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指挥使司府。
苏秉文书房内,摆着一张做工极其精致黑色的架子床,围栏、床柱、牙板、四足及上楣板都是镂雕龙花纹。
杨亦之朦朦胧胧睁开眼。
几名侍女溢着愉悦的笑容,轻声道:“公子你可算醒了?”
杨亦之感觉全身酸痛,皱着眉头问道:“我睡了多久?”
侍女抬头思索道:“一天一夜。”
此时苏长云,苏秉文以及任长牧三人在正堂里说着话。
嗨,杂家这次奉监国殿下传令口谕,如今小郎君还未苏醒,不知如何是好啊!
任长牧唉声叹气。
苏长云未慰籍道:“公公不必忧愁,我等已尽力而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全看他的造化了。”
杂家没法给监国殿下交差啊!
苏长云想了想道:“容过几日看看,如若不行,再想他法。”
禀老爷,杨公子他已经醒了,只是...
三人不约而同道:“只是什么?”
侍女有些紧张道:“只是...杨公子他..他有些不正常。”
有何不正常?
苏秉文向侍女追问。
媚娘....媚娘....我好想你!
杨亦之轻抚侍女的手,柔情满目。
侍女两腮红红的,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显得那么羞怯:“杨...杨公子,奴..奴婢不是媚娘。你快松手啊”
苏长云三人刚跨进书房,见杨亦之拉着侍女坐在床上。佯怒道:“胡说!你就是媚娘,快坐到我怀里来。”
苏长云见状,轻声对下人道:“去把盛大夫请来。”
苏秉文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喜悦道:“杨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杨亦之愣了一下,放开了侍女的手,一下闭嘴不肯说话。
老爷盛大夫来了。
见过都指挥使。
苏长云拱手迎了上去:“盛大夫,快快有请,这杨小郎君方才醒来,却有些发狂样子。”
盛明亮点了点头,放下药箱望向杨亦之。
见他呈现出若有所思的样子以及患得患失的神态,面容有些憔悴,像是失魂落了魄。
抬起杨亦之手臂给他把脉。
杨亦之吓了一跳,急忙蜷缩到一旁。
盛明亮想了想,缓缓道:“这公子是昏迷前,可经历过什么骇人的场面?”
不瞒盛大夫,他昨日一早,受那邪教妖人追杀,险些丧命。
盛大夫捋着胡须道:“原来如此,你且制住他,我给他号脉。”
苏秉文气沉丹田,蓄力将杨亦之左手按住。
杨亦之几番挣扎,脉搏时高时低,盛明亮站了起来无奈道:“他内心心魔在作崇,等他静下心来再说吧。”
任长牧不解道:“何谓心魔?”
盛明亮面作高深,解释道:“心魔人人皆有,来自人本身。不同的是有人严重,有人轻微,有人控制得了,有人却被其控制;如影随行,挥之不去”
你说简俗点,杂家可听不懂。
盛明亮对任长牧的无礼,不以为然。想了想道:“就好比夜晚行走在野外,没有灯光。对周围的事物处于未知。心态、意志混浊之人,心里便会胡思乱想,产生害怕。倘若你点着灯笼,对周围一目了然,害怕便不复存在。”
可这与杨小郎君的表现并不符合啊!
任长牧对此并分不清楚。
心魔分为多种多样,前年我南昌有户林姓人家,日子也算过得殷实。怎奈长子嗜赌成性,败光了家产不说,还变卖家里东西,只为赌桌上的孤注一掷。
长媳一气之下点火将房屋化为灰烬后,跳井自杀。这林夫人难以面对事实,急火攻心,心智扭曲紊乱,便气成了疯子。
任长牧不耐烦道:“你扯那么远干嘛?杂家问得是杨亦之。”
盛明亮吐了一口气,耐心道:“我观杨公子并无大碍,只是太过于执着一些事物,然而未如心所愿。加上昨日被人追杀,一时受到惊吓。陷进难以自拔的烦恼里,不肯走出来。”
那大夫可有解救的法子?
他想通了,便会走出来,不用解救。
那他要是想不通呢?
盛明亮一下怔住:“这老夫倒没想过。”
既然杨公子已无大碍,老夫就此告辞。
苏长云笑脸纳道:“劳驾盛大夫了,小翠儿去取十两银子给大夫作为酬谢。”
盛明亮笑意融融道:“都指挥使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
不一会,小翠儿取来了银两,将盛大夫送出了府。
苏秉文这才询问一旁的侍女:“方才杨公子叫你什么?”
杨公子一直把奴婢当成那媚娘。
侍女有些约束慢慢回答道。
苏秉文心里有了主意,对侍女吩咐道:“去唤小姐以及昨日出城的侍卫过来。”
苏婉蓉正在大槐树下荡着秋千,怔怔发着呆,不知在想什么。
小姐...小姐....
侍女的声音,将苏婉蓉的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苏婉蓉无精打采,缓缓开口道:“什么事?”
世子殿下,让您和昨日出城的家奴过去一趟。
兄长唤我何事?
奴婢不知。
苏婉蓉下了秋千,忧心忡忡道:“走吧。”
苏婉蓉惴惴不安进了书房,见父亲赫然在列。
连忙低头行万福礼:“见过父亲。”
苏长云哑然失笑,平常蛮横不讲理的女儿...今日怎么懂规矩了。
溺笑道:“女儿,今日怎么有些怪异啊?”
苏婉蓉见父亲并不责怪自己,吐了吐舌头道:“父亲,我长大了,学学礼仪还不行?”
哈哈哈...苏长云一下仰头大笑。
父亲,真是的,干嘛笑话人家。
苏婉蓉有些不好意思。
任长牧奉承道:“都指挥使千金,绰约多姿,冰雪聪明啊!”
苏长云听着颇为受用,拱手还道:“公公过奖了,婉容,这是任公公”
苏婉蓉行礼道:“见过任公公。”
苏秉文见她进来就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还不过来,你犯的错可让公公好等。”
苏婉蓉嘀咕道:“有什么事,好好说嘛,人家都认错了。”
任长牧圆场道:“不碍事,不碍事。”
苏长云喝道:“秉文,怎么和你妹妹说话的?”
苏秉文无奈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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