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瑞·欧文队长放走了那个兽人,没人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范。劳瑞自大狂妄,最看不起的就是没有身份的平民,其中又穷又是异族的兽人更是如此。每每有兽人途径的身边,他无不把头扭向一边捂住鼻子,露出一副不得不去肮脏粪坑如厕一样的厌恶表情,好像他们会散发出恶臭还会让自己染上这味。惩戒兽人的时候一定会下重手,他总说那些野兽样的骨骼和毛皮生来就是挨打的,若是和常人一样的力度只是对他们挠痒痒,也千万别听他们野狗似的嚎叫,不过是夸张的演技。
自诩高人一等的都怀有这样那样的偏见,顽石一般压在他们的心头撼摇不动。若是看见一人脸上总是带着劳瑞队长那样骄傲的笑容,何时何地都不卸下,那么千万要当心这人。
卫兵一众解开亚伯的绳索悻悻而去,只有新来的布莱恩认为这结局还不算坏。
“你父母呢?”卖唱女上前小声询问。
遭了三棍子的亚伯只是摇摇头,痛的说不出话来。
“那跟我走吧。”女人这么说。
“去哪?”
“回家,城外,河边。”
“我……我不能把他丢下。”
“你还有个伙伴?”
“算是吧。”
“那一起来吧。”
“真的?”亚伯感觉总算有一件好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了,“我该怎么称呼你。”
“叫我佐亚就行了。”
马克·拉斐尔没随着看客们离开,他发觉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女人。她空灵的歌谣还有她月光下的背影,披肩的红发一身棕色长裙,好像凯旋的将军刚刚打赢一场正义之战。
一见钟情是件奇怪的事情,但是它实实在在的让人头昏。
马克跟着俩人一路走到跨河大桥,那座两百多米长的石头大桥威严无比,十二座桥墩坚实的挺立在水上,下面铺了几米厚的鹅卵石和石英砂,花费五年和数不清的钱才最终建成。宽敞的桥面能同时过四辆马车,和大路融为一体,坎塔城荣耀的地标之一。
不过他们并没有上桥,而是去到桥墩底下。从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出一个大陶罐,亚伯伸手从里面抱出什么东西。
“我的神啊,那是一只小狮子吗?”马克感叹道,“怕是从那马戏团弄来的。”
两人说了些话,河水的声音掩盖住了。看上去女人发了些惊讶的牢骚,但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马克就继续跟踪他们,直至进了河滩小街。
夜已经深了,这地方少了大路上的煤油路灯只能借着月光摸路,很快马克·拉斐尔就跟丢了两人。他暗暗叹气,不甘心的继续在这毫无规划,胜似迷宫的街道上挺进。
突然他撞上一个迎面而来的人。
“真是抱歉。”诗人道。
“看着点路!”
那人转头过来,差点没把马克吓丢魂。他一身褴褛、面相丑陋,一只眼上长着一个大肉瘤,另一只眼上是一道长长的伤疤。他虽拿着导盲杖,但是提溜着走道,一幅凄惨的样子但说话彪横。
诗人站定吃惊的时候又一个乞丐和他擦肩而过,他认得那人,先前自己打翻了他乞讨的碗,那时候他确确实实是个瘸子才对,如今脚下虎虎生风。
这下他算是知道自己在哪了,这里是乞丐的王国,城市里的城市,河滩小街中的上流社会。臭名昭著的褴褛区。
“好心的先生!”马克叫住那乞丐,“我想找佐亚小姐,你知道她在哪吗?”
两个乞丐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视大笑了起来。
“看起来她又有一个新追求者。”长瘤子的瞎子说。
“她住的地方只有乞丐能进,你是乞丐吗。”跛脚的人说。
马克·拉斐尔思索了一下,“我是乞丐,我主在上,只要我开口讨钱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乞丐。我没有房产,没有钱财,有的只是一肚子空话和愚笨的脑筋。有道是:贫穷束缚人,智慧无所施。文藉纷满前,不救寒与饥。”
“乞丐哪有这么得体的外套。”一个乞丐说。
马克立马脱下外套,拼尽力气把衣服撕成布条,两手都留下了红润的勒痕。
“乞丐哪有这么干净的脸皮。”另一个乞丐说。
诗人又从地上捧起泥巴,三下五除二的全糊在脸上。
“这还不错,你还挺有当乞丐的天赋的。”瞎眼的说。
“再跟我几天,我能把你变成一个真正的乞丐。”瘸腿的说。
“善哉!善哉!现在我是乞丐了,能带我去找那位叫佐亚的女士吗?”
三个乞丐就这么一起回褴褛区。转了不知多少弯路,步子不知迈向什么方向,终于到了棚屋环绕的开阔地方。
马克从来没走过这么曲折的小路,除非是一把野火,否则谁来都找不到这里。
一群人正各自闲卧,空地中央燃着一堆篝火,上面架着一口大锅,里面的吃剩的汤还在沸着。佐亚正借火光给亚伯的背上药,心地善良的圣人被乞丐、妓女、卖艺人、盗贼环绕,那些比夜还要暗的阴影烘托着这无私暖心的善举,好像是一幅精心构图的油画。
“下一次你再犯事被抓的时候。”佐亚说,“往老城区跑,进了教堂就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了。”
“我不会再被抓的。”亚伯说道:“这次是出了意外。”
佐亚轻拍了一下亚伯背上的伤口,疼的他大叫出来。
“再出一次意外,我可就没办法救你了。”佐亚说。
棚屋里走出一个矮胖的男人,臂弯里像是抱婴儿一样抱着只小狮子,另一手在喂它喝牛奶。一面兴高采烈的踏着舞步,一面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逗狮崽玩。
“啊,多么幸运啊,我一直想有只狮子,高贵聪明的生物。”他说:“如今梦想成真了。”
佐亚苦笑着回他,“等他长大你就会改主意了,我听说狮子一周要吃掉一头牛。”
“那就让他吃,只不过一周多宰一头牛而已。”男人说。
“怕是不出几个月你的肉摊就开不下去了!”周围有人笑道。
“看在神的份上,伊恩。只要你能把欠我的钱还上,我还能再养一只狮子。”
“行行好,在宽限几日吧。”那人说。
“你最好快点,不然我只好把你一斤两金币卖掉了。”男人看到一个生面孔,“这是谁?”
没等马克开口自我介绍,与他同道的乞丐说道:“追着佐亚来的,是个乞丐。”
“是吗!”男人气冲冲的走到诗人面前,“听好了,我叫哈利·安德森,是这管事的。佐亚是我的女人,所以你最好早早打消这个念头。”
“我不是任何人的!”佐亚喊到。
哈利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是我罩着的女人。”但是他同事又给马克·拉斐尔使眼色,做了个凶狠的表情。
“你就是那个人,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的那个。”亚伯惊喜道:“可是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周围的人似乎都听了这个故事,冲诗人笑了起来。
“我有名字,马克·拉斐尔,是个诗人。还有,救你一命也有我的功劳。”
“好吧,马克先生。”佐亚合上手里药膏的盖子,“您是来干什么的啊?”
“我是来当乞丐的,因为一无是处干不了别的。”
“他是来追女人的。”同道的乞丐说。
马克默认了。
众人哄笑开来,似乎说佐亚看不上任何男人。
佐亚也一起笑道:“我劝你最好别爱我,因为我心中早已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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