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何处归尘 第一话 名为忘川

第一话名为忘川

一缕幽魂来到忘川河畔，只见那奈何桥桥上有一老妇弹奏着古筝，幽魂飘到老妇身前。

那老妇双手上的老茧和古筝相见映衬，却又显得如此不搭，只见她弹了一会儿。拂了拂玄色衣袖，幻化出一碗酒。满是沟壑的脸中扯出一点看似慈爱的笑。

幽魂满脸疑惑道：“世人都道过忘川，饮孟汤。言之乃是孟婆汤，怎的您是酒仙不成？”

老妇笑眼盈盈道：“老妇非酒仙，实乃孟婆，只是那世俗如此传言，老妇向来是赐酒罢了。”

那缕幽魂听了她的话，正要饮下那碗酒。只是不知为何，那杯酒还未下咽，眼中竟划过一滴泪。孟婆接下那滴泪，望着那幽魂。

幽魂已将那酒一饮而尽。“你往前走便可，切记不可回头。若是回了头，下一世恐堕入畜生道。”那缕幽魂听了这话，点点头。

待那幽魂走后，那滴泪消逝了半滴，消逝了的半滴泪化作一句话：我还是不想忘记你。孟婆又将余下半滴泪扔进了忘川河之中。

是了，这忘川乃是由世间魂魄眼泪所汇。

孟婆轻轻叹声：“又是一痴情女子”。

正当孟婆望着那滴泪淹没在忘川中时，身后传出一道稚嫩的童声：“阿婆…阿婆”。回头便见孟子落奔来。

孟子落尚还年幼，此时也不过人间孩童八九岁之貌。

“阿婆，你又在渡人过河了吗？”

“是啊。”老妇笑着佝下身子，抚摸着子落的头发，“等我们子落长大以后也自是要渡人过这忘川啊。”

孟子落似有似无地点点头，想的却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守在忘川得多无趣，定然不会袭承这孟婆的位子。

孟婆像是知道她的心思，笑眼盈盈道：“小子落可是想出这忘川了？”

孟子落嘿嘿的笑着：“阿婆，忘川里的小鬼同我讲了好多有趣的故事，言曰是这人间很是有趣，我倒想去人间看看。”

孟子落只是试探性地问问，但不曾想孟婆竟真应允了。

孟婆又一拂袖，孟子落便到了人间繁华的大街上。那些人似见不到她一般径直穿过她的身子，这才知晓是奶奶给自己施了隐身法。没一会儿，一道声传入子落耳中：“子落，万万要护好脚踝上的铃铛，不可在人间滋事。阿婆放你戏耍三日，三日之后便要回到忘川。你可明白？”这话语似容不得孟子落拒绝。

孟子落不情不愿地肃了肃脸：“明白了…”到底这铃铛有何用，阿婆每每如此重视？

自古时第二代孟婆始，每一代孟婆所持有的法术都独一无二，法器也不相同。世代相传的便只有那一把古琴。而孟子落脚踝上的牵目铃便是可号令三界水土，调动三界中一草一木的法器。

这凡间确比忘川热闹许多。那忘川只是终日有些有趣的小鬼同孟子落讲些故事，且那些故事从不重样。听得久了便也开始对那忘川之外的地方有了些兴致。如今果真到这喧闹的人间来，显有些新奇。

正值赶集的日子，这些凡人莫不拥着人潮。孟子落笑着到一个无人问津的小菜贩老婆子身后，指尖朝着那些凡人一挥。不一会儿便有了不少人来此处。

孟子落在人间这两日可热闹了。逛了逛，玩了玩，还捉弄了当地的一名恶霸。不曾想人间的日子竟过得如此之快，转眼便到了第三日。如今，孟子落正眼巴巴地望着那小摊上的糖人。也不敢轻易地去碰那糖人，只因记着前日拿了客栈里的一盘鸡肉。凡人们见那鸡肉竟会自己飞起来，皆惊恐万状。

孟子落这才知晓，这隐身法可不隐物。放下那盘色香味俱佳的鸡肉，不情不愿地念叨了一句：“果真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心念着若是到了人间只能看看而不能享用可得多亏，等会儿便去他处偷吃去。

如此想着，又捏了一兰花诀。对着客栈上空轻轻吹了口气，那手里的点点荧光便绕着半空飞了许久。那些本该和亲朋好友继续喝酒吃肉的人们又成了若无其事的样子。

现下竟望着一糖人而不敢有所作为，着实不像她孟子落。心想着舔一口应该不会有什么，便凑近舔了一口。那卖糖人的小贩以为眼花了，明明今日日光不大，可为何这糖人眼见着就快化尽了。

孟子落对着小贩笑笑，正想再吃时，一张苍白的脸映入帘中。无神的眼睛，着一袭白衣，且散乱着头发。虽自幼便在忘川见惯了那些小鬼，今日这女人却有些骇人。

这才持着嫩嫩的童声问道：“姐姐，你可是要去轮回转世吗？”

“你果真…看得见我？”那白衣女鬼眼中似划过一丝狡黠。

孟子落乖巧的点点头，牵着她的手道：“姐姐，我便带你去吧。想必你是第一世为人，定不知晓那忘川，别瞧我年幼，我自幼便是在忘川长大的，对于忘川是再熟悉不过了。”

那白衣女鬼点点头，嘴角带着一抹笑。“好。”

孟子落便带着那白衣女鬼去往忘川。待快到忘川时，孟子落忽觉动弹不得，胸口一紧。有些迷朦，眼前景物也变得越来越不清晰了。那小小的身躯越来越虚弱，身后的女鬼如同发了魔一般，眼底尽是黑暗。

“果真，你便是那孟婆的小孙女。真是个惹人爱的小可怜啊，不过也真是的，堂堂孟婆的小孙女竟分不清恶灵与魂魄。莫让人耻笑了去！哈哈哈…”那女鬼话声甚是妖媚。子落也觉身子乏力倒在了地上，只是感到附近有斗法的声音之后便没了意识。

醒后便发现自己身处桥洞之中。

奈何桥洞便是孟婆世代居住的地方，虽外观同平常桥洞并无异样，可桥洞内却别有一番景致，就好比凡间平常的相府。那桥洞外设结界，非孟婆氏不可进，世代如此。

“子落，你可是在凡间使了兰花诀了？”孟婆坐在塌沿，爱惜的抚了抚孟子落的发髻。

“阿婆…子落知错了，我那时想吃鸡肉，就把那群凡人吓着了…”子落慌慌张张地解释道。

“阿婆今日便告诉你，那兰花诀是可使凡人忘却记忆，可也会招之恶灵。好在你法力尚浅，并未惹上其他恶灵。再有使兰花诀时只有恶灵可近你身，其余神灵皆不可近你身你可明白了？…”

“明白。”听阿婆说了一大堆，可孟子落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脑袋里只想着以后怎么又到凡间去。

“阿婆，那女恶灵呢？”

“被扔进溟河了。”孟婆的语气忽又变得凌厉。

“哦…”见阿婆如此，年幼的孟子落也不敢在多说什么了。

而后，孟婆便告诉孟子落这三日的凡间游便是她送给孟子落过几日的生辰礼物。孟子落正怪阿婆没能多赠几日作礼，又担忧若是以后阿婆不允日后再到凡界去了该如何是好。

“子落，你与那天宫九皇子同一日生辰，天帝邀了我一同去天界，两日之后，你也要同去。”孟婆起身，擦拭着那把古筝。

“阿婆不是一向不去赴仙魔界的宴吗？”孟子落望着窗头结界外的忘川湖水，轻轻道。

“那天帝与我有交情，何况也…算了，你不必知晓。”孟婆擦琴的手在不着痕迹中一顿。

“哦…”

两日很快便过。

孟子落着了身素纱白衫，头戴玄木钗，一身打扮甚是朴素。

孟婆牵着她，道：“天界不比忘川，你可得跟紧阿婆。”

“好。”

孟婆便领着子落登了朵朵云层上的宫殿，不一会儿便到了南天门。

一拂玄色衣袖，一折柬子现于天兵手中。

陆陆续续有不少神仙到了凌霄殿。孟子落随孟婆在一处角落落了座。

那高位上的天帝肃了肃脸。起身谦恭道：“孟婆怎的如此后座，快快请上前。”

众仙听闻是孟婆，不禁忌惮起来：原来是孟婆。

群仙便起身，皆恭敬地作了仙礼，双手抬于额前，小半躬身。孟婆敛了敛衣裳，作了一礼。

“天帝与众仙折煞老妇了，老妇坐此便好。”

天帝知道孟婆不喜这喧闹的场景，便也遂了她的愿。又望了望孟婆身后的孟子落轻轻一笑，“好，既是如此，便不多为难了。”

又有一刚升仙的仙子问了旁边一位神仙：“仙友，这孟婆怎如此大的面子。”

“这可是孟婆，是超出三界之外的人，据说是神女女娲自造凡人之时便有了孟婆的存在，乃是与盘古氏和女娲氏齐名者也。”

“如此厉害的人物吗？”

“魔尊与天帝都得让她，你觉如何？只是她素来低调，常年驻在那忘川，今日怎的…”

“那孟婆竟还如此康健？”

“非也非也，这乃是孟婆氏第十五世了。”那神仙有饮了一口杯中酒，“那身后的小童想必便是下一任孟婆了吧。”

只见孟子落安静地坐在角落，吃着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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