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升 风景依旧

江明对路途上的一切都怀着好奇心，自然而然的成为了“问题孩子”。“先生，这只鸟太漂亮了，叫啥名字啊，我能抓不？”“好香啊，这个圆圆的白白的是什么，看着很好吃的样子。”“哇塞，这个大怪物会吃人不，可怕。”“先生，你家有多大啊，是不是比我们矿洞还大。不不不，应该比枫叶山还大，大很多很多。”枫叶山就是江明生活工作的那座山，因其枫树成林，秋季落叶缤纷，故此被江明称作枫叶山。“这叫赤炎鸟，遍体通红。你看到的这只还是幼鸟。成年体体型更大，尾部会生出三根浅青色的羽毛。有一丝异荒青鸟血脉。咱们最好别抓，它的父母就在附近。这种鸟类性格刚强，是大陆上最难驯服的鸟类之一。”“想吃吗，这叫包子，是野牛肉馅的，先生年少时最喜欢吃的食物。外皮酥薄，肉馅充足，咬一口，满嘴清香。”“这是坐骑，被驯服的。体型巨大是它们的特点，不然如何载魔。一般不惹它，他不会吃人的。就算要吃，不还有先生在吗？”说着吃的玩的时候，江明虽然满眼渴望，却从不会与灵青索要。从记事起，江明奉行的准则就是“天上不会掉食物，只有劳动所获，才能心安理得”。但是灵青说到“父母”二字时，江明不由来的眼神一黯，闭口不言。对于江明的所有提问，灵青是有问必答，而且拣选孩子能听懂的来说。他不怕伤到孩子的心，自己无心之说他还抗拒，以后呢？那些污言秽语比这还难听，更更让人心里难受。一路上，江明背着个小竹箱，里面是自己和灵青的衣物，还有灵青的一些纸笔墨什么的，杂七杂八一大堆。起初灵青是不同意江明背这么多东西的，孩子嘛，该是他无忧无虑的时候了。可江明背上竹箱，就像孩子拿着心爱的玩具，抢都抢不下来，最后就由着他去了。“我的天啊，这个城池好大啊，城墙太高了吧。先生先生，咱们要去这里面吗？”经过了半个月的徒步跋涉，夜魔城，灵青的家，江明的家，终于到了！还未至城门口，就有两名高大威武，身穿紫金铠甲的夜魔向他们方向走过来，看的江明眼皮直打颤。“这还没进去呢，咋就惹祸了？可这一路上，先生自然是没有招惹过谁。可扪心自问的，我江明也没有啊。他们要是准备抓人了，我就先跑，小孩子最好抓，先生应该能跑掉。”委实是这两个夜魔太过威武雄壮，让江明心生警惕。这不，还没说话呢，江明就做好跑路的准备了。等到两名夜魔出现在两人跟前，江明全身肌肉紧绷，跨步上前，挡在自己先生身前，一开始的那一些算计，忘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出乎江明预料的是，这两个夜魔一个单膝跪下，说道：“耶鲁图，耶鲁华在此恭迎小少爷回城。”灵青一把抓住正想要和两名夜魔一起跪下的江明，轻声说道：“回家了，小江明。”这个城里一切都是陌生的，原本对所有都心怀好奇的江明，出奇的没有问出任何问题，只是和灵青漫步在街道之上，失神的走着，脑海里只有那一句“回家”！要说啊，夜魔族不愧是顶尖魔族，作为象征夜魔族的夜魔城，更是壮阔非常。城池中，魔，妖，各种种族都混居一起。“小江明，怎么了，心神不宁的。快到了快到了，不急，等回到家中，就可以好好休息了。”看着没有活力的江明，灵青关怀道。从没有过任何逾越举动的江明这次却没有回灵青的话，只是拉着灵青衣袖的小手更加攥的紧了。原本那两名夜魔是要护送灵青与江明回夜魔府的，可灵青不想太过声张，此次回城，除了父亲与灵华叔叔外，连母亲和哥哥姐姐们都不知道。这两个夜魔若不是正好在城门处当值，都不知道最为神秘的小少爷回城了。可是身边这个人族孩子是谁，为何灵青少爷对他关怀有加。但这不是他们能关注的，在被灵青一口回绝之后，就各司其职去了，但心中那份激动不可为外魔道。要知道，小少爷灵青，在短短六十载时间，就到了超凡境。在同等年龄下的挑战，无一败绩。与魔皇族修罗族的天岭，第二魔族罗刹族的靳峰并称为魔族三天骄。可在六年前的那次游历后，就再也没回来。这是游历之后的第一次归来。推开那扇恢弘的大门，映入眼帘的另一个世界。鳞次栉比的建筑，给进入此地的客人一种比外界繁华许多的感觉。仙鹤，灵猿，各种珍奇异兽穿梭其中，却性情温和，不靠近进入府中的贵客。假山，灵泉，奇花异草，俨然一副世外仙境。在这府中，除了珍奇异兽，杂役奴仆之外，进入此中的在外界无不有显赫的身份，不是一方领主，就是某一族群的族长，最次的也是外界的绝世强者。夜魔府，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但江明是个例外，身边这位就是这座府邸的小主人。一旁的灵青在江明缓过神之后，就拉起他，抄了个僻静的道路走去。这一处庭院很幽静，除了门口那两个散发着强大气息的夜魔，就再无别物。“两位叔叔，我想觐见父王，麻烦通报一声。就说不孝子灵青归来了。”看到这两位，江明第一次看到除了对自己外，灵青脸上有了笑意。“通报什么，儿子见老子，还要经过谁同意？”那间屋子里发出一个异常浑厚的声音，中气十足。灵青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父亲还是如此，如此的.......“善解人意”。“小公子，这位孩子......”“没事的灵金叔，这个孩子是我的弟子，值得相信。”既然灵青都发话了，这位魔将自然不会说什么。进入屋子里后，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江明和灵青。房间内主色调为紫色，什么都是紫色的，紫色的桌子，紫色的凳子，紫色的书案，就连转头回来望向灵青与江明的那位老者，须发皆为紫色。屋子里面很安静，安静的让小江明都有点窒息。那位老者的压迫感太强了，犹如一位大山横亘，阻拦天地间。“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六年了，要是当初知道你要去那么久，我就应该把那个矿给炸了，省的你心心念念的。你可不知道，你妈是有多烦，酒都不让我喝一口。这几年，可憋死我了。现在好了，你回来了，咱爷俩喝。今天晚上，不醉不归哈。”老夜魔开口之言就与外貌成反差。屋中老夜魔就是当代夜魔族之主，灵焱，脾气火爆，唯独对小儿子宠爱有加，典型的妻管严。对了，简要说一声，八个老婆。一见面，这两父子就开始勾肩搭背的，当然了，是灵青站着，灵焱搂着灵青的肩膀，唾沫横飞的侃大山。这就让进入屋内的江明尴尬了，在里面站着？这不是打扰这对“恩爱异常”的父子间的叙旧吗：可是出去，又能去哪里呢，没有先生的带领，这个府邸就是一座迷宫，还是一座很大很大的迷宫，绕不出去的。再说回来，谁认识他，万一给魔抓了起来，不就哭都找不到地哭吗？所以现在屋中就是，老夜魔的高声阔语，灵青的一脸无奈，还有可有可无的江明。“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父亲。今晚陪你喝酒去，要是我母亲说不让，我就说“我很久未归，想和父亲小酌两杯，谈一下矿洞的相关事宜。”要是我母亲还不让，我就撒泼打滚，说“我和父亲感情深厚，思念成疾，想彻夜长谈，好缓解相思之意。”是这个意思不？”“对了对了，我儿子就是聪明，不枉我这几十年的苦心栽培，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啊。”老夜魔抚须而笑，神色从威胁变成了和蔼。这可就让一旁的江明大开眼界，原来灵先生的父亲是这样啊。难怪在门口要进来之时，先生深呼吸了好久呢。“就这样决定了，不许反悔啊，不让老子一定让你回忆起儿时的点点滴滴。”一开始的点头，变成了现在的疯狂摇头。江明知道，灵先生心中有苦，他说不出来。“对了，这个小家伙叫啥名字，你为何带着他？”注意力的转移，让灵青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只是可怜了自己那弟子。“我叫江明，大江的江，日月明，是先生的弟子。”江明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就简单的把自己名字和与灵青的关系说了一下。这其中的奇怪之处太多了，按照灵老爷子的想法，其一：一个人族孩子，如何有资格成为灵青弟子的。其二：灵青是多么清高的一个人，可现在看向孩子的眼神，充满了溺爱。其三，这孩子境界太低了，好像才开脉顶峰，即将冲入玄体的样子。要知道自己儿子可是超凡境，魔族三天骄之一。最后一点：这孩子难不成是灵青在外的私生子，可却无半点夜魔血脉啊。看到自己父亲的眼神越来越怪，灵青顿时知道其中意思，连忙开口打断：“父亲，你这想法很危险，我才多大，大好河山还没看够呢，不会想这些事的。江明却为我弟子，但其中种种，日后慢慢与您道来。”经过灵青的再三解释，老爷子勉强相信了但也只是勉强。看到灵焱那灼灼的目光，江明也按捺不住了：“先生的父亲，真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是先生的弟子，前者万确的弟子，没有血缘关系。”他是在不知道如何称呼灵青的父亲，之好用“先生的父亲”来代替。“可以，你爹我又不傻，从小看你到大的，会不知道你啥脾气。但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喜欢的是不是男的，你看看你大哥，老婆都有三个了，孩子更是遍地跑了。反观你，还是孑然一身。你爹我愁啊，掉头发的那种愁啊。”灵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用那蒲扇般的巴掌拍在灵青的后脑勺上，拍的灵青连连后退。“好了父亲，莫要玩笑了，还有小辈在旁边呢，能不能给你儿子个面子。”“你小子长大了啊，还要面子。好好好，今天江明在这，我就不说了。但你也要收收心，不要再这么散淡下去。你是不是想你爹这辈子都抱不上孙子了。”灵焱对于这段话充耳未闻，只是在用眼神瞪着憋笑的江明。其实灵焱对于江明的来历很好奇，但灵青说了以后会与自己说，便没有追问。其实这个孩子很可爱，看到灵青的满眼宠溺，自己也不由的多看了几眼，越看越喜欢，尤其是那双大眼睛，真真是“灵气”十足啊。门突然间被踢开，进来了一个身着华丽衣裳的女夜魔。灵焱收起了自己的玩世不恭，灵青也第一次表达出了自己的思念之情。“孩子啊，回来了怎么也不与娘说一声，娘可想死你了。让我看看瘦了没，外面吃的好不，没受欺负吧。灵焱，孩子回来了也不与我说一声，你是想死吗？”天下母亲见到远游归来的孩子，都会说这几句话，可却总是百听不厌。一个奴役在府门口看见灵青之时，就去通报了。“你看你，孩子刚回来，就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灵焱在妇人那番话后，感觉面子上挂不住。“你个老不死的好意思讲，这是我儿子，亲生的啊，你不心疼我心疼。”妇人一直在伸手摸着灵青脸颊，一直抱着，深怕下一刻自己儿子就不见了。“娘亲，不要说父亲了，是我让父亲不跟你说的。我灵青六载未归家，那些家伙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这口气不能不出。而且，我没有瘦，强壮着呢。不要挂念，是我让你们担心了。”妇人名玉凤，身材娇小却性格火爆，是当代夜魔族长最后一房妾侍，生出了天资卓绝的灵青。观察了灵青许久，突然发现了角落里的江明，玉凤疑惑的看向灵焱。灵焱给了一个眼神，问你儿子去。随后玉凤又将疑惑目光望向灵青，灵青笑着介绍了江明，眼神也如刚才灵焱看到那样，宠溺。才刚拉着灵青絮叨的妇人立马将注意力从灵青身上转到江明身上。“孩子，多大了啊？”“想不想吃东西啊，我这就去做。”“喜欢什么口味的事物啊，甜的还是咸的，能吃辣不？”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江明受宠若惊，连忙说着“不用了不用了，我刚吃过呢先生母亲，还不饿”。“现在父母身在何处啊，既然是灵青的弟子，都接过来一起住吧，一大家子才热闹呢？是不是啊灵青，你们两个说说话啊。”已知不妙的灵青立马眼神示意母亲莫再说下去了，可妇人哪里懂这些。“我已经记不起父母模样了，我父母不要我了。”妇人的关怀话语戛然而止，不知道如何与这个抿着嘴唇，眼眶内全是泪水的孩子说了。“娘亲，江明是我从矿洞中带来的人族孩子，他的父母将整个人族全部卖给我们夜魔族为奴役，连同他们的儿子。”灵青这些原本是准备在江明不再时与父母说，可谁知道现在就被问出来了。问题本身没有什么，可是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孩子啊，我的错。真不是个当父母的，天下还会有不要自己子女的父母？真是该死。”越说越生气的妇人，最后直接抱着身前孩子哭。江明眼中含泪，可是倔强的没让它留下来。一家三口带着江明，坐在了庭院中。守门的那两位夜魔大将，识趣的退了出去。四个，有人有魔，一起坐在庭院中。多是灵焱和玉凤在说着，江明和灵青听着。这一切，都如灵青小时候那样，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风景，熟悉的父母。当然现在，还有已然融入家中的少年。你看看，今时往日，风景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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