小的水车、一只铜制的虹吸渴乌、两只铜制的天禄虾蟆，这时发现护城河的水真的被被搬进南宫了，正潺潺流淌在园林楼台之间。虽然来之前就看过了科技史，知道这些都是中常侍毕岚的杰作，这下亲眼所见，仍是惊叹不已。毕岚在南宫平门外的护城河边凿了七个连通的深池，装上巨大的翻水车，将洛水从宫墙上方引入；又设计了复杂的木板管道，利用势差将水引到南宫各处园林。他还设计了一套青铜齿轮传动装置，枯水期时可以用牛马驱动水车旋转。

更令人惊异的是云台门前的两口大钟，根据系统计算，用作容器的话，每口竟然能装40吨水。

这些玩意儿当然不会让他们两人很惊讶，问题是那是东汉，毕岚主持的作坊已经有多大规模了？

……

这东汉的太监还真有本事，出了不少科学人才，他很想跟任务系统多交流几句，但这小子总是很堵，干脆也不去问它，大着胆子向东观走去。东观有七道门，南面这道主门最大，另外三面各有两道。

此时主门内有七八个幅巾长衣的儒生坐在长案上翻阅书本。这些书籍有的是纸张装订，有的还是竹简，在长案旁堆积成山，每一堆竹简后面墙上有一块木牌，写着“谶纬”、“百家”、“世本”等等关键词。

儒生们见陶淘进来只是颔首而已，角落上一个三十多岁的黝黑瘦高个子却很惊讶，喊起来：

“德然兄！你来了？”

“呃……”

“德然兄，太好了！我当你已经……”

这人很是激动，显然与刘沛交情非浅，跑过来紧紧握住他两臂。但他声音也太大了些，座中一个白净面皮的山羊胡子满脸不悦，斥道：“子慎，这里是东观！”说着竟狠狠白了陶淘一眼。

陶淘忽听他叫“子慎”，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一时尴尬非常。

脑中忽然滴的一声，

【系统提示】：服虔，汉末经学家，荥阳人，28岁。人物锁定准确率：80%；

对，这人是服虔！

这哥们儿是个大牛，但是他的书多数失传了。

陶淘经任务系统提示，心想此人是荥阳人，很可能拜师何顒，又被何顒带来历练了。这倒也合情合理，要不是有这番难得的机遇，服虔又怎么能写出蔡邕、郑玄都为之赞赏的著作呢？

“哦，子慎兄，愚弟……呃，这个……”陶淘假装满脸亲热，敷衍着回答。

“好，好，德然兄，无恙便好，我们去外间相叙。”服虔拉着他手边出了侧门，来到一处栏杆边。

“德然兄，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南郭寻你。”服虔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满脸都是警惕之色。

“子慎，这是为何？”陶淘也很惊讶。

“德然兄，这京师不能待了，我们得尽快离开。”他说着又凑过来，在陶淘耳边低声说道：“袁本初近日来寻蔡祭酒、何右丞，大有相逼之意……依我看，这京师恐怕会有大事。你我一介儒生，还是远远避祸为好。”

这小子真不简单！陶淘本以为此人只是个普通文士，却想不到他竟那么敏锐，竟能观察到灵帝驾崩前如此微妙的局势。从种种迹象来看，灵帝大约已经有了症状，这些顶级门阀、大臣都已经知道，连这种小人物都大约猜到了。

“子慎，我卧病数月，却不想时局竟已如此了。唉……”

“白云苍狗啊。”服虔悠悠叹了口气，说道：“我打算近两日便南下了，何右丞向丁司空举荐我为九江太守……我想先回荥阳。德然，你作何打算？”

“呃，我想再修养数月便回涿郡吧。唉……”

“德然兄，你若有意，可与我同去九江，我们仍旧一起读书如何？”

服虔看来与这个刘沛极有感情，而且脑袋也好使得多，在京师混了一圈，竟然搞到一个九江太守。

“子慎，我，还是想回涿郡看看，他日若有太平，再到九江寻你如何？”

“好！一言为定。”

陶淘方才听他说起袁本初，就已经很吃惊，耳语着试探问道：

“子慎兄，袁本初与蔡祭酒、何右丞争吵？”

服虔脸色一变，四处看了一遍，低声道：“你我交情毕竟不同……昨日，下军校尉鲍鸿忽然死了……传言天子已经不豫，大将军将要发动大事……”

“大事？”

服虔脸色有些惊恐，也有些为难，犹豫一会儿，蚊子般说道：“大将军答应袁本初要诛黄门。”

“啊？！”

陶淘故作惊讶。原来何进、袁绍杀宦官的事情早就在联络了，而且灵帝的高血压病已经发作了。袁绍来东观，目的一定是争取蔡邕、何顒这批名士，要结成攻守联盟。看来蔡邕、何顒并没有答应，这倒超出了史书的记载。

两人正在耳语，忽见南面云台方向走来一队数十人虎贲，前方是两个威武将军。

服虔脱口道：“是虎贲中郎将和中军校尉。快走。”说着将陶淘拉进东观，在书案前坐下，两人假意拿出一些竹简批阅。

……

那队虎贲在观外侍立，大喇喇走进来两个武将，约莫都是三十多岁，两人都面目白净，眉宇间傲慢之色十足。右边一人年纪稍长，当是袁绍，另一人自然是袁术。众儒生却端坐不动，只有先前呵斥服虔的山羊胡子笑嘻嘻迎上去，说道：

“校书郎中高岱参见中军校尉、虎贲中郎将！”

稍稍年长的大约就是袁绍，摆摆手道：“高郎中无须多礼，蔡祭酒、何右丞可在阁上观书？”

高岱躬身答道：“两位将军，近日疫鬼又复猖獗，蔡祭酒、何右丞已然卧病，昨日吩咐我等，若两位将军来访东观，便请先回，他日病愈自当见召。”

“哼！无礼！”袁术勃然变色。

袁绍却朗笑一声，说道：“原来如此。公路，尔等既然如此高风，我们又何必强求呢？走吧。”

刚走了几步，袁绍又忽然回头，对一众儒生说道：“诸位博士，绍幼承庭训，最是尊奉圣贤，诸位今后但有任何缓急，均可到我府中支应。绍无有不从。”

说罢供一拱手，兄弟二人便与虎贲匆匆离去。

这事大概非常不妙，怪不得蔡邕、何顒今天已经躲在家里了。系统猜得也没错，外戚大将军何进、豪强集团袁氏忽然联手杀掉鲍鸿，正是要向宦官集团示威：太子之位只能是刘辩的！而蔡邕、何顒、卢植等名士集团，则在如此剑拔弩张之中坚守中立，甚至已经闭门不出了。

这才病了几天？陶淘忽然觉得历史上的大势真不是人能掌控的，风刚刚起于青萍之末，激烈的博弈便展开了。一个普通的穿越者哪里能应对这些？

……

陶淘与服虔正午时便出了南宫，在南市吃了胡饼骨头汤，一路向太学走来。

这时见服虔满脸忧色，心想这个人倒是好人，还是劝他即刻就走吧，便说道：“子慎兄，我看你还是即刻动身吧？我也不再来这东观了，先在南郭歇养数日，少时便自回涿县。”

“如此甚好。德然，你我相交于这乱世之中，还能如何呢？此后要万分珍重才是。我今夜便拜别何右丞和丁司徒。你要待在南郭静观其变，一切唯卢尚书、何右丞马首是瞻，千万不可妄动。我想，卢尚书定会见你，我也自向何右丞言明你的境况，到时自有照应。”

陶淘重重点头，心想刘沛这个人大概脑袋虽然不太好使，为人却真不错，竟能交到这种朋友，复又感叹古人确实比母世界的现代人更加情深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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