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入我怀 顾明朗真是个谜1

这魏辞本也没打算正儿八经去什么太学学习，毕竟太学在城郊，又没花又没柳的，还什么整天子曰子曰的，没劲透了，但一想到前不久认识的顾明朗，这人倒一点都不书呆，甚至有些可爱，最主要的是抢了自己的第一名啊，这绝不能就这么简单地放过他！

这不，他在宫里竟然搜刮起各种儒家典籍起来。

“藏经阁的书都太过于陈旧，不新颖。”

“《春秋》《孟子》《论语》……四书五经都来一套，啊？不是典籍版，不要！”

“这朱子的《四书章句集注》来一套？哎，程朱理学思想太过迂腐，不是很喜欢这套人伦大纲，不要不要！”

华贵妃听闻魏辞竟然在认真读起书来，还到处收集典籍，不禁大喜过望，这小子终于是晓得要读书，当个好皇子，讨皇上开心，这太子之位有戏啊！

景祥宫内。

魏辞正在给母后请安。

“辞儿啊，看看你最近用功读书，都消瘦了。”华贵妃心疼道。

“哎呀，母亲，不辛苦不辛苦。就是最近手头有点紧…”魏辞面露难色。

“哎呀，是为娘的疏忽了。这一到太学，少不了和各种官员家走动，翠云，给殿下取三千两。”

“谢母亲。”魏辞哪里是要和官家走动啊，这钱拿着不知道又去哪儿买酒喝了。

“听说辞儿最近和大理寺卿的公子走得很近啊。”华贵妃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这大理寺卿顾震霆以前是戍边将军，最近刚刚调入京城为官，一直深受王上重视，为官刚正不阿，风评很好，你要多结交啊。”

“嗯？”魏辞听到这里正转着案几上的茶盖玩的手停了下来，抬眼看了眼华贵妃。

华贵妃接着道，“你舅舅是兵部尚书，这兵部的支持咱们有了，这户部，礼部，刑部，吏部，工部你要多注意走动啊，这次入太学，定要多结交这些官家子弟，别尽想着学。“华贵妃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嗨，本以为母亲还要说些顾家的事情，结果又是些陈词滥调，魏辞刚刚打起的兴趣一下子又没了，这整人又蔫了下来，漫不经心开始数起茶杯里究竟有多少片茶叶。

华贵妃轻拍了一下他这停不住的手，恨铁不成钢道，“哎呀，给你说正事呢。”

魏辞不以为意。

华贵妃转口道，“当然学也要学，让父皇高兴，”华贵妃皱了皱眉头，“可别像上次那样皇上亲考你们，本应该是你好好表现的时候，结果喝得酩酊大醉，让老二大出风头。”想到这些都有些后怕，华贵妃不禁扶额。

魏辞拉着华贵妃的手，撒娇道，“哎呀，母亲呐，好不容易进宫来看您一次，您就叨叨这些半天，下次我不来了！”

华贵妃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真的拿他没办法啊，“好啦，好啦！我的乖儿子，为娘不说啦。”

“再说，我入太学本也没打算结交什么礼部，吏部的，我都没告诉他们我是谁。我就说我是商人之子，说我是皇子又要惹很多麻烦。”

华贵妃，“什么？！”华贵妃惊得拍起了桌子，“你这是要干什么？！还打算学那戏剧话本里的贵公子哥微服化名去游戏人间，骗这个小姑娘，那个小老百姓吗？！这可是去太学，里面的学子以后不是当官就是封侯，不说结交他们的父亲，至少该结交他们吧，你就应该早早亮出身份，结交有能之士，以后为你所用啊，你看看二皇子，现在哪个部没有他的人？你虽排老九，但你舅舅主管兵权，皇后无子，我又是太后的内侄女，协管后宫，位同副后，这些啊，那个二皇子比都不能比啊！咱们争一争还是有希望的。”

“哎呀，哎呀，额娘，别气别气啊。”魏辞摸摸华贵妃头额，“您看，您这一生气又多出皱纹了，这下怎么艳压六宫啊！”

“嗯？”华贵妃顺手抚了抚自己的脸。华贵妃虽已人到中年，但是风韵犹存，美貌与刚进宫的新妃相比丝毫不减半分。

“好了，不生气啦，额娘，我这不过是不喜欢太过张扬嘛，这父皇不也不喜欢我们私下结党营私嘛，低调一点总是好的。”

“哼！”华贵妃白了魏辞一眼。

“好啦，好啦，吃块桂花糕，额娘，这是孩儿特地在宫外买的，您最爱的。”

哄好了华贵妃，魏辞终于松了一口气。

唉，听了整日的唠叨，魏辞觉得耳朵都乏了，摇摇头，伸个懒腰，反正这钱也到手了，不如去消遣消遣哈。

京城，茶轩里。

一身材干瘦的中年人正在说书，底下茶客听得津津有味。

“要说这霍大将军，真是天降奇才，年少时就敢凭千兵对阵万马，率领八百骑兵深入大漠。漠北之战消灭匈奴左部主力7万余人，封狼居胥。战后拜大司马。只可惜英年早逝，但据说他留下一本奇书，叫霍氏兵书，记载着他抗击匈奴的战术，得之可解北方匈奴之患，可惜早已经失传了，唉~”

“嘿，还真有这等奇书？”魏辞端起八王爷桌上的茶张嘴就喝，也不打招呼，“八王爷，您果然在这里喝茶听书啊！”

“呀，小九你来啦，别来无恙啊，今日怎么得空来找我啊？”八王爷笑着抖动他的胡子，双眼一眯，富态可掬，就像平常百姓家的老大爷。作为皇族家里的一个闲散王爷，与九殿下性格十分相投。

“哎呀，这不是马上要去太学了嘛，想问问这太学情况。”魏辞停顿了一下，“也不是啦，就是最近进京的。。。”

“呀，老九你要去太学了。”八王爷连连摆手，“呀，这太学我可不熟啊，”八王爷想着都心有余悸，在太学里他可没少遭过那些古板老先生的罪，那些老先生可不管你是什么皇子，太子的，背不出书照样挨戒尺，想想自己一生风流不羁，自由自在，唯独在太学里面可受了不少苦头。

“哎呀，我还不知道您吗？”魏辞知道这学问之事断不可能请教八王爷的，“我是想问您，最近这京城据说来了……….？”

“京城？你算是问对人了，最近京城可热闹了，这城西新来了一群胡女，歌舞俱佳，身姿过人…”

还没等八王爷说完，魏辞就打断了他的话，“嗨，这都是俗物。”

“俗物？”

“哈，我不是问这个，”魏辞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用手摸了摸鼻尖，“算了算了，你不懂！”

“这小兔崽子，还有什么本王爷不懂的，本王爷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本王爷在这京城一眼风流，如众星捧月般接受诸多爱慕者追捧时，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魏辞斜眼看了下八王爷的大肚子，撇了撇嘴，表示心里不相信。

魏辞连忙安抚道，“八王爷风流天下闻，我是说这刚刚调入京城的官员，大理寺卿顾震霆，八王爷可曾听说？”

“嗯………”听到这个名字，八王爷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一副惋惜的表情，“唉，可惜一代名臣戍边十四载啊。”

“嗯？”魏辞打起精神。

“唉，都是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八王爷似乎不愿意提这件事。

“如今，顾震霆请愿回京，看来是释怀了。”八王爷看着手里的茶杯若有所思。

正当魏辞准备继续问下去的时候，街上一片热闹声。

“哇，是顾公子呢。”

“哇，听说是今年的太学第一名呢。”

“真是一表人材，气度翩翩。”

“文曲星下凡，文曲星下凡！”

“我感觉顾公子全身都在散发着光芒。”

顾明朗笑而不答，甚至有些不好意思，白净的脸庞在这帮人的热情映衬下，更显得容光焕发，颀长的身姿，文质彬彬，尽显名士风流。今日本来只想着来这翰墨轩置办点笔墨纸张，可没想到大家竟然将他围堵，就像遇到偶像一般。

“菩萨……”魏辞看到左手捧着一筒宣纸，右手拿着一支墨兰，一袭白衣的顾明朗不知为何头脑里竟然冒出这样的看法。

“顾兄！”魏辞忙不迭地从茶轩出来。

“魏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好巧，你也是来买这笔墨？”顾明朗微笑道。

“哈哈，是啊是啊。”魏辞轻轻抚了一下前额缓解尴尬，显然，他才不会买什么笔墨纸张。

“墨兰？”魏辞说罢就自行将顾明朗手里的墨兰夺回来，这墨兰在白甜釉瓶里显得格格不入，精神萎靡，看似都枯萎了。

“这兰花怎么都枯啦？顾兄这是买来做甚？还把它们装在这么好的瓶子里不是浪费吗？”

“哈，这花啊，是我看街边不知谁摘了，却不好好珍惜，乱弃在街头，任人践踏，这才给拾来的。”

“啊，原来还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啊。”魏辞暗自思忖。

“哥哥，我选好了！”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是一个清新灵动的明媚少女，顾明兰，顾明朗的妹妹。

只见顾明兰纤细的手臂环抱着一摞书。

这顾家真不愧是书香门第啊，就连家里的女眷也爱读书。

“这位是魏兄，魏辞，我的同窗。”

“这位是小妹，顾明兰。”

顾明兰看着魏辞歪着头，正靠着铺肆的招牌，手里还摆弄着一根破败的兰花枝，一点也不像是太学生，严格来说是一点也不像她想象中那种站如松，坐如钟的端庄的太学生模样。

不过看惯了家里哥哥平日里典雅方正的姿态，今日得见这么一位“七扭八歪”的公子也到觉得新奇。

“真不愧是顾家女儿，这别家小姐不是逛胭脂水粉铺就是看金银首饰店，这明兰小姐倒喜欢逛书铺呀。”

见魏辞称道自己。顾明兰突然红了脸庞。

“哪里哪里，这不是刚刚入京，家里什么都没有准备，想来马上都要去太学了，小妹就帮忙添置行囊。”

“这个就交给我吧。”魏辞说罢就顺势拿过顾明兰怀抱的书，“到了京城，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就好了。”

想到刚刚八王爷对顾家之事支支吾吾的样子，魏辞问道，：“听闻顾兄从小长于边塞？”

顾明朗怔了怔，“是。”

“听闻这边塞条件艰苦，民众目不识丁，出了顾兄这么一个人才真是难得啊。”

顾明朗微微一笑以示答复。

“二哥，马车来了。”顾明兰指着远方道。

“二哥？”魏辞疑惑，“顾兄家里可还有长兄？那定如顾兄般才华出众，天资过人，改日可否引见？”

顾明朗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也是啊，任谁在大街上遇到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像查户口般问东问西都会十分尴尬，更何况顾家长子十四年前就已经战死沙场，这平白又提起，任谁都不想回答。

但顾明朗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在下还有一兄，顾明铠，只是现在还在掖城。”

顾明兰见状，知道十四年前掖城一战，大哥虽然战死，但他永远都活在二哥心里。见魏辞又平白提起，她打岔道，：“二哥，马车到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那就告辞了。”顾明朗行礼拜别。

“喂——”魏辞话音还没落，顾家兄妹就登上马车，“你们的书还在我这里，嗨，这么急着走难道我说错话了吗？唉，本皇子不会错的，这顾明朗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就像一个谜一样。”看着远去的马车，魏辞一个人自言自语，“这好歹也到了饭点，一起吃个饭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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