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突突突突突,刺耳的摩托车轰鸣声撕开了夜晚的死寂,在皎洁的月亮成为历史的今天,没有路灯与其他照明的第九公路,无疑是每个旅者夜晚的噩梦。
它看上去是那么深不见底,活像是通往鬼蜮的大门,更别提脚下那坑洼不齐的路面,身旁那被数个世纪风华到只剩下轮廓的护栏,周遭那些变异多年不可名状的植物,以及那些说不准就会从哪冒出的怪物都是那么致命。
没人愿意在午夜在这种鬼地方瞎混,除了某位刚出茅庐不久的愣头青。
温无伤有些后悔自己没穿上那件已经打满补丁的毛衣,因为夜晚的刮骨寒风已经在教他做人,恶劣的环境和疲惫的身躯像是催命符贴在了他的背后,而眼下支撑他没有倒下的除了身上这件二手风衣,还有的则是这笔订单不俗的佣金足足5000个瓶盖。
瓶盖,那些在战前被名为可口可乐公司生产的美味饮料产生的副产物,在历经了数个世纪的风雨洗礼给后人们留下了点旧日的遗产,那些珍贵且美丽的闪亮的金属制物,取代了通胀的纸币与不可靠的电子货币成为人类末日后的硬通货,它能买到食物、住所、医疗、武器、欢愉......,一个男人在末日的风雨里所需的一切它统统搞得定。
付完该死的房租,就去买下定制款的战地风衣,那褐色的面料和实用的功能才配得上自己这种废土男儿,换双新的靴子和皮手套,枪械弹药的补充和胯下爱车的保养,来床更软的床垫和枕头,再去老梅开的餐厅美美的吃上一顿......
温无伤已经盘算好了这笔钱的用法,这种对美好生活的期待感让他觉得屁股也没有被摩托车颠的那么疼了,战术目镜的夜视功能全开让他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他觉得那些犹豫的老快递员们只是被经验唬住了,才让自己白白捡了这个便宜。
但是过了很久,如潮水般蔓延的疲劳感和身下摩托车的古怪异常才让他清醒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最危险的往往不是怪物与恐惧,而是身处的环境,它无处不在如影随形,只要你还活着还能呼吸就得面对它,他已经忘了自己在这地狱般的场景中疾驰了多长时间,他仿佛与这周遭的一切同化了一般,握紧油门的手渴望着被松开,绷紧的神经像是快要被烧断的铁丝般,可他还不能倒在这里。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象一张破碎的脸,难以开口道再见,就让一切走远,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却都没有哭泣,让它淡淡地来,让它好好地去........”通讯用防风耳罩下传来了隔着数个世纪的歌曲,年轻的骑手不知道这位歌手姓甚名谁,他知道孤儿院的那位好心老人最爱这首歌,他记下了歌名拷贝好带在身边以作对故人的纪念,渐渐的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这首歌也渐渐的成为了他的心头好。
漆黑中一切在夜视的笼罩下几乎无所遁形,温无伤瞥了眼手腕上的便携式小子(多功能电脑),屏幕上那幽绿的灯光显示着还有1270km就到达指定目的地,这让温无伤感到了一丝欣慰,他终于快要到了,“让它淡淡地来,让它好好地去,到如今年复一年,我不能停止怀念,怀念你,怀念从前.......”温无伤看着滚烫的车灯照亮的远方淡淡唱着像是解闷又像是缅怀什么,眼前的速度表指针也飙升到所能达到的极限值。
这辆由通用企业生产的核动力摩托也显得有些不堪重负了,引擎的每一次轰鸣都像是濒死之人的最后一次呼吸,可靠的军绿色合金支架像是救命的稻草挽住了溺水者的性命。
温无伤知道自己和这台车都已经快濒临极限了,可在这充满恐怖与未知的路段停下,无异于是寻死,他和这台老家伙都必须坚持着走完这段路,他嘲笑着自己才是这世界上最蠢的快递员,他的鼻孔和嘴角都开始渗出鲜血,瞳孔开始涣散可是握紧油门的右手始终没有松开。
他像是一个孤独的朝圣者那般,在通往神界的阶梯上虔诚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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